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奇看來,這年輕人大概也就十幾歲的年紀,比剛剛帶他來到這里的那個小子大不了多少,穿著也看不出來多出眾,也不過就是個整齊干淨。在一般人眼里,這就只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可是,在第一眼看到這個小子的時候,劉奇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小子絕不簡單。
這個看似年輕的家伙,有著一股劉奇很熟悉的氣質,這種氣質,他當年在鏢局的總鏢頭身上曾經見過,在一些官員身上見過,也在一些很出色的掌櫃的身上見過,這種東西叫做自信,一種從骨子里散發出來,對于自己能力的自信,這種自信讓人不卑不亢,不慌不忙,有一種沉靜的氣質。
劉奇微微一笑,現在,他對這個小子更好奇了。
「就是你請我吃飯?」劉奇上下打量了一番對面的這個年輕人。
「劉捕頭……」那少年笑了笑,「這屋子里,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嗎?」
「你是誰?」劉奇微微一笑,對著那少年問道。
「我?」那少年笑道︰「我只是這出雲府里的一個小人物,和劉捕頭比起來,還差的遠。」
「小人物?」劉捕頭笑了笑,「小人物能在這四海酒樓里,包下這甲字一號包房,請我吃一頓八珍席?這里里外外的花費,沒有十五兩銀子可拿不下來,十五兩銀子,呵呵,一般人家這十五兩可都是了不得的大數目了!」
「可是我卻覺得,能結識劉捕頭這樣的人物,這十五兩銀子花的值了。」那少年笑了笑,淡淡的說道。
「你倒是挺會說話。」劉奇啞然失笑。
「呵呵,劉捕頭難道就準備站在那里和我吃這八珍席?」那少年笑道︰「雖然這四海酒樓的甲字包房不錯,可是站在那里,卻也品不出它的味道。」
「哈哈,也是。」劉奇點了點頭,徑直走進了屋子,在八仙桌邊坐下,「說真的,我在這出雲府里也有一段時間了,從捕快到捕頭,差不多十幾年的時間,可是,這四海酒樓的甲字一號,我還是第一次來,就連這八珍席,我也沒得享受過,能在這里用上這麼一頓酒飯的可都不是普通人,沒想到,我劉奇也能坐在這里嘗嘗這八珍席的味道。」
「既然如此,劉捕頭你可要多吃一點。」那少年笑道,伸手在一邊的一根繩子上拉了一下。
沒有多久,一名少女出現在包房之外,向著兩個人微微行了一禮,「請問兩位客官有何吩咐?」
劉奇看了一下那少女,雖然姿色談不上傾國傾城,但也是小家碧玉,看著格外清純,舉手投足一板一眼,彬彬有禮,顯然是受過很好的教,不由得在心中暗贊了一聲,這四海酒樓果然有些門道,單看這甲字一號的侍女,就知道這酒樓絕不一般。
「這位姐姐,請上菜吧。」那少年向著少女點了點頭,和善的說道。
「是。」少女微一躬身,慢慢退了出去。
「呵呵,單看這位可人的姐姐,就知道這四海酒樓的確有些門道。」那少年回過頭來向著劉奇笑道︰「說實話,小弟也是第一次到這里來,對這八珍席也是慕名久矣,這次還是托劉爺的福,這才有機會進來嘗上一嘗。」
「小兄弟說笑了。」劉奇微微一笑,「對了,來了這麼長時間,我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小兄弟你呢。」
「劉捕頭客氣了。」那少年笑道︰「小子姓袁,雙名家行,在此見過劉爺。」
「袁家行……」劉奇眉頭一皺,「這個名字听起來似乎有些耳熟……」
「劉爺也听過小子的名字?」少年說道︰「那我可真是受寵若驚了,實不相瞞,劉爺,早在幾個月前,小的還是這大街上的一個要飯的。最近才有些際遇,這才能請劉爺坐到這里來嘗嘗這八珍席,不然的話,恐怕小的現在還在街角要飯呢!」
「哦!」劉奇一拍腦袋,「你這麼說我就想起來了,袁家行!阿行哥嘛!最近把整個出雲府的乞丐都湊到了一起,還搞出不少的新鮮玩意,在西市風頭很勁的就是你吧?」
「出雲府的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劉爺的眼楮。」袁家行苦笑了一聲,「唔,沒錯,劉爺剛才說的那個人正是小子,阿行哥只是大家抬舉我罷了。」
「呵呵,你小子也不錯。」劉奇笑道︰「沒多長時間就搞出了不小的場面,那群叫花子原來衣不遮體食不果月復,現在被你這麼一整治,倒是變了許多。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袁家行剛要開口,包間的房門就被人輕輕敲響。
「大概是菜上來了。」袁家行笑了笑,「劉爺,我們兩個先吃菜,然後再說其他的。我的事情是小事,什麼時候說都可以。可這四海酒樓的八珍席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吃到的。」
「能請我到這四海酒樓吃八珍席,就絕對不是什麼小事情。」劉奇哈哈一笑,「可是有一件事情小兄弟你說對了,這四海樓的八珍席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吃到的。」
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兩個人也不是什麼矯情的人,一時之間,推杯換盞,夾菜吃肉,兩個人忙的不亦樂乎,袁家行是乞丐出身,吃相當然不怎麼樣,劉奇是武人出身,吃相比袁家行也強不到哪去,兩個人放開了一頓吃喝,到有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意思。
最後,劉奇一口喝干了被子里的殘酒,將面前的碗碟向外一推,拿過一邊的布巾擦了擦嘴,向著對面的袁家行說道︰「小子,好了,我是吃飽喝足了,這八珍席果然名不虛傳,說吧,找我有什麼事情?你不說的話,我可就走了,吃得太多,我可要找地方好好消化消化。」
「呵呵,劉爺,我這就說,這就說。」袁家行也拿過布巾擦了擦嘴,先不說話,而是把手伸進懷里,掏出了一個小布袋,笑眯眯的遞給了對面的劉奇。
劉奇的眼楮微微眯成了一條縫,不動聲色的接過那個布袋,在手里掂了掂,打開袋口看了一眼,目光一凝,袋子里是銀子,起碼有二十兩。
劉奇把那個布袋慢慢的放在桌子上,冷冷的看著對面的袁家行,四海酒樓的甲字一號房間里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