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大帳圍著厚厚的氈毛,張牙舞爪的狼頭鷹身圖騰仿佛隨時能從狂舞的旗幟上飛出來,火盆上的火沒有熄滅的征兆,反而越燒越旺,佩刀的巡邏刀兵有序地完成換班
輪椅在帳前停下來,領路的侍從退到兩側,為容祁堪言讓出一條道
「請堪言將軍留步帳前守著兩名魁梧的將士,見們來,不由分說地便拔出刀交叉成阻,攔在容祁面前,那些退至兩側的侍從見此情景,竟然各個目不斜視,好像沒有看到一般
豈有此理
匈奴上下誰人不知,昔日匈奴最橫行霸道的勇士堪言留在十殿下左右的那一天起,無論殿下去往何處,堪言將軍總是寸步不離
堪言性子橫,除這個溫潤如玉卻體弱多病的容祁殿下,天底下還真沒有人能讓這桶隨時可能燃爆的炸藥老實下來的就是天王老子來,也別想攔下堪言
況且十殿份尊貴可是先單于最器重的兒子,打從一出生,就被全族上下稱作草原的蒼鷹,頭狼的兒子,如今更是先單于所遺血脈,王位正統這些吃里爬外見利忘義的東西,說來說去不過是墨折那廝的走狗竟也敢對殿下如此無理
殿下少言寡語,性子溫淡漠,但堪言可是急性子,這會竟然連也敢攔,脾氣怎可能還壓得住,頓時火冒丈,非但不肯卸下佩刀,反而不由分說地就拔刀出鞘,揪住們的衣領就掄出去,氣勢洶洶,大喝一聲如雷貫耳︰「堪言大爺不發威,還真讓們這群兔崽子翻上天
「媽的反兩位守帳將士見堪言發難,頓時也氣血上涌,罵罵咧咧地堪言搏斗起來,一時間刀刃踫撞,火花四射,誰料堪言力大無窮,匈奴第一莽夫的名號不是蓋的,交起手來一下比一下狠,原想拔刀加入打斗的周旁幾人還沒上前,就被堪言的氣勢給嚇得手一縮,猶豫起來
轉瞬之間,那身材魁梧絲毫不亞于堪言的兩個勇士就落下風,幾乎被堪言追著打的份,許是墨折曾下過禁令,這一頭鬧出這大的動靜,整個王庭竟然沒有半個人敢多往這看半分
「堪言,把刀卸下
終于,一直沒有說話的容祁面色平靜地抬起眼來,雲淡風輕地丟下一句話
此時堪言早已經打個酣暢淋灕,痛快得不得,容祁發話,然是老老實實地收手,見家殿下神色從容淡漠,反正己也打得舒暢,簡直是身心爽快,哼一聲,將己的佩刀丟到兩個手下敗將手里,傲慢地瞥們一眼︰「給堪言大爺把刀擦亮,否則要們狗命
「
「怎樣老子刀也卸,還有意見墨折也沒說不準在卸刀前揍兩條狗一頓
「大膽竟敢直呼……
「進去吧容祁修長的手指略一用力,轉動輪椅,輕飄飄的一句話淡淡落地,白袍磊落,青發也因近日的憔悴而略顯松垮
正吵得身心舒爽的堪言聞言,立即正神色,闊步來到容祁身後,接手輪椅,那兩只轉動兩側輪子的修長的手見身後有助力,便收回來,一手隨意搭在扶手上,一手掩入袖擺下輕輕垂于腿上
……
王帳內光線昏暗,唯有一盞火燭曖昧地散發出橘紅色的光暈,王帳很寬敞,一眼便望見帳內鋪著厚厚毛皮的半躺著的黑色身影
黑袍未退,頭發卻已經散下,胸前的衣襟半敞,矯健的胸膛在忽明忽暗的火燭光暈籠罩下肌理分明,但並未入寢,而是隨手翻閱著卷書,見容祁進入,驀然抬起眼來,幽幽鷹眸好像泛著綠光,就像一頭性感的野獅在看著令己垂涎欲滴的獵物
「這單于當得果然是快活堪言陰陽怪氣地揶揄,握住輪椅後方的手不禁更緊一些,還當真有進入龍潭虎穴的氣氛
「出去吧,孤與家殿下有要事相商墨折忽然從榻上起身,一時間這如山一樣高大的陰影站起,如烏雲壓下,使得容祁整個人都被置入的影子之下
「單于盡管殿下商議,要老子出去沒可能堪言哼一聲,不屑地摳鼻子
「容祁,倒是養只好狗墨折竟也不惱,只是看向容祁的目光打從一開始就充滿侵略性,那個殘酷陰婺的匈奴王墨折竟然如同討好一般欲圖親接過堪言的手站到容祁的輪椅旁
見此情景,容祁原本就淡漠的眼底,竟有一圈的冰冷逐漸擴散,抬起一只手攔住墨折︰「單于不必如此,您知道容祁的來意
容祁的疏遠讓墨折精光熠熠的眼楮里淌上一層失望,唇角一抬,看向容祁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還有些貪婪,有些憤懣,有些痛楚,面對著這樣一張讓人垂涎的容顏與那讓越發興奮的高貴淡漠,墨折侵略性的目光變得更加尖銳起來
忽然一把握住容祁的手,目光變得迷離,嘴角諱莫如深的弧度依舊︰「容祁,何必待如此生疏,記得幼年時總愛喚皇叔,如今雖是一國之君,但說到底,這個國家還是的,的東西,什時候對吝嗇過
