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覺寺歸來,黛玉的心中莫名其妙的多了幾分牽掛,一日三餐都在一張飯桌上,有時看著飯菜要涼了,還沒有見到他的身影,她也會開始惦記著他。
水泓正式入住關雎宮,只是兩個人沒有睡在同一個房間,打開房門,右邊就是他的臥室,不過一牆之隔,夜已經很深了,仿佛還能听到他在批閱奏折的聲音。
太後待她還是一樣的好,只是眼神中所包含的意思,多了一些黛玉不熟悉的內容,這一天去太後那里請安,正巧踫到方醫正來請平安脈,黛玉坐在一邊,听太後問起皇上的身體。
方醫正說道︰「皇上身子骨不錯,只是最近下頜起了幾個小顆粒,系火氣太旺所致,御膳房說皇上這陣子偏愛寒涼之物,臣已經預備下丸藥,吃上會好些。」
太後意味深長的望了黛玉一眼,見黛玉只是看著方醫正,並無過多表情,自已莞爾一笑,這丫頭未經人事,對這個自然不懂,只是泓兒這孩子也太痴情了些,總不能玉丫頭一天不點頭,他就一直做和尚吧。
叫退方醫正又取來起居薄查看一番,越看越生氣,原來泓兒還曉得胡編亂造一番,如今連濫竽充數的事情都懶的做了,起居薄上,嬪妃侍寢一欄一片空白。
這樣子他不上火才怪呢,他這個年紀,夜晚應該非常美妙才對。
怎麼才能點醒這丫頭呢,太後端起茶杯往嘴里送,不妨熱茶燙了口,啊的一聲茶杯掉在地上摔的細碎,茶水濺了一身,黛玉正好站在身側,連忙幫太後收拾著。
「太後,快站起來,看有沒有燙著。」黛玉焦急的說道。
太後扶著宮女的手站起身來,任由黛玉為她月兌掉外衣,好在這時節穿的厚些,並沒濕透,太後突然想起里邊的新內衣,也顧不得什麼,解開棉衣扣子,自已查看著,說道︰「今兒才上身,好在沒弄濕了。」
黛玉卻感動的連眼眶都紅了,過來為太後系上扣子說道︰「濕了也沒什麼,太後的安危最重要,太後喜歡,玉兒再做就是了。」
太後一邊換著外衣,一邊說道︰「這是你的心意,和嬤嬤做的一樣合穿,又舒服又貼身,弄濕了多可惜,就這點上,你比她們強多了,她們也常做衣裳,都是些綾羅綢鍛的,而且很繁瑣,看著好看,實際上並不實用,哀家從來也不穿,你做這件就好,既然是在里邊穿著的,就要講究個舒適,也甭繡那些個花啊,鳥啊的,劃的人皮膚都疼了。」
「玉兒的繡活不好,怕太後瞧了笑話,才只在衣擺這里繡了幾針,不過踫巧罷了,怎麼能和嬤嬤的手藝相比。」
「好就是好,謙虛也未必是美德。」
黛玉笑了,和太後同床共枕時發現太後的內衣上也沒什麼裝飾,都舊成這個樣子,太後還穿著,必然有過人之處,或是有什麼紀念意義,問了蕊珠才知道衣裳的來歷,共處幾日,已經看出太後並不喜歡繁瑣的東西。
既然是內衣,就要輕軟舒適才好,若是繡活太多,不但要加一層里子,而且衣服本身的重量也要增加,穿著自然不覺著好,有時簡單反而更讓人喜愛。
「太後的論調玉兒還是第一次听到呢。」
「你還小呢,等再過幾年,經歷的多了就會知道,不管是什麼都要恰到好處,做的太過就會給人以虛假的感覺,順其自然最好。」
黛玉點了點頭,這時太後拿出起居簿來給她看,黛玉翻看了幾頁之後,說道︰「原來皇上每天做什麼事都會被記下來,他真的很忙。」
太後說道︰「泓兒比他父皇還要勤政,當然,用人得當也是他的一個優點,只是這兩日過去,哀家有個疑惑,就要你來解了。」
「太後請說,玉兒自當為太後解惑。」
「玉兒移居關雎宮已經兩天了,听說皇上夜宿在那兒,只是起居薄上為何沒有注明?」黛玉的臉一下子紅起來,太後又道︰「泓兒不讓往上寫你的名字嗎?」
「不是的」黛玉的心越來越慌張,「皇上他一直…」
太後心知肚明,黛玉是想說泓兒和她一直未圓房,若真的被她說了出來,反而沒法相勸,若是再被外人得知,又該惹起風波,小丫頭是個聰明孩子,很該一點就透的。
「哀家明白,你剛被封掬妃,還不適應如今的身份,害羞也是難免的,泓兒很長時間沒有召嬪妃侍寢了,如今有了你,必定得意,你說什麼他都會應下的,他心疼你,你也該心疼他,這麼大個國家都要他去操心,後宮的事可不能讓他再跟著操心了,如今哀家把他交給你了,你這孩子心也細,必定會照顧的妥妥當當的。」
黛玉明白,太後一定是誤會了她和水泓的關系,可是要她說明情況,她又說不出口,望著太後殷切的目光,黛玉只好硬著頭發答應下來。
回到關雎宮,剛換完衣服,冰湖就上前稟告說道︰「回娘娘,榮國府的人進宮來了,正在鳳藻宮呢。」
「來就來吧,又不與我相干。」黛玉懶洋洋的倚在軟榻上,關雎宮的擺設經過她的一番改動,如今已變的柔和多了,真不知道水泓究竟是什麼眼光,紅與黃的搭配好怪。
「方才娘娘過太後那邊,鳳藻宮的人來了兩次打听娘娘回來沒有呢,估計不是想請娘娘過去,就是榮國府的人要過來請安。」
「是想來看看我過的好不好吧,賢德妃會告訴她們的,也不必非要見到我本人,若有人來,只說我累了,歇著呢,早知道就一直留在太後那里,偏偏太後又催我回來。」
太後是將錯就錯,讓黛玉以為,她擔心黛玉這兩日侍寢辛苦,趁著水泓不在,多休息,黛玉又沒法解釋什麼,只能謝過太後的恩典。
雪雁答應下來,娘娘不見她們,她可要見上一見,如今是掬妃娘娘身邊的女官了,身份已與過去不同,最好是紫鵑也跟著進宮,做寶玉的姨女乃女乃比女官還威風嗎?
