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
玉蠻的鼻子通紅通紅的，可憐兮兮地抬起頭來，咬著唇，晶瑩的液體忽閃忽閃著︰「真的永遠也不會丟下玉蠻一個人偷偷不見
少年微微蹙眉，向來冷漠如止水的偏開視線，卻躲不開玉蠻純真而灼熱的目光，良久，少年終于被玉蠻盯得敗下陣來，嘆口氣︰「嗯
玉蠻破涕為笑，剛才還水汪汪的眼楮立即彎成漂亮的月牙
「啊玉蠻忽然敲一下己的腦袋，終于想起從臭道士那要來得布包，她從少年身上跳下來，往回跑幾步拾起被她丟在地上的布包，獻寶一樣地捧著它再跑回︰「給哥哥
玉蠻就站在面前，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那張臉還是如初見時那般髒兮兮，唯獨咧著嘴笑得沒心沒肺的童顏在明媚的太陽光下顯得格外的燦爛，這燦笑具有驚人的感染力，好似塵世的一切負重都在這個丑丫頭大大的笑容下化為一縷輕盈的清風
接過玉蠻抱過來的包裹，少年微怔，眼中閃過異色，打開它後只看到兩件干淨的衣衫與一些常用的治傷藥，所受的傷處處深可見骨，皮開肉綻，那些傷藥卻是再普通不過的俗物，並不能對起太大的幫助，但聊勝于無
輕抿唇角︰「……就是為替找來這些東西
「哥哥不高興玉蠻歪著腦袋，看不懂哥哥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但她毫無算計的澄澈眼神讓少年迷惘，這世上怎會有人用這樣一雙眼楮看著，那樣的緊張，那樣的心翼翼，努力地討好，卻又如此純粹，是她真的太過單純，還是只是她太過厲害，讓都看不透
她如此討好，難道不帶任何目的
「哥哥玉蠻憨憨地把臉湊上去，鼻尖貼著少年的鼻尖，大眼楮忽閃忽閃地仔細盯著少年
面前突然湊近一張臉，還湊得如此之近，少年頓時有些驚嚇，狼狽地往後躲躲，听得玉蠻像發現稀奇好玩之物一樣「咦一聲，少年緊抿的嘴角終于泛起一抹苦笑，一個七八歲的丑丫頭，如此不諳世事，反倒是這樣生活在爾虞詐的混沌之中的人，早已沒那樣的赤子之心，在她面前顯得那樣的丑陋
在她面前，就像一個早已被算計、殺戮、與血腥湮沒的丑陋軀殼，而這個丫頭卻像從未被世俗沾染的雪山白蓮，干淨得沒有一絲瑕疵，簡單，熱情，也有些憨傻
「欲沐浴，可能暫且回避少年緩緩地垂下眼簾，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溫，卻不願意對上玉蠻那雙干淨爽朗的眼楮
「沐浴玉蠻眨眨眼楮，使勁地撓撓腦袋，想半天終于把沐浴與洗二兒字聯系起來，她十分不解地垮下原本神采飛揚的臉︰「不能看
「咳咳……也許是扯動胸腔上的傷，少年忽然陣陣地咳起來，清俊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不在，臉色也古怪地漲紅
「那好吧……最後還是玉蠻十分委屈地撅撅嘴，跑到一塊大石頭後面，背著少年蹲下來，還用兩只手捂住眼楮，但是玉蠻還是十分不死心地垂死掙扎一句︰「真的不能看
「不能一連串的咳嗽讓少年的臉色微微發白，一陣紅一陣白，煞是好看，可惜玉蠻根本沒法看到
「那好吧……又是這委屈又不滿的個字，少年輕嘆口氣，不多時，玉蠻便听到嘩啦嘩啦的水聲，腦袋里便不覺地浮現哥哥月兌衣服在水里洗澡的樣子，玉蠻挪挪坐立不安，只覺得好可惜啊，她還沒看過哥哥洗澡呢
冰涼的河水浸過少年的身子，水面上立即就漾開一層觸目驚心的紅，冰涼的澀感通過那一道道可怕的傷口直滲入骨頭里，然而少年卻連眉頭也不曾皺過一下，然而河水再刺骨，身上的傷口再疼，的腿……卻始終毫無知覺
少年的眼神依舊冷漠，沒有半分情緒的波動，那一頭濕漉的黑發像蓮花盛開般垂落而下，竟更襯得身上猙獰的新傷舊傷刺得人眼楮疼，遠處的玉蠻捂著眼楮在那言語，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時間過得快一些，否則以她這毛毛躁躁的性子，怎可能老老實實地坐那久
「哥哥玉蠻終于耐不住性子，又挪挪，表達己的不滿
她真的很想看啊
玉蠻又等好半天，還是沒有听到哥哥的回答，她轉轉眼楮，捂著眼楮的手也已經不老實地滑下來︰「哥哥，要轉頭哦
一點聲音也沒有那就是同意
玉蠻這樣一想，終于垮肩，跳起來轉過身，還裝模作樣地閉著眼楮︰「哥哥，玉蠻要睜開眼楮哦
「嗯
終于，少年清潤的嗓音響起
就這樣好
玉蠻心里那個失望啊，終于垮著肩膀睜開眼楮，抱怨道︰「哥哥為什……
玉蠻說著說著就沒聲音，她站在那，愣愣地看著岸邊巨石上的那道白色身影，那是……哥哥
一襲白衣，不染塵埃的素白，碩長的身形略微有些清瘦，如墨一樣的濕發傾瀉而墜，那淡淡的不怒不慍的神態好像玉蠻偷偷溜入神廟里時看到的那尊慈悲閉目的好看雕像，清雋的少年身上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淡漠，臉上是若有似無的倦意，蒼白的臉色略顯病態，不過那氣韻天成的風度，卻讓玉蠻看傻眼，明明什都沒說沒做，但玉蠻卻發現己一動也不能動，只能傻乎乎地盯著看
靜靜地坐在那，低下頭便看到玉蠻變化萬千的精彩表情，可越看越覺得她好像受到驚嚇一般，少年有些不解，又莫名地有些擔心這個顛倒四的丑丫頭是不是生什怪病
終于，少年微微皺眉︰「怎
玉蠻傻傻地搖搖頭，只呆呆地看著，此刻哥哥只是坐在那，如果哥哥是站著的，她一定會以為哥哥是憑空從天上緩步走下的，踏著清風，從天而降，喧濤的瀑布也跟著變得寂靜，飄散的水霧熙熙攘攘地落下，冰冰涼涼，沁入心扉……
「好看玉蠻驚喜地叫出來，就跟那些孩子看到漂亮的焰火突然在夜空里綻放時沒兩樣，表情又傻又驚訝︰「哥哥，能站起來給看看
那樣一定更好看吧
少年听得微微一頓，忽然輕輕地掃開視線，眼神微黯，聲音卻已驟然轉冷，好不容易才有的那點溫頃刻間消失無蹤︰「不能
「哦……玉蠻忽然有些害怕地縮縮脖子，然後是失望地撅起嘴，不明白哥哥為什突然又變得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