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月」白易凡思慮片刻,聲音沉沉的說道。
玉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然抬起頭,看向白易凡,眼中的沉痛猶如決堤的洪水,聲音顫顫的問道︰「你說什麼?」
「你明明听到了,又何必自欺欺人?」白易凡眉頭一皺,壓低聲音,接著說道︰「他尚是胎兒時,便染上了落紅,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跡了。」
他言下之意是在勸玉暖知足,且看開一點,可這種親人離別的痛,放在誰身上都是難以承受的。
「呵呵」玉暖怔怔的望著他呵呵一笑,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是聖醫,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白易凡緩緩的搖了搖頭,自嘲的一笑。他的確是聖醫,可不是大羅神仙,什麼病都能治的了,況且他中的是南疆秘毒。這種毒,他也只是听說過而已!
玉暖緩緩的垂下眸子,顫顫的抬起步子,一步一步轉身離開。眼楮睜的大大的,努力的上揚,眼淚卻是一顆一顆滑落。她以為找到聖醫,軒兒便有救了,誰知道竟是這樣的結果!
原本那麼的希望,瞬間化作絕望,好似一把把剪刀一樣插在她的心頭!
她的弟弟還那麼小,還不曾看過這個世界一眼,他甚至都不知道花是什麼顏色的,他怎麼能死,怎麼能死。
玉暖狠狠的搖著頭,眼淚一行行落下!
她不準他離開他,母親已經離他們而去,她不準他再離開她。
此刻,她是那樣的無力,那樣的絕望。
她望著明艷的眼光,勾唇一笑,臉上盡是自嘲。
她做了那麼那麼多的努力,便是不再有這種無能無力的感覺。
可命運仿佛一只無形的手,任憑她如何用力,也掙月兌不了它的束縛!
白易凡靜靜的望著她的背影,從未體驗過人間疾苦的他,一時間,竟覺得生命如此脆弱,連他在死神面前,也是無能無力。
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從他心頭一絲一絲的溢出,直至將他整個人淹沒!
走了幾步,玉暖眼光突地一亮,猛然轉過身來,目不轉楮的看著白易凡,聲音顫顫的說道︰「若是找到下毒的人呢?」
白易凡一听,頓時來了精神,他沉沉的說道︰「一般下毒的人,都有解藥,可即便沒有,也知道毒藥的出處,說不定會有一絲希望!」
玉暖的臉上頓時染上一絲希望,她緩緩的一笑,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
而後,快速的轉身離開。
無論如何,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找到白蘭夕!
不管如何艱難,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會放棄的。
「姐姐,姐姐,阿叔說太陽是紅色的,可紅色又是什麼樣子的呢!軒兒真的很快就能看見了嗎?」玉暖剛踏入房間,孩子立刻歡快的朝她一腳深一腳淺的撲了過來,掛在臉上的笑,那般天真,那般無邪!
「嗯」玉暖紅著眼,重重的點了點頭,淡淡的看了簡落塵一眼。
而後,俯對孩子輕輕的說道︰「阿叔跟姐姐有點事,你先自己玩會,姐姐去去就來!」
「好!」孩子乖巧的點了點頭。
玉暖和簡落塵相視一眼,同時轉身出去。
「小姐!」簡落塵望著玉暖欲言又止,單是從她的表情上,他就已經知道,情況怕是不妙!
「阿叔!」玉暖看著簡落塵,聲音沙啞,極度哽咽,才開口,便已經說不下去了。
「小姐」簡落塵神色一暗,輕輕的安慰道︰「無事的小姐,軒兒他定會沒事的!」
玉暖柔柔的一笑,努力正了正聲音,冷冷的說道︰「停下手中的一切事物,動用所有的關系,一定要盡快找到白蘭夕。」
說著她聲音猛地一頓,染上濃濃的哀傷,沉沉的說道︰「軒兒他就只剩下六個月的生命,無論如何一定要快!」
「什麼?」簡落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眼楮睜的大大的看著玉暖,只一瞬間便恢復如常!連他都這樣難以接受,小姐的心只怕更痛!所以他決不能在她面前表露出這種情緒!
「好!我立刻就去!」說著簡落塵便轉身離去。
玉暖怔怔的望著他的背影。
緩緩的抬起頭,視線落在層層雲海之上,雙手合在一起,輕輕的閉上眼,小聲的祈禱道︰「蒼天啊!我願用我的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去換軒兒的健康,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麼殘忍,連他也搶走!這是我的唯一啊,求求你。」
風乍起,樹上的海棠,一片片的落下。
女子素白的長裙,在風中起舞。
她的背影,那般瘦弱,那般蒼涼!周身散發的哀傷,如暮靄那般厚重。
不遠處,男人負手而立,靜靜的望著她。
似乎被她身上的哀傷所感染,眼角處也染上一抹淡淡是憂愁。
他遙遙的伸出手,想要把她擁入懷中,輕輕地告訴她,不用怕,一切都有他。
男人勾唇一笑,看了自己的手一眼,猛地將手垂了下去。
他不能!
