「我沒想過呢。」
「該想想了，你沒見爹媽多著急嗎？象你這麼大的時候，我和你哥都結婚了，你大佷還等著嬸嬸抱呢，不信你問問他。」
江家父母一看胡曉麗關心起了這件事，就都緊閉了嘴，瞪起眼楮等江上平的每一句話，听到這里忍不住笑了，這個兒媳婦啊，啥話都說呢。
還真巧，說到這，在炕上走的孩子就看著叔叔，含糊不清的嘟囔起了「嬸、嬸。」全家人一頓大笑，江上平明白，這一定是平常練習的結果，看來教育還真得從女圭女圭抓起啊。
看小叔子不說啥，胡曉麗繼續問也問不出自己需要的答案，干脆說︰「這事呢，俺們一起張羅，嫂子給你把關，行不？能信得著我不啊？」
「能，能信得著，你可是我親嫂子啊！這事就交給你了。」江上平笑著打馬虎眼，試圖蒙混過關——別老扯這一個話題了。
臘月二十這天，媽早早地收拾完了家里家外，出去在村里也不知誰家轉了一趟，回來換了一身干淨衣裳。看看正在看《古代文學作品選》的兒子，心里偷笑一下，又板起臉。
「二平啊，你去王大娘家給我借個筐，我好裝雞蛋。」
「咱家不是有筐嗎，不夠用啊？」
「讓你去你就去，你個死孩崽子，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江上平一邊走一邊隱隱約約感覺媽和平時不太一樣，具體哪不一樣，還說不出來。
到了王大娘家，王大娘正在炕上串蓋簾呢（一種用笤帚糜子桿拼成的圓形或方形的平板，類似于鍋蓋），對面還坐著一位姑娘，也拿著個大針，在飛針引線，江上平一看不認識。
「大娘，我來借個筐裝雞蛋。」
「哦，二平啊，你等一會，大娘把這扇串完，你先坐一會。」江上平先打量了一眼那姑娘，手把有點生疏，不過帶著個利索勁。
王大娘往炕沿方向挪了挪，離江上平近了些，那姑娘卻不自覺地往里挪了些。江上平一邊幫著王大娘遞笤帚糜子的桿一邊焦急的等待著。
王大娘倒是不著急，不瘟不火地聊著天，不緊不慢地干著活，還不時地抬頭瞅瞅江上平，然後眼神再溜向炕里的姑娘,江上平納了悶，這大娘咋跟小伙子似的，總愛看大姑娘呢。
「二平啊，你哥回去沒？」
「今天早上就回去了。」
「現在不是活少嗎，咋不待幾天呢？」大娘拿針在頭上一抿，「你媽稀罕那孩子不？」
「喜歡，全家都可喜歡了。」江上平說起他佷，臉上泛起了笑意，「現在剛學說話，可好玩了呢。」
「你比你哥小幾歲？」
「小兩歲啊！」江上平突然意識到︰這話題好像又奔自己來了，不好，我還是大意了，看來昨天王大娘是假生氣吧？那麼炕上這位應該就是她佷女了，想到這江上平不自覺地向炕里的女孩子望了一眼。
「你等著，我去拿！」沒想到這個小動作被大娘看見了，輕輕一笑，放下串了一多半的蓋簾，自覺地走了出去。是該給年輕人點自己的空間了。
屋里一下子安靜了起來，都能听得見針扎透笤帚糜子桿的「 」聲和麻繩穿過時的「哧哧」聲。江上平看了看自己的鞋、瞅了瞅棚，又斜眼瞥了一下那姑娘。
屋子里太靜了，當江上平感到不自然剛要站起來的時候，那姑娘說話了，盡管聲音有點小，不過足夠打破室內的寧靜了。
「你在哪上班？」
「慶雲堡小學。」說完江上平剛想補充「青石灘村小」，想了一下還是放棄了——說它有什麼用呢。
「在哪畢業的？」
「省師範學校。」
「是大學嗎？」
「不是，中專！」
「和初中上學時一樣嗎？」
「不一樣，比初中時輕巧多了，活動也多。」
「啥活動？」
「比如五四搞青年節聯歡。」
「聯歡跟電視里演的似的嗎？」
「嗯，有歌有舞。」
「真好！」然後就沒了聲音，兩個人一下子又尷尬起來，誰也沒想到要首先打破這該死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