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冬季纏綿幾個月的雪災過去以後,已是四月天,劫後余生的牛羊顯得頗為瘦弱,晶瑩的河沱蔓延下去,像一條長長的白練,一望無際的草原煥發出全新的生機
從陰霾中挺過的赤谷城外,旌旗飛揚,香車寶馬,浩浩蕩蕩地從赤谷城出發
尖頂的車仗雕刻著精致的圖騰,喜慶的紗幔層層疊疊地墜下,身著烏孫服裝子民奏著歡快的樂聲,臉上掛著喜慶洋洋的笑容,們穿著節日盛典的服裝,絢麗的色彩代表著這個場合的隆重,乳臭未干的孩子坐在父親的肩膀上伸長脖子張望著,臉上全是新奇,人群擁擠,接踵磨肩,就連瘦弱的牛羊都撒歡一樣伴隨著這喜氣的歌聲樂聲,在草原上亂躥著,看管它們的牧民早已經無暇去管己的牛羊到底撒歡到哪去
昆莫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的身後站著龐大的皇族成員,再其次是從各個部落趕來的首領貴族們,再後面,才是擠得連站都站不穩的王城子民們
香車上坐著的是打扮得異常俏麗的公主銀翹,一頭長發編成漂亮的鞭子,殷紅的裙擺映照得面若桃花,千里迢迢從匈奴來的迎親隊伍早已等候多時,護隊士兵整裝待發
「願諸位一路順利,烏孫的女兒將在天神的庇佑下,為兩國子民帶來福音今日的昆莫顯得尤其精神奕奕,手中的酒杯高高舉起,盡數撒入皇天後土之中,祭告神明,為這支著烏孫公主的出嫁隊伍送別
霎時間,百姓歡呼,煦的春日下,負責護送公主車仗至兩國疆界的烏孫士兵舉刀揮到明媚的太陽下,精神振奮,高聲大呼
整個烏孫上下,鮮艷奪目的的顏色充斥著人的眼球,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無論男女,們均扎著鮮艷的腰帶,奏樂的聲音此起彼伏,人們伸長脖子翹足遠眺,隨著公主出嫁的隊伍開始前行,身後歡騰的喧囂才離得越來越遠
出草原,臨近兩國疆界,按照約定,烏孫的護送隊伍應該要開始返回
高高坐在馬背上的迦昱靡英姿勃發,蔥翠的草原早已被廣袤的大漠黃沙所取代,候在兩國界線的匈奴士兵準備開始與烏孫護送的士兵做交接,這一回,這支出嫁隊伍的護送任務,已經全數落入匈奴人的手中,烏孫的公主,將成為匈奴的女人
迦昱靡眯眯眼楮,與對方的領軍交談幾句後,這才駕馬靠近銀翹的馬車馬車里頭十分的安靜,前幾個月王城里的雞飛狗跳相比,銀翹似乎忽然懂事不少,不再鬧事
只是車內的那丫頭到底是真的听話懂事還是根本在鬧別扭呢是她的兄長,哪能不知道銀翹的脾氣
迦昱皺皺眉,敲敲馬車,到底是妹妹出嫁,心頭不忍,語氣不禁溫柔下來︰「銀翹,即將成為夫君的那個人,足以配得起
留下的只有這一句話,匈奴容祁,此人心思之深沉,脾性之堅忍,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輕視的人……
車內的銀翹仍然不吭聲,但眼楮卻依然腫得像核桃從出嫁前一天開始,她就精神郁郁,不吃不喝,大概是精神萎靡,反而不亂發脾氣
車內的貼身侍女為銀翹倒杯羊女乃,見迦昱靡大人前來道別,家公主卻仍不肯理會,不禁擔憂地勸慰道︰「公主,您當真不理迦昱靡大人出嫁以後……
要見到己的親人,那就是一件奢侈的事……
見銀翹臉色不大好看,那侍女默默地把後面的話咽回去
車仗再一次開始前行,迦昱最終還是大手一揮,率著烏孫士兵靜靜地留在原地,目送著銀翹的車隊緩緩前行
黃沙漫漫,撒下一片金光……
直到離很遠很遠,迦昱靡的聲音早已經想听都听不到,滿月復辛酸的銀翹這才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出來,可惡,太可惡明明知道她在生氣明明知道她舍不得,迦昱靡哥哥也不多說幾句好听的話哄哄她什匈奴容祁絕對配得起她嘛她烏孫公主難道要一個連路都不能走的殘廢過一輩子
兩國聯姻大事,何其重要,她銀翹又不是真的不懂事的人,心中就算白般個不願意,發過脾氣以後,最後不還是乖乖出嫁她在生氣啊在生氣啊難道昆莫迦昱靡哥哥看不出來這時候要哄她,哄她才對嘛
臭玉蠻,混帳玉蠻把她推到火坑里,現在就連她出嫁也不來送送她虧她還將她當作好妹妹不疼她,她銀翹公主再也不要疼混帳玉蠻以後也不理她永遠不理她
乍然听到銀翹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嚇得外面的侍女連忙慌手慌腳地鑽進來,見到家公主哭花妝那可怕的樣子,嘴里還碎碎罵著那個叫玉蠻的人,她看得愣愣,有些毛骨悚然地呆幾秒,這才手忙腳亂地上前替銀翹補妝,嘴里安慰道︰「公主啊,的好公主,您可千萬別哭,這大喜的日子,哪有新娘哭著出嫁的那玉蠻姑娘定是想來送您的,不過前些天不知怎的,迦昱靡大人命人禁她的足,不準她私離開,玉蠻姑娘指不定現在在王城里哭得您一樣傷心呢玉蠻姑娘心中還是有公主您的
「那丫頭才沒把本公主當姐姐呢她就是沒心沒肺的白眼狼,不準提她,不準提她銀翹氣呼呼地尖叫起來
就在此時,原本緩緩前行的出嫁隊伍忽然間有些騷亂起來,就連銀翹坐的馬車都一個猛烈的震動,差點將銀翹給摔出去,隊伍中的馬兒無不驚慌地嘶叫起來,繼而是士兵們呵叱穩定下騷亂馬匹的聲音動靜
銀翹捂著腦袋,整個人暈乎乎的,忽然听到一陣陣此起彼伏的狼嘯響徹整個大漠,然後是己的侍女驚訝得破音的高呼聲︰「那……那是……公主您快看是玉蠻姑娘
怎……怎可能……
一只威風凜凜的狼群隊伍慢悠悠地跟在車仗後面,兩側的山丘上還兩兩地冒出幾匹狼的身影,正引亢長嘯
車仗隊伍的士兵馬匹都騷亂警惕起來,一柄柄彎刀紛紛出翹,但令人想不到的是,那些狼似乎完全沒有攻擊的意圖,只是這此起彼伏地嚎叫著,倒好像是在……送行
好威風的送行方式啊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那座最大的沙丘之上,正氣喘吁吁地爬上一道俏麗的人影,她站在那頭渾身毛發都發出漂亮光澤的蒼狼身旁,頭發也有些零亂,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狼狽,狂風夾雜著黃沙,她站在那,亂糟糟的頭發衣服被卷得飛揚,反而有一種說不清的震撼威風,她的臉上是燦爛無比的笑顏,正大咧咧地朝著車仗的方向招手,大聲呼叫著銀翹的名字
那人不是玉蠻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