說了給她自由的,他不能言而無信!
便是這樣遠遠的看著她,他就已經知足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站著,不過相隔數米,卻像遠在天涯一般,無法靠近!
女子靜靜的望著遠處的天,男人默默的望著她的背影。
風呼啦啦的從他們中間劃過!
時間似乎靜止了一般,葉子一片片的落葉,也不知想把誰的憂傷掩埋!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子抬起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消失在男子視線中。
直至連影子也不看見了,男人才轉身離開。
他狠狠的推開了白易凡的房門,冷冷的望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那個孩子真的沒有救了?」
白易凡抬頭朝他望去,只見他臉上的陰霾如陰雲一般厚重,看著他的眼中盡是不信!
「呵呵」他輕笑出聲,涼涼的說道︰「阿漠,你這是在侮辱我的醫德,我即便再不喜歡那個玉氏阿暖,也不會把生命當做玩笑的。」
男人的臉才緩和了幾分。
他淡淡的挑起眉梢,一步一步朝白易凡走了過去,涼涼的說道︰「我竟不知,這天下還有你救不了的人。」
他開口,帶著淡淡的嘲諷。
白易凡一听,不由得怒了,他冷冷的看著漠西,嘴角一勾︰「阿漠,你不是不知道,解毒本就不是我的強項,論醫我是這天下第一人,論毒這天下第一人,便非那神秘莫測的鬼帝莫屬了!」
說著,他深思一明,拍著自己的腦袋大聲說道︰「那個玉氏阿暖,去找什麼下毒的人,直接去找鬼帝不就好了,我可真是笨!」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他話音一落,漠西便大步轉身離開!
整整一日,簡落塵都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玉暖坐在那里,是坐立難安!
這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便是等待,那種心急如焚的煎熬,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直到夜幕降臨,簡落塵才一臉風塵的走了進來。
「阿叔,怎麼樣?」玉暖大步上前,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誰知,簡落塵竟是垂下眸子,輕輕的搖了搖頭,低低的說道︰「自玉凌雲被火焚那日後,那白蘭夕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完全無跡可尋,任我動用了所有的關系,還是一無所獲!」
剎那間,玉暖臉色一白,不由自主的朝後退去。
「小姐」簡落塵擔憂的喚了一聲。
良久後,玉暖才緩緩的抬起頭,她柔柔的看著簡落塵,淡淡的一笑︰「阿叔奔波了一日,快快回去休息吧!容我好好想想。」
「好!」簡落塵默默的看了玉暖一眼,無聲的嘆了一聲,轉身離開。
玉暖久久的站在那里,一言不發。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慢慢的抬起步子,一步一步朝窗前走去!
她默默望著一望無際的夜空!
倚在窗邊,仿佛石雕一般,一動不動!
風涼涼的打在她的臉上,讓她清醒了不少!
白蘭夕,不過是一風塵女子,怎會與南疆扯上關系,這落紅白易凡也不過听說過而已,她怎會有這種毒藥!還是說一直都是她小瞧她了。沒想到她竟隱藏的如此之深!阿叔動用了所有的關系,還是一無所獲,定是她故意躲了起來。
玉顏因她而死,若是放出她還活著的消息,以她的性子,必會來找她尋仇吧!
如此一來,她只需坐等著她就好了!
忽的,玉暖燦爛一笑,心中已有了打算!
任何事都是利害相連的,她清楚的知道,一旦放出她還活著的消息,勢必會引來一連串的麻煩,便是那鳳傾,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可是為了軒兒,她顧不了那麼多了!
一整夜,玉暖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直至黎明時分,她才疲憊的合上了眼。
就在那時,漠西緩緩從暗處走了出來。
悄無聲息的來到她的床前,視線落在她緊緊擰著的眉頭上,不由得伸出手,輕輕的落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撫模著,似乎要把她皺著的眉頭給撫平!
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的睡顏,神情那般滿足,那般安然!
「暖兒!」他輕輕的呢喃道,嘴角的弧度漸漸散大。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敢這般近在咫尺的看一看她!
「軒兒的事,你不用擔心,有我在,他定會沒事的。」男人淡淡的說道,目光不舍得離開玉暖半分,見玉暖小半截手臂露在外面,他眉峰一挑,嘴角閃過一絲寵溺的笑,抬手握住錦被,緩緩往上拉去!
「誰?」就在那時,床上的女子,猛然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