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枝椏,在山風的刮動中搖擺,憧憧的亂影映在窗欞上,顯得有點迷亂詭異。
屋外,早已下起了密密的細雨,落在窗欞上沙沙作響。
布帛,輕飄飄自輪椅上落下,大黑衣袍的男子背對身後人——「只此而已?」
身後人忙躬身回稟︰「回巫藏,燕姬只交代這些。」
忽然,玄門輕輕地被人推開,緊接著,有一條縴細的人影閃了進來,正是青膚。
青膚對墨匠簡伯盈盈一禮,便貼近巫藏的耳側,踮起腳尖耳語了什麼……
巫藏听完後,唇角勾起略帶涼薄的弧︰「由燼府之人再去探。」
簡伯見狀,後退一步道︰「巫藏,老朽先行退下?」
「簡伯不必回避,我有一物,需讓你瞧上一瞧。」巫藏說著,自袖中取出一薄簡。
簡伯忙稱是,恭恭敬敬的接了過來!可打開後,他老臉上竟滿是驚色,雙手也不可控制的抖了起來!
巫藏不言不語,只定定看著他。
簡伯雖斂了神色,卻是滿月復疑惑︰「《十地墨攻》……怎會在巫藏手中?」
巫藏沒說話,只一伸手將窗欞推開一條縫隙,潮濕的風很快便灌了進來,也散去了屋內潛藏的悶熱——
又听簡伯自言自語道︰「這是我墨家巨子的手札啊!難道,墨家族陵竟是遭人盜墓了麼?」
「簡伯,我既將經書放入你手中,便不欲將它佔為己有,只是——」巫藏緩緩轉過臉來,眸色深諳難辨,看得簡伯心下惶惶。
「巫藏但說,老夫無不從命。」此時的簡伯,臉色已是一片灰白!
巫藏掩了唇咳了幾聲,緩緩撫掌︰「如需經書中的車之五兵,你花時多久可成?」
簡伯雙目豁然圓睜,遲疑道︰「巫山,乃楚國重地……如今楚國兵強馬壯,兵車、革車、武車、輕車和長轂無一不缺,何況還有車千乘,騎萬匹……巫藏,您為何還要……」
「可,還是不可?」巫藏一手扶在散發著松木香的‘輪椅’上,淡淡然打斷簡伯的話。
可就是這樣的聲音,仍令簡伯艱難萬分︰「恕老夫難以從命。」說罷,他低垂下臉,雙手高高將薄簡舉過頭頂。
青膚秀眉微蹙,眸中閃過冰冷之色!但在巫藏廣袖微動時,她回復成一貫柔婉的臉色,輕輕接回薄簡——
巫藏將竹簡收入袖中,舉手投足盡是寬和︰「青膚,為簡伯備傘。」
簡伯忙躬身一禮,急道︰「老朽惶恐,青膚姑娘留步!請巫藏相信,老朽斷不會將今日之事傳于第四人知曉!」
巫藏微微一笑︰「簡伯無須緊張,夜深雨重,山路難行,還是讓青膚送你一程。」
簡伯面色倏地慘白,雙腿如灌了鉛似的沉重,行至門口時,對著雨簾苦澀道︰「巫藏,老朽有一不情之請,求您應允。」
巫藏俊如玉的背影,無一絲多的溫度,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唯有堪比雨簾的涼薄。
簡伯靜候一會子,未聞有回應,長長一嘆︰「老朽膝下有一孫女兒,她尚年幼,對此事一無所知……求巫藏留她一條生路。」
簡伯說著,自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顫抖的放在玄關上,又重重磕了一個頭︰「老夫願以它交換……求巫藏留我孫女一條生路。」
青膚將那油紙包解開,恭敬捧到巫藏身前——
巫藏淡掃一眼,微抿唇︰「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