果然沒多大功夫,鳳藻宮又來人了,听說黛玉已經回來,元春親自引著賈母王夫人寶釵過關雎宮來,元春本是不想來的,賈母擔心黛玉不肯見她,迫著元春一同前來,有賢德妃撐門面,黛玉總不好將她們拒之門外吧。
雖然剛才的談話過程中,于公公一直不離左右,但賈母已從元春閃閃爍爍的語言中明白過來,元春是想給她什麼暗示,听元春的話一直圍繞著家事,又說往後一定要檢省,不可太過奢侈,寶玉的婚事辦的太過了,又交待寶釵些處常之法,最後還提起了家里的田產,家廟等事。
怎麼听著像交待遺言似的,偏偏王夫人不識趣,提起了寶玉成親的花費,還說若不是娘娘,也不必多花上那麼多的銀子,鬧的府里如今精窮。
賈母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于公公的嘲笑,連連暗示王夫人不要說了,王夫人偏嘮叨個沒完,還是寶釵站在一側,小說提醒著︰「太太,于公公在呢」
王夫人這才會意,只是話已說出口,賈母忙道︰「娘娘能回去看看,這可是皇上給的恩典,咱們全家都感恩戴德的,回去一定囑咐老爺們用心辦差,報效國家。」
元春看賈母轉的快,臉色才緩合過來,艷秋的事一直沒辦法告訴家里人知道,剛才鶯兒已想法子,借著上茶的功夫,將她寫的條子交給了寶釵,寶釵是個年輕媳婦,于公公的眼楮只盯著賈母王夫人,對寶釵並沒怎麼在意。
賈母提出要去見見黛玉,元春有些遲疑,自從黛玉從太後那搬走,還沒見過她呢,听說寶玉成親那日,皇上帶著她出宮了,對黛玉獲得的恩寵,元春當然是即羨慕又嫉妒,也為黛玉的不理睬心中奇怪,她又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為什麼她的目光總是不冷不熱的。
元春不想去,黛玉的一視同仁讓她在姐妹們面前丟盡了臉,若是去關雎宮拜訪再不得而入,更會傳為笑談,只是賈母央求著,她也不好駁了賈母的面子,勉為其難的進內更衣,心想著,祖母這次進宮應該會明白她的苦衷了,她現在可是一句話都不敢亂說啊。
關雎宮果然不同,從宮殿的規格建制可以看出皇上對玉兒寵愛程度,單說佔地面積,比皇後的鐘粹宮也小不了多少,但又比鳳藻宮大的多,听了元春的講解才知道,偌大的關雎宮只有玉兒一個主子,不像鳳藻宮,偏殿還住著兩個低等嬪妃。
元春親自來了,黛玉不好再推托,先不論在宮里的身份,出了皇宮她們還是親表姐妹呢,如果她拒絕見面,元春在她門口鬧起來,太後臉上不好看,又會給水泓添麻煩。
黛玉直覺的認為水泓一定會護著她,不管發生什麼事水泓都會站在她這一邊,可是為什麼會這樣篤定呢,黛玉自已也不明白。
換了身見客的衣裳,再一看連雪雁也穿上了全新女官服飾,把冰湖笑的直說雪雁是小人得志,雪雁說道︰「讓他們欺侮了這些年,也該我顯擺一下了,娘娘的事你才知道多少呢,真要說,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黛玉也笑道︰「就讓雪雁美吧,對待正人君子,自然不能以權勢壓人,對待勢力小人,怎麼穿著打扮都不為過,有請賢德妃和賈府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