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行幾天的路程，玉蠻不知道，她只知道每天眼楮一合上，就算天塌下來也驚不醒她，每天的眼楮一睜開，噩夢就來臨夢里夢外，無論是睡著還是醒著，都是一場不怎讓人愉快的噩夢
也許是因為這里本就臨近匈奴的土地，這些人並不趕路，天亮時便會上馬，停下馬休息的次數也很多，到傍晚天還沒暗下來就會結束一天的行程
這樣的行路節奏看起來十分輕松，但那也僅對于那些匈奴人而言，玉蠻唯一的代步工具就是己的兩條腿，繩索從圈上她兩只手的那一天起就不曾被松開過，那粗糙的繩索幾乎將玉蠻的手腕磨破皮，好像已經她的皮肉生長到一塊一般，每一次汗水流下來，都會在皮肉處發出澀澀的疼玉蠻的雙腿已經抖得越發厲害，這些匈奴人也給她水喝，但吃的卻少得可憐，們不與她說話，每次玉蠻嘴里塞著的那些破布能夠被扯下來的唯一機會就是們把少得可憐的食物水丟給她的時候
說起來，玉蠻的倔強也足夠讓起先那些對她極其不屑的幾人驚訝，們見過的奴隸數不勝數，像這個丫頭這樣每天被馬拉扯著在後面跑之後，竟然還有精力惡狠狠地瞪們，還是少見經過這多天的折磨，她的稜角依舊鋒利，一點也不曾妥協，這反倒讓們對她感興趣起來
反正單于大人的命令只是將那名烏孫公主帶回去而已，至于這個奴隸，是死是活單于大人一點也不關心，們倒要看看，這個倔強的丫頭還能比們往日馴服的烈馬還要硬氣不成
天色暗下來，們早已經結束今日的行程玉蠻被捆在一個大木樁旁，臉上的皮膚被曬傷，開始干裂起皮，她的雙腳本就丟一只鞋，僅剩的那只鞋也早已被磨穿底，兩只腳板幾乎結一層干涸骯髒的血痂，有舊的，也有新磨傷的她一點力氣也沒有，卻仍然逞強地背靠著木樁，心口處的金色匕首緊貼著她的肌膚，咯得有些生疼，可每每如此，仿佛才感到有一股力量在支撐著她似的
不遠處的篝火旁躺著的是銀翹，銀翹這些日子的待遇可比她好多，這也是唯一能讓玉蠻松口氣的事情銀翹的傷很重，那個叫墨折的野蠻人雖不是什好人，但好像不打算讓銀翹就這死，還是讓人用清水處理過她的傷勢，這幾天行路，也總是把銀翹橫放在馬背上
只是出門在外，條件畢竟不好，銀翹這些天大多時候都是在昏昏沉沉的睡，偶爾幾次清醒過來的時候，都在慌慌張張地尋找玉蠻的身影，又心疼又愧疚地看著她，然後狠狠咬牙，把眼淚逼回去
每每如此，玉蠻也總是鬼靈精怪地朝銀翹眨眼楮，一點也不肯讓銀翹擔心，若不是那些混蛋野蠻人總是用臭烘烘的破布塞住她的嘴，玉蠻還非得向銀翹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不可
不要怕，不要怕，阿爹以前也說過，多行不義必斃，這些匈奴人出爾反爾，又趁人之危，還玩偷襲，實在是卑鄙無恥，們是人，遲早要遭報應的況且迦昱一定已經知道她們出事，等迦昱找過來，們這些卑鄙的匈奴人就死定
迦昱最疼銀翹，對她玉蠻也是極好的，雖然平時總是欺負她，但玉蠻又怎分不出對己是好是壞呢，就像阿爹，以前己還不是氣阿爹氣得牙癢癢，阿爹總是拿肉騙己上當，後來又總是逼她看書，但玉蠻知道，阿爹做這些總是為她好的
玉蠻被鎖住手腳，像一只狗一樣被系在木樁上，玉蠻偶爾精神好的時候也會想，一定是因為她以前嘲笑過王屠夫家的黑犬，所以如今己才落入這一番境地，它們由在的狼，何曾被人用這樣的方式限制由的
但她一點也不想逃跑，她現在就是真的掙月兌繩索逃出這個木樁繩索限制的活動範圍，但她又如何能逃得快得過匈奴人的馬而且她不能逃跑，她逃跑，銀翹怎辦呢，那些壞人要是欺負銀翹怎辦
等迦昱來，這些混蛋就死定，死定……
「死定，死定……玉蠻的腦袋終于越發沉重，嘴里也開始迷迷糊糊地念叨著這個字，不斷重復，反復循環好在她的嘴里塞著東西，就是那幾個值夜的匈奴人偶爾從她面前走過，听到的也只是幾聲哼哼聲而已
這一睡，好像睡很久很久，時而感覺己好像置身于雲端，輕飄飄的，時而卻好像天搖地動，五髒六腑都被顛簸得要錯位，時而好像被人重重地從雲端丟到地上，粉身碎骨……
……
匈奴王庭
白天的驕陽似火，夜晚的寒風瑟瑟，嘩啦……
涼水當頭潑下，玉蠻渾身一顫，腦袋一緊，疼得要命，她的睫毛顫顫，身子縮成一團，嘩啦，又一盆涼水潑下來，這下玉蠻徹底醒
當她醒來的時候，還有些茫然，只有一張陌生的面孔正奇跡氣急敗壞地瞪著她，那人手里還拿著桶，剛才那兩次冷水一定就是潑的
「哼終于醒從來沒有奴隸像這命大要不是家那位麻煩的公主千百般哀求們單于大人救一命，早把丟在沙漠里喂狼說話的是一個匈奴侍從，面孔不算陌生，正是這些日子負責押解玉蠻的野蠻人，起先還對玉蠻頗為不屑，前些日子倒是喜歡往玉蠻身邊湊，陰陽怪氣地冷眼相對，大概也是因為年輕，少年脾性猶在，打心底里十分好奇這個女奴隸到底會撐到什時候死掉
玉蠻的嘴嘟囔幾句，原來們把她當成銀翹的侍女，要把她丟在沙漠里喂狼狼孩未必會吃她呢也好過被潑兩次冷水的好
「這是哪玉蠻驚喜地發現己的嘴里沒東西，可開口說話時，聲音仍干燥沙啞得可怕
而仔細打量己，手腳依舊被束縛著，只是由繩索換成鐵鏈，由一座木樁換到另一座木樁上周遭的景致于她是陌生的，她不記得怎己睡一覺再睜開眼，周圍竟然換景，此地戒備森嚴，巡邏的刀兵緊密對這片廣袤的綠洲做著防衛，遠處那座豪華的帳篷通體肅穆的黑，外圍上有著張牙舞爪的圖騰仿佛隨時可能活過來……
那名年輕的侍從呆呆，大概從來沒有見過這不識相的奴隸，哼聲︰「這是們匈奴的王庭，匈奴九邦十八部，入此地，都得卸甲朝跪，像這卑劣低等的奴隸，連王庭的半寸土地都沒資格入
言下之意，身為奴隸，玉蠻應該對饒她一命的單于大人心懷感激，老老實實等著單于大人的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