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片陰暗的角落。
「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明日音兒他們回去,你也一起走吧。」瑤後略帶哀傷的蹙眉看了看龍卿宇,又不忍的背過身不去看他。
龍卿宇怎麼也不願相信曾經相愛的她為何突然變得那麼冷硬,對他變得那麼疏離。難道,真的一切如她所說的,她只是為了她的女兒嗎。
可是回音與他們之間的感情有何干系?
「琴兒,難道你忘了十年前,那些我們的回憶了嗎,說過的承諾呢,難道你就甘心在這宮中對著不愛的人老死?」龍卿宇不甘的走上前扳過瑤後的身子,卻見她已淚流滿面,不禁愣了。
「如果我離開了,便沒有人再管音兒了,沒人管音兒,那龍太子便能更肆無忌憚的折磨音兒,我怎麼忍心…我的女兒…」
龍卿宇听她這麼說,心里一喜,心想事情或許還有轉機,她並不是不想跟他走的。
「琴兒,你放心,離兒絕對不會再那樣對音兒。」
瑤後紅著眼眶看著他︰「怎麼不會,難道你沒看到音兒的手…她…」說罷又欲哭,龍卿宇趕緊手足無措的為她擦拭眼角的淚滴︰
「因為我發現離兒好像喜歡上音兒了。」
瑤後怔怔的看著龍卿宇,半晌才用帶著希冀的目光看著他哽咽問道︰「真的?」
龍卿宇點點頭︰「在這來程途中,我見離兒對音兒關心的很,與之前那虐待音兒是完全兩個樣子,也不像之前做戲的模樣。」越說他便越是出神,腦海里放映著龍月離對回音的一切畫面,說到最後又突然回神,緊抓著瑤後的雙肩,溫柔的目光籠罩著她︰「琴兒,這樣你放心了嗎。跟我走吧,到天涯海角,到深山野林,到世外桃源,誰都找不到我們,相攜白頭到老。」
瑤後有些心動,但又有些猶豫,心里放不下的是那一雙兒女,但兒子是儲君,女兒也嫁到別國為太子妃,想必他們也不會有什麼事。但又隱隱不安,一邊是深愛的男子,一邊是自己的骨肉,如何取舍,實在為難。
這廂瑤後和龍卿宇躲在暗處偷偷相聚,那廂卻突發意外。
回音的宮殿起火了。
宮人們爭相通報,四處奔騰救火,還說回音就在里面。一直都沒出來。大火吞沒整個宮殿的時候人們才發現起火。
因為事先那些宮人都被回音趕走了。沒有人懷疑,只當這是天意。
原本在上書房與瑤帝議事的龍月離聞訊飛趕回來,看到的卻是被熊熊大火包圍的宮殿,和拿著水桶來來往往救火的宮人,他迫切的拉住一個路過的宮人問道︰「你們的公主呢,救出來了嗎?在哪?」
那宮人被龍月離嚇了一跳,心中又急,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公主…公主她…她在里面…」那模樣似是快要哭了。
龍月離直覺當頭一棒,腦里空白一片。眼里映著黑夜里的耀眼火焰,心涼了一大截。
這麼大的火,等把火撲滅的時候,恐怕什麼都燒得連灰都不剩了。
龍月離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已經失去了,想要後悔,想要挽回,卻又無能為力了。
他如一根木頭立在原地,雙眼無神的對著大火侵蝕著宮殿的方向,周圍是提著水桶來回奔騰的宮人,還有將將趕來的瑤後一干人等。
瑤後哭倒在回天懷里,瑤帝震怒的對宮人命令著︰「快把火澆熄,若是稍有差池,無法救回太子妃,朕便砍了你們的頭。」
即便這麼說,可也無法阻擋火焰越燒越旺的趨勢。
從亥時到寅時,整整三個時辰才把火撲滅,但是,宮殿已經被燒成一片廢墟,宮殿里的所有物品多都燒為灰燼,一片狼藉之中,沒有一個人影,沒有一具尸體。
難道,回音真的被燒成灰燼了?
瑤後一時承受不住這事實暈了過去,回天濕了眼眶看著那變為廢墟的宮殿,懷里抱著昏迷了的瑤後,瑤帝把一切罪名歸咎在宮人身上,正怒斥著他們,龍卿宇默默站在一旁,表情不定。
龍月離依然挺直著背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立在原地,只是背影卻變得無比蕭條。
龍嘯嘉義三十八年,當今太子妃薨。
第二年,蘭心公主與民間駙馬襄陽舉行婚禮。
**
「貴人,貴人,你瞧瞧,我今兒在山里采了什麼回來。」一個擁有白皙臉皮卻很不搭調長著一撇胡子的粗布男子大呼小叫的闖進一家藥鋪。
里間放著的軟榻上正倚著一名執書女子,她聞聲只是淡淡的瞟了那男子一眼,便又把目光放回書上,一臉毫無興趣的說道︰「別在拿你的那些雜草給我看了,我不認得它們。」
男子撇下嘴角,一臉挫敗的看著那女子,把手里的一株樹枝模樣的東西一扔,便打算轉身出去。
女子叫住了他︰「哎,今兒,是不是有什麼事?」
男子停住腳步,奇怪的看著她,想了想︰「沒有啊。」
女子再次強調︰「一定是有什麼事吧。」
男子撓了撓後腦勺,聳聳肩︰「真沒事啊,今兒一切太平。」說完,頓了頓,忽而炸毛︰「啊,是有件事。」
女子兩眼發亮的看著他。
「今兒咱鋪子里少了好多客人。平時這時候都很多人來找我听診的。」說罷就耷拉著腦袋。
女子沉了臉,把書向那男子砸去︰「邢彬,你!出去。」
邢彬趕緊夾著尾巴溜了,貴人都怒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呢。自從協助貴人逃出來後,貴人的脾氣就變得怪怪的了。
但是絲毫不影響他對她的喜歡程度。
反正逃出來後,她不再有身份枷鎖,而他也喜歡她,那麼他為什麼還要把心意藏著掖著呢,那可不是他作風。
回音看著邢彬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揚,其實,她心里很感激他的,他一次又一次的幫了她,逃離沼澤,給她想要的自由和輕松。
說實話她也不是不知道邢彬對她的感情,因為那家伙表現的太赤果果了,但他們卻不顯尷尬,依然相處的那麼和諧。
她有時候也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也不錯,她幾乎要忘了從前的以前,仿佛從前的所有悲劇都從未發生過,但廢掉的左手和再也無法懷孕,又怎能讓她輕易忘記呢。
是的,她並沒有懷上孩子,並且以後也無法懷上孩子。
初初知道這個事實時,她真的很難過,可是難過之後,得到的自由又讓她覺得沒那麼在乎了。
也許人生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