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和他真正是素昧平生,那麼,周綰一定會覺得此人不但聲音好听,連問話都問得如此,這般的無辜寬和!
偏偏事實不是,她現在是大氣都不敢喘,‘視死如歸’的回應︰「過往種種,我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求公子,饒‘我’一條小命!」
「公子?」姬重霄劍眉微揚的喃念這兩個字,微微俯來︰「曾幾何時,未央也這樣稱呼我了?」
心猛地一抽!驚,懼,恐,慌……再度將她的心充盈的似要爆炸!周綰心知,今天鐵定是熬不過了!再者,他原來是太子,接受公子稱號可能是無奈處境……未央不一直稱他為‘君父殿下’嗎?
好吧,不成功就成仁!她仰起臉,大義凜然的直視眼前——自從皇殿上真實一見,她就知道他是優雅從容,氣度沉穩的!
如果說,那一夜的姬重霄是刻意妝扮過的,那麼此刻的他,必定是閑閑隨意的——可盡管如此,眼前這個長安君,仍是個風華絕代,泱泱其華的貴玠公子!
這種認知,很讓某人自慚形穢,甚至又很沒骨氣的偏開了視線——
「我,我知道,無論我怎麼解釋,都很難讓人相信我的‘失憶’!可不管您信不信,我對你們的了解,都只是來自輕悲的敘述!公子……不,君,君父殿下如若不信,我也沒辦法!但未央對您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昭!」
「天地可鑒,日月可昭——當真?」
「未央敢對天發誓!」周綰忙點頭道,也不管他語氣有多嘲諷,心下暗暗道︰當然真,簡直比真金還真啊!這不,未央不都已經為你死了嗎?我說的是未央,又不是我周綰!
如果用我的名義去發誓,真怕日月會射出一道光直接把我收了……
「那麼,《十地墨攻》何在?」溫潤淡定的嗓音,透著一種震人心魂的篤定!
周綰無比的震驚,手心微微沁著汗——說一個謊,難道真要圓一白個謊嗎?老天爺,為啥報應在我身上就這麼快 ?
「十,十地墨攻它……」
周綰一開口,後背就已經冷汗涔涔!可她更知道,自己莫名其妙來到這里,必定不是巧合!說不定,一切都在眼前人的算計之中!
如果這時候‘坦白’《十地墨攻》是騙局,‘從寬’幾率估計比中五百萬還少!
「回君父殿下,未央已經將它藏在秘密的地方,如此重要的東西,未央不敢隨身攜帶。」她低著頭圓謊,努力遏制正怦怦然的心跳!
姬重霄深色的眸,隱隱有著如墨玉般的流光!漸漸地,他身形再低了幾分,身後長發垂落,無意間拂過周綰的面頰!
周綰屏息的喘不過起來——此刻深深感受到,原來有一種人不用說話,就能讓人充分感受到他身上那種淡雅和疏狂的味道!
他吐在自己耳邊的聲音,是那麼輕那麼淡︰「我,該如何信你?」
「您若實在不信,不如,不如……派人隨我去取?」拖延時間,離他遠一點,逃命的機會應該會多點吧?
姬重霄又是哧的一聲笑,讓周綰心高高吊起,卻見他直起身來,緩步從自己身邊走過?
直到他那雍容醇厚的聲音,隨風傳來︰「今夜,入我帳來。」
時值盛夏,白晝雖比夜晚來的長,但是,當最後一絲日光西斜消逝時,周綰的心也更沉了!
山林茂密,滿懷心事的她,擺月兌了纏人的長秋,竟不知不覺也走到了架于深淵湍流之上的古老廊橋之上。
如果我這樣掉下去了,老天是讓我直接去天堂地獄,還是再給個穿越機會?
也許去哪里,都比活在這見鬼的春秋戰國痛快吧?
就在周綰胡思亂想之際,竟听廊橋對面傳來了悠揚的聲音?那聲音听不出是來自哪種樂器,卻透著一股天然的悅耳曲調!
她好奇的探出頭去,山崖上帶著水霧的風便吹打在她臉上,也吹打在那個倚靠在廊橋的吹曲人!
那人離得並不遠,但由于角度的關系,只能看到側面——
秀發黑長如絲,一雙氤氳的眼眸眺望著遠方;縴指白皙如玉,在茫茫的水霧中若隱若現,周綰心里不由咯 了一下︰這是什麼人?
隨著她慢慢走近,才知那人手中捏著一片翠綠的葉子!
周綰並未刻意遮掩腳步聲,可那人仿佛沉浸在奏樂中,一眼都不曾看她!
當風攜起他的衣袂飄飛,真讓人擔心他就這麼羽化成仙,在晚風越來越大時,周綰連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好心道︰「你在橋頭太危險了,萬一摔下去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瑩瑩如玉,泠泠如水——周綰此時的腦海里,只有這八個字!
如果這人說他是女子,周綰信——像柳絲像春風的人啊!
如果這人說他是男子,周綰也信——半冷半暖的人啊!
「你是,公的?」
她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放開人家衣袖的,也不知他是何時扔掉綠葉的,只知自己看似髒髒的手模上人家勝似世間女子的肌膚時,人家也沒拿正眼看自己!
當下有些尷尬,邊將罪惡的手往身後藏,邊低頭干咳一聲︰「對,對不起……我只是想順便確認一下,你是男是女……呵呵,絕對沒有別,別的意思!」
我都道歉了,他怎麼還那種眼神看我呢?想到他一馬平川的胸膛,她又干笑一聲︰「你別生氣啊!你看,我不也是個男的嗎?這個,不吃虧吧?」
正當她厚顏解釋,也有些竊喜于自己的男裝打扮時,美男忽然掠過她身側,一把將她拉往岩石後!而且,緊緊將她抵在堅硬的山石窟窿里!
周綰嚇了一跳,受驚道︰「你要做什麼?喂……唔唔——」
她掙扎著,在美男的手掌下唔了幾聲——便听見幾個‘窸窣’落地的聲響,緊接是石窟側面傳來的對話︰「人呢?」
「分明往這邊來了,快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