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也認為玉顏根本沒有死。」簡落塵說的斬釘截鐵,沒有一絲猶豫。
他們為了尋找鳳瑾,幾乎將落日崖下翻了個底朝天,沒有找到鳳瑾不說,便是玉顏也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這人與人,要做到形似不難,可要做到神形俱似,非得與這個人朝夕相處,了解這個人的一舉一動,連細微之處都觀察入微,最好是長時間生活在一起,符合這個條件的,便只有玉顏。若是換做其他人,以鳳傾的眼光,不會看不出來的。
玉暖緩緩一笑︰「她的命可是硬得很呢!可更厲害的是她的手段,連李修這樣的人,她都攀得上,只怕他們的目的,本就不是鳳傾,而是我。」
「小姐」簡落塵不由得皺起眉頭,事情好像越來越復雜了。
「阿叔,立刻準備車馬,勢必要趕在他們離開南唐之前,找到他們。」玉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鋒芒,遙遙的望向天際。
只怕軒兒的失蹤,與玉顏也月兌不開關系!
他們既然這麼想她,她干脆大大方方的出現,省的他們樂此不疲的算計她。
「小姐,覺得軒兒在他們手中!」簡落塵看向玉暖,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不是覺得,而是一定在。」玉暖緩緩垂下眸子,淡淡的一笑。這天下最了解她的,就是她那個妹妹了,自然知道軒兒是她的軟肋,她能拿軒兒要挾她一次,就能拿軒兒要挾她第二次。
「我馬上就去準備!」簡落塵說著,大步轉身離開。
玉暖目送著簡落塵離開,淡淡的環視了房間一圈,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其實也沒有什麼,她隨身攜帶的也就只有三樣東西,帝王令,遺詔,和那縷發絲。
不消片刻,簡落塵便走了進來,看著玉暖沉沉的說道︰「已經準備好了,可以上路了。」
「嗯」玉暖淡淡的應了一聲,抬腿便要離開。
白易凡突然出現了,他目不轉楮的看著玉暖,沉聲問道︰「你們這是要去那里?」
臉上盡是指責,盡管玉暖並沒有說他,可軒兒是失蹤,與他月兌不開關系,若非他大意,若非他教他騎馬,他不會有機會離開的。
「我們要離開了,這段時間,麻煩你了。」玉暖淡淡的看著他,緩緩的說道。
語罷,也不等他開口,抬步便走。
「我跟你們一起走」白易凡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一字一句的說道,口氣之堅定,不容拒絕。
「不必了!」玉暖拂開他的手臂,涼涼的說道︰「告辭了」
轉身跟在簡落塵身後,再不看白易凡一眼!
白易凡望著她的背影,輕輕的抿起唇角,你不讓我去,我就不能自己跟著去了嗎?這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你走你的,我跟我的,便是了。
他勾唇一笑,亦轉身離開。
讓人備了車馬,悄無聲息的跟著玉暖身後。
想起好幾日未見漠西,他不由得皺起眉頭,也不知他去做什麼了,竟然好幾天都沒有出現,如今玉暖要離開了,也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以他的勢力,應該知道的吧!
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趕路,終于在第四日太陽升起的時候,鳳傾一行人,出現在南唐與大夏交界的最後一座城池,汴梁。
大夏,已近在咫尺!
閉上眼深深的吸一口,似乎都能聞到大夏的味道!
一行人,緊繃了幾天的心,終于稍稍松懈了一點!
唯有鳳傾越發凝重起來!
蘇白雖然面皮上樂呵呵的,實則心中也是絲毫不敢松懈。
他與鳳傾都深深的知道,現在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片刻的寧靜,在這之後必然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李修處心積慮的請他們來,斷斷不會輕易放他們離開的。
「馬上就要到大夏了,大家警惕些。」他看了一眼身後是銀甲戰士,皺著眉沉沉的說道。
銀甲士兵皆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鳳傾朝蘇白望去,僅用他們兩個可以听到的聲音,笑著說道︰「蘇白,若是我有個什麼萬一,以後的事就交給你了。」
「滾蛋」蘇白臉色一黑,一拳打在他身上,惡狠狠的說道︰「說什麼喪氣話,沒听說過禍害留千年嗎?你又不是什麼好人,擔心什麼!」
鳳傾看著蘇白無聲的笑了笑!
這輩子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的,就只有他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懷中的女子,柔柔的一笑︰「阿暖,你可高興,我們就要回家了。」
懷中的女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緩緩的垂下眸子︰「我有選擇的余地嗎?」
聲音中盡是涼涼的嘲諷。
女子眼波微轉,細微之處的表情簡直就是第二個玉暖。
那浮在臉上的淡漠,那埋于眼底的滄桑,那現于眼角的疏離,都拿捏的恰到好處。
馬蹄落在地上,噠噠噠的,激起陣陣浮灰。
不知怎的,鳳傾的心突然狠狠的跳了一下。
他抬眸朝四周望去,一一掃過眼前的所有人,輕輕的抿起唇角,也不知是不是有點草木皆兵了,他總覺得氣氛怪異的很。
若是李修本該大肆通緝他們的,可是卻並沒有。
越是安靜,他心里就越是不安。
眼見,就要踏出汴梁了,蘇白握著韁繩的手,溢出星星點點的汗珠,面皮上卻是不顯山不漏水的。
他抬眸淡淡的朝鳳傾望去!
