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媽來了,听說要買樓,就在兒媳婦的帶領下去那幾個沒主的房子上走了一圈。媽看完前窗看後窗,看完後窗看廚房;爹則在客廳、廚房、衛生間、臥室里查著步子走來走去,嘴里嘟嘟囔算著什麼。
挨個看下來,回到家江父和江母一坐到炕沿上,接過徐丹遞的涼白開,一口氣喝了一大碗,然後開始听徐丹談面積、采光等問題,江父默默地听著,江母到時直接說了自己喜歡哪一個——沒有原因,就是感覺好。
某天下午哥哥開車回來的時候,正遇到徐丹下班,就停下車,看著妯娌兩個在車下嘰嘰呱呱地老了五分多鐘,才一腳油門踩下去,彌補了剛才耽誤的時間,消弭乘客的議論。然後兩人對了一下眼神,協商者能借給弟弟多少錢、弟弟又會需要多少錢。
岳父坐著姐夫的拖拉機來了,帶著他們的兩萬元錢,姐夫只憨厚地留下一句「上樓好啊,那以後就不用我們幫著弄柴禾了」的自嘲來表達自己無盡的祝願又走了。
倒是弟弟徐元听說姐夫家要買樓,喊了好幾天要去看一看具體位置,奈何學習正忙——直面中考的殘酷壓力而抬不起走出校園的腿,默默地放棄了,想著等搬家的時候一定會請自己去的。
在大家一片欣喜和祝福中,尋了一個星期日,江上平就去售樓處咨詢了一下,然後回到家拉著妻子來樓上轉了一圈,選中了一間六十五平的,就交了首付,售樓處給了江上平一個月的時間去弄錢。
這期間江上平開始鬧心了。
星期一晚間,江上平下晚自習回到家,想了想還是打開了電腦,伴隨著音樂簡單復習一下自己前段時間學過的計算機高級培訓內容——自己還不是很懂的PHOTOSHOP,就已經十點半了。
剛睡下不久,深夜里的電話機像個魔鬼一樣,以不弱于爆竹的威力轟響了江上平一家三口,原來學生打架了,要他馬上趕到學校。徐丹一看表,十一點半,江上平就已經出了屋。
江上平是從來沒有進過女生宿舍的,可是當前形勢只好硬著頭皮往里闖︰各個寢室的燈亮著,學生們仿佛听到集結號的士兵一樣,都穿戴整齊地列隊在走廊兩側,看見江上平昂首闊步的走進來,每隔幾步遠就會傳來一聲整齊的「老師好。」
令江上平想不到的是自己也有檢閱的一天,而且是被夾道歡迎、口號整齊響亮,不過滿月復氣憤的江上平根本沒有回答「同學們好、同學們辛苦了」之類的心情,只在背光的燈影下留給他們一個鐵青的臉色,讓身後的聲音瞬間凍結,不過身前的聲音倒是依次而來,不知疲倦。
好在事情不大,自己班級的兩個學生在宿舍動了手,還是女生,其中一個被抓破了臉和額頭、眼皮,另一個被踹了肚子,都蹲在地上不服氣地哼哼,宿舍同學和值班老師正在勸。蹲地上是因為挨踹的肚子疼,哼哼是因為臉挨撓的面部不敢有什麼過于豐富的表情。
一看沒有什麼惡劣的後果,江上平提溜的一顆心終于放下,急忙到值班室給兩位學生家長打了電話,然後帶著兩個還不服氣卻看著自己一臉恐懼的女孩子走出了值班室,擠到自己的摩托車上,駛向了鎮醫院。
等家長趕來,兩個人的吊瓶已經打了一多半,孩子們看到自己的父母後才想起從掛上吊瓶到現在一言不發的老師是不是生氣了。
兩個學生家還有一些親屬關系,家長協商的很不錯,各自批評了孩子,內心深處的關愛又泛了上來,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
江上平長嘆一聲,看來調查原因從根上解決、批評教育懲前毖後的工作還是等明天自己親力親為吧。
想到自己小的時候,和村子里的孩子玩鬧,一次被別人欺負急了,奮力拱下壓在身上的大胖子,在對方高高隆起的鼻梁子上轟了一圈,面對著鮮紅的血液嚇得失聲大哭跑回家,先是挨了爹的一腳和媽媽的兩巴掌,後就是媽媽的千叮嚀萬囑咐夾雜在聲嚴厲色的批評中迎頭襲來,也正是因為了這個原因自己和哥哥很少惹事生非。又看了一下兩家家長的眼神和臉色,江上平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自己兒時悲慘的回憶。
幾個人互相感謝著送孩子回到宿舍,先後騎車離開的時候,東方將要泛起魚肚白了。于是,回到家小小地打了個盹的江上平第一次正點上班——到校時間為六點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