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蠻整夜未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第一件事就是奔出去將尚爺爺尋來，求將她好不容易討來的劍融補那鼎破丹爐，好教此事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阿爹眼皮底下蒙混過關
尚倒是爽快，對玉蠻有求必應，二話不說便隨著玉蠻回來，不料二人才剛一進院子，便見到道士頂著那光溜溜的腦袋坐在那，手里拄著棍子，怒氣沖沖地瞪著大門方向，已經隱約有些發白的眉毛都被氣得簌簌顫抖著，身上的道袍皺成一團，雙眼都在往外冒火
尚先是一愣，立即合掌念聲佛號︰「阿彌陀佛，不知大師法號，可是與住在這里的道士相識
尚見到僧友，是喜不勝，但卻把道士氣得夠嗆
道士惡狠狠地抖抖肩膀，臉色青紫說不出話來，本來就怒火沖天，被老尚這一說，更是滿肚子火氣，偏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阿……阿爹……
就在此時，一聲細細如蚊鳴的聲音在尚身後響起，玉蠻怯怯地躲在尚身後，探出一個腦袋，滿懷心虛地不敢直視道士冒火的雙眼
「阿爹尚又是一愣，這才發現眼前的這位僧友儼然穿著頗為眼熟的道袍，凶神惡煞，哪有佛家人的慈悲淡然，尚頓時悟，想來又是這淘氣的阿蠻丫頭闖的禍，不由得大笑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道兄好雅興，竟是悟不成千煩惱絲，斷去也好，棄道歸佛，也未嘗不可，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還省去剃度的瑣碎環節
「誰，誰要當什臭尚道士氣得胡子都在一抖一抖的，刷地一下站起來，手里的棍子虎虎生風瞪著玉蠻︰「阿蠻阿蠻，給阿爹出來，阿爹，阿爹今天要打氣死，氣死
「阿彌陀佛玉蠻不敢說話，倒是尚笑吟吟地合掌說話，把道士氣得更嗆︰「原來道兄竟不是要皈依佛可惜可惜，不過道兄這又是為哪般莫不是一夜之間掉光發
說著，尚模模己光禿的腦袋，笑得意味深長
「臭尚老子家務事，少管道士瞪大眼楮，一個奪步上前，一把就將躲在尚後頭的玉蠻給揪出來︰「阿蠻，，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訓平日教為人處世，便左耳進右耳出，現在倒好，連阿爹也敢戲耍氣死氣死
「哎呀玉蠻緊接著就挨一棍，疼得眼淚汪汪，哇哇大哭︰「阿……阿爹玉蠻錯，啊疼疼疼
「錯還知道錯
「嗚，要不阿爹也把玉蠻的頭發剃光吧……
「阿彌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道士道士，臭道士，松開阿蠻丫頭……
「老子的家務事，老禿驢，滾回的寺廟去
「阿彌陀佛……
一時間哭聲訓斥聲勸阻聲亂成一片，隔壁王屠夫家的黑犬見熱鬧，也一聲接著一聲地隔著一堵牆高聲犬吠，好不熱鬧
一頓打挨下來後，玉蠻可憐兮兮地垂首遠遠躲著，淚眼汪汪地眨巴眨巴著眼楮，時不時偷偷用手去模模己挨打的，滿月復委屈，可一看到光著腦袋的阿爹那滑稽的樣子，玉蠻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惹得道士遠遠地就又惡狠狠地回過頭來瞪她一眼，玉蠻便立即老實……
道士被氣得夠嗆，尚與道士一人坐一頭，石桌上擺著粗茶，道士臉色鐵青，尚卻笑咪咪地給道士倒杯茶，被玉蠻這一氣，兩個得道的老頑童竟然還是第一次沒有一見面就打架
道士難得被氣得失風度，卻又對那丫頭心疼得緊，罵得驚天動地臉紅脖子粗，下手的棍子卻是連撓癢都不夠，只把己氣出內傷，尚看便覺得有趣，難得地大發慈悲不與道士唱對頭戲
「看什看道士瞪眼偷偷拿眼楮看的玉蠻，胡子吹得一翹一翹的︰「從今天開始，直到能一字不落地默下國策，否則莫說吃肉，房門也不準踏出一步
「啊……玉蠻不禁苦叫，臉也委屈地垮下來，別說國策，她連千字文都還沒看全，要怎背國策那里面的字，它們認識她，她可不認識它們，更別說拼起來是什意思
「叫也沒用平日是阿爹太縱著，別人說憨傻，是傻是懶，老子還能不知道若肯用功，別說四年還沒認全千字文，就是四天就足能夠把國策默下道士吼一聲，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出來，顯然是動真格
「可，可是玉蠻看不懂……玉蠻可憐兮兮地用眼楮向尚爺爺求救，但這一回阿爹怒氣正盛，平日里總為她說話的尚爺爺卻假裝沒有看到她求救的眼神低頭撥弄起佛珠來
「叫默就默十天默不出來，就十天吃蘿卜十年默不出來，就十年沒有肉吃
「阿爹……
「回書屋去道士別過眼神不去看玉蠻，顯然是鐵心的
玉蠻動動嘴唇，終于蔫氣，懊惱地耷拉著腦袋，磨磨蹭蹭地向書房走去
阿爹這人平日里雖古板，但其實很好欺負的，平日里阿爹逼著她念書，她也只是能偷懶則偷懶，阿爹氣得不行，也拿她沒辦法但這一回，阿爹顯然是真的發怒，玉蠻阿爹生活這多年，第一次見到阿爹生那大的氣，她不由得有些苦惱，己真不該把阿爹的頭發給剃光……
見玉蠻走，一直默默撥弄佛珠的尚才意味深長地往玉蠻走的方向看一眼︰「阿蠻還是個孩子，這又是何苦
「不，再過兩年就該十四前一秒，道士儼然還是一副怒火中燒的樣子，但下一秒卻已經能用如此平靜的語調說話，哪里像是會因為玉蠻的惡作劇而失風度大發怒火的樣子
「要教玉蠻本事，也不急于一時，欲速則不達，豈是不知這道理的人尚嘆氣，這臭道士借故大發脾氣，倒還真把阿蠻那丫頭給制住
「不知還能教導這孩子幾年，阿蠻天性率真，日後亦不能護她，說來說去，最能依靠的還是己，前些年的確是太縱慣這孩子，反倒耽誤她，如今能教多少便是多少，日後經過磨礪，肚子里的那些才略也夠她保人不能無知單純下去，這孩子也不可能永遠生活在狼群里，但凡有人的地方，總有算計道士嘆氣，想起玉蠻一見到要讀書就偷懶的模樣就不禁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