眼波之間,似乎傳遞著某些信息。
鳳傾勾唇淡淡的一笑,視線落在大夏的版圖之上,眼底拂過一絲譏諷!
馬上就要踏出南唐,李修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掀不起什麼波瀾了。
他目光落在懷中的女子身上,嘴角上揚,輕輕的撫上她的臉。
他說過,她只能是他的!
「別踫我」女子厭惡的將頭別開,避開鳳傾的手。
鳳傾淡淡一笑,也不發怒,只是抱著她的手,越發緊了。
鳳傾與蘇白走在最前面。
眼見就要越過汴梁的城門,踏上大夏的土地。
就在那時,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橫在了他們前面,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鳳傾與蘇白臉色一沉,眼中皆閃過一抹銳利的鋒芒!
銀甲士兵頓時圍了上來。
日光之下,一雙細白的手,緩緩伸了出來,落在白色的車簾之上,于一道道視線中,慢慢的撩開了車簾。
馬車之中,女子的容顏,清晰的落入每個人眼中。
就在那瞬間,一直安安穩穩依在鳳傾懷中的女子,猛地動了動,眼底掠過一絲狠辣的笑。
她不著痕跡的一揮衣袖,也不知扔出些什麼來!沒有激起一點的漣漪。
鳳傾猛地一怔,手不自覺的松開了懷中的女子。
怔怔的望著馬車里的女子,唇角緊抿,眉頭緊皺,心中一陣翻江倒海。
「阿暖!」他幾乎不假思索的吐出這個名字!
一道道視線中,一襲素白長裙的女子,緩緩從馬車里走了出來。
長發于風中飛舞,看著鳳傾淡淡的一笑︰「好久不見!」
蘇白都看糊涂了!這怎麼會有兩個玉暖!
鳳傾臉色劇變,身體顫顫的抖著,猛地朝後退了一步!雙目血紅的看著玉暖,嘶聲力竭的吼道︰「你快點離開這里!」
假的東西即使裝的再像,在真的面前,也是不堪一擊!
他終于知道,李修為何一直沒有動手,因為他真正的目的,從來都不是他。
是她!
一時間,鳳傾的眼中再無其他,只剩下那淡漠的眉眼,那素白的面孔。
過往的一切,呼啦啦的從他眼前閃過。
那些美好,那些憂傷,那些離別,那些愛恨!一一從他腦海中飛過。
「小心!」突然的,他眼楮中,女子素白是臉劇烈的變了變,好像在對他說著些什麼,可是他已經听不見了。
只見,一襲紅衫的女子,悄無聲息的從懷里,模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朝鳳傾刺去。
「皇上」離他最近的蘇白,想阻止卻也是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柄匕首沒入鳳傾的胸膛。濺起的血花,落在他臉上,模糊了他的視線。
「你該死!」他抬手狠狠的落在女子的胸前,重重的一擊,紅衫女子大步朝後退去,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皇上!」他一把接過鳳傾,厲聲吼道︰「御醫,御醫何在!」
鳳傾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涌出大片大片的血,那妖嬈的顏色,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他白著一張臉,似乎忘了痛,視線仿佛釘在玉暖身上,緩緩的牽動唇角,遙遙的朝她伸出手,喃喃的出聲︰「阿暖!」
他的聲音一片悲涼,浮在臉上的笑,飄渺若雲,一觸即碎!
玉暖怔怔的看著他。
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蘇白抱著鳳傾,對著她厲聲吼道︰「你聾了嗎?沒听到他在叫你嘛!」
聲音中滿是鋪天蓋地的憤怒!
「阿暖!」鳳傾半眯著眼,依在蘇白懷中,一聲接著一聲喚道。
御醫很快趕了過來!
可是那血卻怎麼也止不住!
「滾開」蘇白急糊涂了,竟然忘了自己也會醫術,他一腳踢開御醫,伸手撫上鳳傾的脈搏,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竟然有毒。
紅衫女子瘋狂的笑道︰「哈哈哈,沒用的,匕首上有毒的,是嗜命,他會死的很快,並且死的很痛。」
蘇白黑著一張臉,將鳳傾放到一個銀甲士兵的懷里。
一步一步朝紅衫女子走去,目不轉楮的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給我解藥!」
五指收緊,狠狠的扣住她的脖子,慢慢的收緊。
紅衫女子幾乎瘋狂的笑著︰「哈哈哈,此毒無解!」
蘇白雙眼一眯,伸手就要擰斷她的脖子,玉暖臉色一白,高聲喊道︰「不要!」
蘇白頓了頓,最終沒有下手,而是朝她的身上模去,想搜查看看,解藥是否在她身上,可是卻一無所獲。
「阿暖!」鳳傾還在低低的喚著。
玉暖身體猛地一震,抬步朝他走去。
她淡淡的笑著,將他涌入懷中,低低的喚道︰「鳳傾!」
過往的愛恨,頓時于風中煙消雲散!
