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閃動,黛玉睜開了那雙美麗的眼楮望著長公主,嘴角帶著一絲嘲弄的笑,這就是推辭送別宴的理由吧,長公主這也算回娘家一趟,回程自然要風風光光的,這兩日關雎宮上上下下,都在為長公主打點著各色禮物而忙,真是枉費了她的一片心。
母後提起長公主時,總是懷著感恩的心情,怕她去計較玲瓏的失禮胡鬧,勸著她忍下去。母後忘了,人都會變的,長公主也一樣,當初雖然迫與無奈嫁到旱特,但這些年來,旱特早成了長公主第二個故鄉,有她的子女,有她的臣民,那里才是她永遠的家。
長公主在見到冰湖雪雁時,心里已經慌亂不堪,再見躺在床上的是皇貴妃,腦中只覺一片空白,皇貴妃在這里,那玲瓏呢?
「姑母……」黛玉斂去笑意,似乎無意識的往上拽了下被子,才問道︰「這麼晚了還沒休息,皇上醉了,不知姑母私闖御書房所為何事?」
長公主由黛玉的問話中才覺出原來自已的身份是客人,她是水朝的公主,可如今的身份是旱特王太妃,黛玉用了私闖二字,可不就是拿她當外人看嗎?
「我……」長公主實在拿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過了好半天,才說道︰「明兒就回去了,姑母想過來和泓兒說幾句話。」
黛玉瞟了一眼時辰鐘,冷冷的聲音傳了過去︰「再有一刻鐘就是子時了,姑母好雅致,不過這會兒恐怕姑母也說不得什麼,皇上醉了,你瞧,這麼吵他都沒醒。」
「是啊,是啊,我來的不巧了。」
黛玉故意當著長公主的面為水泓掖了下被子,擦去額頭冒出的汗珠才道︰「姑母年紀大了,偶爾忘性大也屬正常,不過黛玉想著,姑母應該還沒糊涂到擅闖御書房的地步,雖是親戚,如今身份不同,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姑母是為旱特來盜取水朝機密的,呵呵,是不是明兒要起程,有些思鄉心切,所以睡不著,出來閑逛迷路了?」
長公主連連點頭,眼下並沒有比迷路更好的理由,黛玉又道︰「冰湖,你親自送長公主回寧,再遣幾個熟識宮中路途的丫頭過去伺候,免得過會兒姑母再想出來散步,連帶著玲瓏公主也迷路。」
長公主帶著不自然的笑容離開御書房,剛出院子,一陣冷風吹來,只覺身上冰涼,原來方才在里邊,竟出了一身的汗,黛玉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還在眼前晃來晃去,仿佛洞察一切似的。
往御書房的路上,丫頭明明說什麼都預備好了,只等她去大鬧一場,要不留下玲瓏納為妃,要不割地賠款,反正水泓醉的什麼也做不了,玲瓏不會吃虧。
丫頭雖然只說到這里,但長公主憑著多年來對兒子的了解,心里明白,到時郁昆會將所有知情的人全部滅口,旱特與水朝遠隔千里,就算有流言,等傳到旱特也早已煙消雲散,況且有郁昆的強悍作風,誰敢說一個不字,到時再為玲瓏選婿,一箭雙雕也。
長公主轉頭望著傳消息的丫頭,以眼神問她怎麼會這樣,那丫頭也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錯,嚇的都快哭了,長公主擔心玲瓏,四處望著,試圖尋找玲瓏的身影,冰湖心里明白,面上不露,近前說道︰「奉皇貴妃懿旨,送長公主回寧休息,這邊請。」
冰湖是皇貴妃最貼身的丫頭,有她陪在身邊,長公主哪都不敢去,一路倉皇的回到寧,冰湖假做要給玲瓏請安,長公主明知玲瓏不在宮里,哪敢讓冰湖入內,命人拿出銀兩打點,這才將冰湖送走,冰湖是回去了,宮門口卻多了幾個侍衛,宮里也多了幾個不熟悉的面孔。
長公主回到內室,報信的丫頭哭著說道︰「太妃,公主呢?」長公主一巴掌打到丫頭的臉上,罵道︰「蠢貨,自從嫁到旱特,我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孩子面前顏面盡失,你不是說什麼都預備好了嗎?玲瓏人哪?」
那丫頭摔倒在地,也未敢爬起,只是嗚嗚的哭著,長公主冷靜了一下,才說道︰「為今之計,要盡快找到玲瓏,你想法子給郁昆送出信去,玲瓏失手,行蹤不明。」
丫頭爬起來就向外走,不大功夫又回轉身子說道︰「太妃,現在宮里宮外都有他們的人把守,奴婢剛踏出去,就有人來干涉,說怕奴婢迷路,要隨時跟隨呢。」
長公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黛玉那帶著嘲弄的笑又一次浮現在面前,丫頭是得了準信才告訴自已的,也就是說那會兒玲瓏已經進到御書房,這中間並沒過去多少時間,是哪里出了紕漏呢。
突然,長公主冷汗直冒,只覺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玲瓏一定落到黛玉手中,否則她怎麼會氣定神閑的等在那里,她分明是故意等著自已出丑,長公主手起掌落拍到身旁的桌子上,就知道她不像外表顯現的那樣清純,她那麼鎮靜的,連貶帶損的數落著自已,哪里還有一點顧忌著親戚情份的意思。
長公主可以肯定,黛玉什麼都知道,可是,玲瓏被她弄到哪去了?
