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綰不知,看到他的眼神,為何會有被看穿的感覺?
巫藏似未察覺她的失態,微微頷著首,神情疲憊道︰「夜涼……青膚,將軟袍給燕姬帶上,路上小心。」
周綰不知,他這句‘路上小心’是對這大丫鬟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旋即內心失笑,還有心思管這些麼?
「燕姬請。」青膚手執一件墨色披袍,已經上前來引路!
淡淡瞥過,周綰心中竟是一半冷一半暖——原來,是他的披袍麼?隱隱的,有一種莫名好聞的氣味,仿佛能夠滲入她的四肢百骸……
門外的皎潔月色,淡淡映照著櫻花林,一如榻上人的清涼,無影無忌的蔓延著……
看到輕悲快步迎上來,周綰這才有了些重返人間的真實感,順勢扶上她的手臂,緊了一緊!
輕悲自然會意,當下與她相扶著朝前院走去。
新房里的燭火,搖搖曳曳,紅紅灼灼……
見四下里沒人,周綰才將披袍卸下,狠狠吁了口氣,仍覺得窒息的緊——輕悲見狀,忙斟了杯茶水遞上。
不知是原就口渴,還是見了茶水才引發的,周綰接過便是一口飲盡……從未有的不安和焦躁,讓她無法輕松!當下定了定神,摩挲杯盞道︰「輕悲,巫藏會不會認出我了?」
輕悲聞言,定定看著她︰「認出你?不會的。」
「為什麼不會?你是沒見到他的那種眼神……」
「我倒是沒想到,你竟會這樣怕巫藏?」輕悲搖了搖頭道︰「你且放寬心,長妤雖將《十地墨攻》給了巫藏,但她還不至于泄露君上秘密——比如,你的存在。」
看她如此淡定,周綰有些不解︰「為什麼?」
輕悲目光中隱約有細碎的浮光︰「因為她不會,也來不及。」
周綰欲再問,輕悲扶住她的臉龐,貼耳道︰「入了巫山,你我便介于燕國和楚國之間,也相當于入了前路洶涌的濁世……未央,這一切,與君上無關,你可知否?」
不是口口聲聲是長安君的棋子嗎?怎麼一下子和他無關了?不過周綰馬上就會意了︰也是啊,這種月復黑的陰謀家,自然是讓別人做炮灰的!人家王莽,還謙恭在未篡時呢!
她靜默半響,卻只盯著唇線綻蔓出嫣然笑意的輕悲……
「如此看我作甚?」輕悲側首。
「我明白你的意思,一旦事情敗露,不能供出長安君是吧?」周綰暗嘆一聲︰「只是輕悲,其實你可以經常笑笑的,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盡胡言亂語!」輕悲一向冰冷的臉略有恍神,隨即話題轉回︰「對了,你進木屋後,試探出什麼沒?」
周綰腦海里,不覺映起了巫藏那雙清冷涼薄的眼眸,不禁一陣冷汗涔涔——那藥閣的婢女,不過是失手打翻了他的藥引……
他說‘按以往的法子做’……那就表示這不是第一次了!難道,打翻藥引只是一個引子?听茗東籬的話音,還正好藥引缺了……這是正好取那綿兒的血麼?
輕悲听了她的描述,秀眉一挑︰「喝人血?竟是如此古怪?」
「我們現在怎麼辦啊?」周綰一想到這個,就頭皮發麻,兩腿發軟!一想到還要和巫藏接觸,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又不能對著輕悲表露出來!
她總算知道,前有狼後有虎是什麼感覺了!真不知怎麼樣才能逃出苦海,重見天日啊?
耳邊有輕悲略柔的聲音︰「今日便早些睡吧,此事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