鳳傾依在她懷里,笑若夏花,那般燦爛,那般明艷,那麼喜悅,又那麼滿足!
他伸手狠狠的握住玉暖的衣袖,眼神迷離的看著她,緩緩的說道︰「阿暖,我想你了,從未停止,你回來好不好!沒有你的皇宮,真的好冷,好冷!我不喜歡!」
玉暖鼻頭一酸,眼淚一行一行的落下!
大顆大顆的滴在鳳傾臉上,他淒楚一笑,吃力的抬起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手指落在她的唇上,輕輕的撫模著︰「阿暖,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放開你的手,若是那一日,我拒了南唐公主,放棄皇位,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了。」
玉暖緊緊咬著唇,任由眼淚濕了臉!
其實她想說,這世上從無若是,發生了便是發生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可是這話太殘忍了,她說不出口!
至少現在她說不出口。
鳳傾緩緩垂下眸子,喃喃的說道︰「阿暖,我錯了,我知錯了!」
「我又何嘗沒有錯!」玉暖悲涼的一笑,將頭抵著鳳傾的頭,緩緩閉上了眼。
若是當日,她能在堅定一些,再多信他一些,也許結局就會是另一個樣子!
可惜世事弄人,一切都回不去了!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鳳傾沉沉的喚道︰「蘇白!」
「我在!」蘇白立刻跪在他面前,緊緊的抓住他的手。
「別忘啦,我交給你的事!」鳳傾重重的握住他手,在他的視線中,蘇白狠狠的搖著頭︰「我不準你死,不準你死,你听到沒有,若是你敢死,我一定殺了她。」指著玉暖厲聲吼道。
鳳傾淡淡的看了一眼蘇白,扭頭滿目祈求的看著玉暖,氣若游絲的說道︰「阿暖,再吻我一次可好!」
「嗯!」玉暖輕輕的點了點頭,將唇貼在他的唇上,他的唇那麼冷那麼冷,好像冰一樣。
「真好!」鳳傾微微一笑,閉上了眼,手重重的垂了下去。
恰在那時白易凡來了。
玉暖朝他嘶聲力竭的吼道︰「救他,他不能死。」
他若死了,大夏也就完了!到時候必將生靈涂炭,殺戮無數。
說著,她將鳳傾放入蘇白懷中。
白易凡看了她一眼,一聲不響的走到鳳傾身旁,伸手撫上他的脈搏!
輕輕的搖了搖頭,嗜命是南唐皇室密不外傳的毒物,他最大的特點便是藥力夠快,就是一中毒,便服下解藥,也不一定來得及。
此刻,就是閻王也無能為力了。
玉暖一步一步朝紅衫女子走去,走到她面前,俯去,一把揭去她臉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之下的那張臉,果然讓她熟悉的恐懼。
玉顏咯咯一笑︰「姐姐,我們又見面了!」
玉暖伸手爬上她的脖子,微微一笑︰「說軒兒在那里?」
「你是他姐姐,可不該來問我!」玉顏雙眼一眯,笑靨如花的說道。
「啪!」玉暖抬手重重的打了她一巴掌︰「我是他姐姐,你何嘗不是!他還那麼小,你怎麼忍心,你怎麼忍心?」
「哈哈哈哈哈……」玉顏仰天大笑,近乎瘋狂的說道︰「你說錯了,我不是他姐姐,從來都不是。」
玉暖微微一怔。
玉顏接著說道︰「我爹是李福,你不知道吧!可是你害了他,你害了,所以我要你弟弟償命。」
玉暖猛地看向玉顏,冷冷一笑。
她說呢,為何那李福竟心甘情願的為了白蘭夕去死,原來是這樣,她早該想到的。
「說出軒兒在那,我可以饒你不死!」玉暖冷冷的看著玉顏,緩緩收緊手指。
「咳咳咳……」玉顏劇烈的咳嗽起來,笑的格外狠毒,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休想,我便是死,也要拉著他做墊背的,讓你痛苦一輩子。」
玉暖淡淡一笑,漫不經心的說道︰「你一定很擔心你娘親吧!」
「你」玉顏眼光一凝,話還未說完,突然朝後倒去!
玉暖松手放開她,只見蘇白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將那柄刺過鳳傾的匕首,狠狠的擦入玉顏的心口。
他冷冷的掃了玉暖一眼。
那一眼帶著刻骨銘心的恨。
抱起鳳傾,輕輕的說道︰「我們回家」
大步離開。
就在那時,響起一抹邪邪的聲音︰「你們走不了」
李修穿著一襲純黑的袍子,出現在李修身後。
數以萬計的弓箭手,將他們團團圍了起來。
李修一步一步朝玉暖走來,笑眯眯的說道︰「小暖兒,我的太子妃,好久不見了,你可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