長公主剛一離開,黛玉一掀被子就下了床,回頭望著還在熟睡中的水泓,越看越生氣,恨不得上去捶一頓才能解氣,可他醉的人事不省,就捶打他,他也不知道,自已還累的手疼。
「娘娘小心,身子要緊。」
黛玉點點頭,雙手習慣性的模向月復部,那里並無異常,看來肚子里這個孩子能夠經受任何考驗,娘親氣的手都發抖,他也能安之若素繼續睡大覺,黛玉回頭望了一眼呼呼大睡的水泓,還真是爺倆兒。
晶綠倒了杯溫水過來,在身邊說道︰「娘娘,長公主听了您方才的話,一定會想明白的,她要是過來跟您要人可怎麼辦?」
「我就是要讓她知道,真是欺我太甚,她以什麼理由來跟我要人,皇上醉了,人盡皆知。夜半三更的,玲瓏一個外族公主不在自已房里睡覺,為什麼會出現在皇上的御書房呢,她來要人,不是在玩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把戲嗎,你以為她會拿玲瓏的名譽開玩笑?」
晶綠自從跟了黛玉,還是第一次見黛玉眼神如此凌厲,看來長公主母女挑動了皇貴妃的底限,這時冰湖從外面回來,說道︰「娘娘,寧那里都安置好了,外面起風降溫,弄不好會下場雨,玲瓏公主還睡在荷花池邊,奴婢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安排了兩個人就近看著。」
「本宮累了,外面既然風大,就去預備一頂軟轎吧,咱們回關雎宮去。」黛玉並未理會冰湖的話,站起身來,對睡在床上的水泓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往外走。
雪雁在身邊提醒道︰「娘娘,皇上一個人睡在這里?」
「被子不是蓋的挺嚴嗎。」
冰湖等人不敢再多話,以眼神示意小桂子服侍皇上,簇擁著黛玉乘了暖轎回宮,剛進宮門,雨點也從天上灑落下來,銀環等人張開大傘出來迎接,黛玉一腳門里一腳門外的時候,對冰湖說道︰「把她送回去吧,該怎麼做你懂的。」
「奴婢這就去。」
冰湖來到荷花池邊上,兩個侍衛正好守在那里,荷葉被風刮的凌亂,又被雨點侵襲,那樣子另人感覺很無助,侍衛說道︰「冰湖姑娘,旱特公主娘娘預備如何處置,這金尊玉貴的,若是在這里澆上一夜的雨,不死也沒了半條命。」
「究竟是什麼迷藥,這麼厲害?按說這樣折騰她早該醒了。」冰湖打著雨傘與侍衛們探討。
「听說這之前她喝了酒,酒性會助藥性。」冰湖會意的笑笑,十分理解皇貴妃的處境,皇上發誓的時候,雖然背著丫頭們,但她耳聰目明,什麼都听到了,皇貴妃突然見到這個場面,沒當場把玲瓏殺掉,已經是撿了個大便宜,希望這位公主從此消消停停的,再別生什麼事端。
「旱特尊貴的公主,哪能在這澆上一夜,宮里的侍衛宮女太監都是做什麼的。」正說著,眼見玲瓏似乎有蘇醒的跡象,身子動了幾動,冰湖連忙與侍衛們跑到一邊躲好,就見玲瓏翻了個身,冰湖暗道不好,只見玲瓏一翻身,人已經掉進荷花池中。
玲瓏雖識水性,但月黑風高,剛剛清醒過來,又是在荷葉中穿梭,早嚇的手腳僵硬,不知如何是好,連連喊著救命。
冰湖捏住鼻子啞著嗓子大喊︰「快來人哪,有人落水了。」
只見遠處過來幾個人,听見有人落水,早點亮了火把,荷花池四周映的十分明亮,有人下水救她上岸,火把一映,眾人才看出,這不是旱特的玲瓏公主嗎?
玲瓏連驚帶嚇的,一時也分辨不出發生了什麼事,身上濕漉漉的,冷的直發抖,糊里糊涂的問道︰「皇上呢?也落水了嗎?」
冰湖躲在暗處,忍不住撲哧一笑,這位公主大人,以為御書房挪地方泡水了嗎,皇上這會兒抱著枕頭睡的正香呢,就不知道明兒皇貴妃會是個什麼說法。
冰湖晃晃悠悠的走出來,見了玲瓏的淒慘模樣,罵著身邊的太監們︰「你們這群沒規矩的,公主凍成這樣,還不弄頂轎子來,雖然是五月,凍壞了不是頑的,公主,這半夜三更的,您不在寢宮里歇息,跑到這荷花池邊做什麼?」
一邊罵著,小太監已抬著轎子來到身邊,玲瓏顫抖著身子坐進轎子,用手抹干臉上的--也不知是雨點,還是淚珠,半日醒不過神來,待覺得身上暖了些,人已經回到了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