「單于容祁原本就蒼白的臉上頓時間羞憤難當,眼珠子也變得越發冷漠起來,怒氣在瞳仁中凝聚,卻讓難得有情緒變化的面容顯得更加的俊雅,甚至多一分平時絕無的妖冶,忽然之間,容祁用力將手甩開,喉頭一甜,抵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面白如紙
「殿下堪言頓時惱火地一把推開墨折,只恨己沒把刀帶進來,要不非得把這混蛋的手砍下來不可,此刻容祁的身體狀況讓人越發擔憂,堪言只得惡狠狠瞪眼墨折,轉向容祁,手忙腳亂地在己身上模索︰「殿下,藥……藥,藥在這,您快吃
墨折也是一時情迷,才被堪言推個猝不及防,踉蹌後退,又見容祁舊疾發作,一時不敢緊逼,只斂蕩漾的心神,神色恢復平日的冷峻如冰,只是眼神在容祁身上流連時依舊放肆︰「孤知道今日的來意,若不是為那位公主,也不會上孤這來盡管放心,如今孤好吃好喝以公主之禮善待著她,暫時不會對她如何
以公主之禮……
確然,縱使那烏孫公主如今是匈奴的奴隸,但以墨折的行事,也不會公然將之隨意丟在王庭之中
似有什東西迅速地從容祁心中閃過,難道……
容祁服下藥,神色一緩,只是黑發凌亂,墨眸如玉,面色蒼白
「這就是要娶的女人墨折不知容祁心中所想,嘴角的諷刺伴隨著深深的笑意︰「如此姿色的女人,匈奴有的是,她配不上如果是為一個女人上孤這,此事以後就不必再提
容祁眉間蹙起,若有所思,卻是不語
「然……墨折話鋒突然一轉,直挺的鼻梁下,笑意盎然︰「匈奴坐擁祁連山以北,昔日漢人猖狂,如今卻根本不值一提,倒容得烏孫人膽敢與匈奴爭奪祁連一地,們的公主到們手里,再尊貴,也不過一介奴隸此次烏孫屯兵祁連,要將們徹底逐出祁連,到那時,想要孤將一個奴隸賜予,也不是不可以
「臣領命容祁陡然回神,只是淡淡拂袖,神色已是一如既往的從容淡漠,清雅尊貴,猶如神祗
「孤乏,去吧墨折對上容祁這樣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疏遠淡漠,頓時有些不悅地皺起眉,神色冷下
離開王帳,容祁不發一語,只是眉間微凝,眼眸深邃,如漫天耀眼的星辰碎成細細的光
堪言在身後推著輪椅,也不敢說話,只不斷用眼楮偷偷去瞄容祁,欲探究的心情究竟如何
夜風輕拂,白袍單薄,那淡漠的神情與微凝的眉宇,縱使身坐輪椅之上,卻依舊蕭疏軒舉,湛然若神
在經過那座寂寞的木樁之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容祁卻心頭一動,忽然伸出一只手扣住轉動輪子,迫使己停下來,惹得堪言也一頭的霧水,卻只見家殿下忽然望那個黑漆漆的角落看去,的神色平靜,但眼底的波瀾卻是一圈一圈地翻滾開來,抑都抑不住
果然,果然……
堪言順著那方向看過去,也只看到木樁旁用鏈鎖鎖住的一個奴隸蜷縮在那的黑影而已,這在匈奴並不罕見,堪言不以為然
容祁的神態在任何人看來還是一如往昔的平靜,甚至不起波瀾,只是袖下的手卻已緊緊握拳,緩緩地閉上眼楮︰「堪言,推過去
「是
輪椅在那蜷縮的嬌身影前停下來,那奴隸的面容被亂糟糟的頭發遮住,根本看不清楚,一靠近,才發現她的襤褸,唯獨那意外跑出衣襟的金色刺痛的眼
忽然俯身將這髒兮兮的奴隸給撈起來,堪言驚訝不已,但對容祁做的事卻也不敢多嘴一句,只是在心里不斷哀嘆,那奴隸多髒啊,殿下好端端的干淨的衣服全被染髒,但殿下卻絲毫不在意,慘不忍睹啊慘不忍睹
「唔……玉蠻忽然落入一個馨香的懷抱,脖子上的酸疼讓她一陣難受,不禁低低嗚咽出聲,似在哭,又似在抱怨,容祁一驚,以為她醒,卻發現她的眼楮根本是閉著的,也根本沒有半點醒來的征兆,只是說胡話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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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字數真是足啊有木有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