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袁家行的身上,柳雨晴也不例外。
柳雨晴是什麼人,十幾歲出道,這些年來,硬生生搏出了一個天下花魁的稱號,要知道,這種名聲可不單單靠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就能夠得到的。要說美女,這世上絕世美人雖然不見得多,但也不會只有柳雨晴這一個,不然的話,江湖中也就不會排出什麼花榜之類的東西,能上這榜單的,哪一個不是天姿國色,傾國傾城的主。
想要得到這天下花魁的稱號,尤其是在這競爭激烈的青樓行業里,那就更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別看柳雨晴平時不聲不響,甚至看起來有點小女孩家家的單純模樣,其實那心眼也是厲害的很。
朱玉才的那點小心思,柳雨晴只是簡單想了一下,就已經明白了個八九分,這位朱玉才朱少爺的性情,柳雨晴還是很了解的,天生一副小心眼,睚眥必報的性情,而這上次在林子里打劫的小子,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敢做的性子,肯定是做了什麼讓這朱玉才不高興的事情,借這個機會報復他來著。
如果這是在平時,柳雨晴也許會輕飄飄的一句帶過,作為一名高級從業人員,不得罪客人是根本行規。盡管柳雨晴現在已經有了挑戰這條行規的資本,可是能不得罪客人,還是盡量不會得罪。
但是這一次,她卻有了別樣的心思,一切都怪袁家行這小子實在是太不開眼,先是在林子里不顧體面的把護送柳雨晴的那一趟鏢師打劫了個淨光淨,每人只剩下了一條褲衩,然後就在剛才,放著台上的如此這般的大美人不理會,卻對著一塊點心發呆。是凡女人,天性中都帶著幾分虛榮,這兩件事情讓柳雨晴十分的不爽利,心中便多了幾分捉弄的意思,正好朱玉才送來了這個機會,她和香菱抱著一樣的心思,得罪人的事情都是這朱玉才做的,自己是毫不知情。
當下她眼珠一轉,臉上立刻就帶上了笑意,向著袁家行道了一個萬福,「這位公子!奴家這廂有禮了。」
「不敢。」袁家行心中嘆了口氣,把手中的點心放回了盤子,剛才他一直在為吃不吃這塊點心而糾結,南方的點心要比北方的甜的多,袁家行吃起來實在是有些太甜了。可是不吃吧,白給的不吃,又不符合一名乞丐的職業操守,思來想去,猶豫不決的時候,正好踫上了這檔子事情,也正好讓他免去了這個煩惱。
拍了拍手上的點心渣滓,袁家行向著那柳雨晴回了一禮。
「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柳雨晴笑著問道。
「區區姓袁,雙字家行。」袁家行回答道。
「那,袁先生……」柳雨晴笑著問道︰「剛才這位朱公子說,您善于琴技,不知是否是真的?」
「這個……」袁家行沉吟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略知一二而已……」
「呃……」站在後面的朱玉才一愣,自己只是隨口一說,為的只是讓這小子當眾出丑罷了,難不成這小子還真是什麼琴藝大師,那自己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給了這小子在佳人面前露臉的機會。
「呃……」躲在竹室里的香菱也是一臉的錯愕,朱玉才不知道這袁家行的底細倒還罷了,她這一段時間可是費了些功夫,把這袁家行的底細查了個清楚,除了他從那出雲府離開之後的行蹤之外,其他的都搞的明明白白。這袁家行就是個小乞丐出身,現在也不過是個乞丐頭子,除了听說會點那個叫什麼快板的粗俗玩意,從來沒听說他演奏過什麼樂器,難不成這小子還真會撫琴,那他是怎麼學來的?
「咦!」柳雨晴也是一臉驚奇,自從她接觸到袁家行之後的林林種種,這袁家行一直表現得放蕩不羈,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能夠焚香撫琴,吟詩作對的斯文人嗎,她說什麼也沒有想到,這袁家行還真懂得撫琴。
「既然如此……」柳雨晴不愧為見過場面的人物,只是略一失神,馬上就恢復了正常,連忙向袁家行笑道︰「那不知,奴家有沒有這個機會一飽耳福呢?」
「這個……」袁家行沉吟了一下,說道︰「只怕技藝粗糙,污了柳姑娘的耳朵。」
「不然。」柳雨晴正色道︰「袁先生既然得朱公子贊賞,必然有過人之處,奴家誠心請教,還請先生不吝賜教才好。」
「那,好吧……」袁家行點了點頭,「不過,到時候彈的不好,可不要怨我。」
「那是自然。」柳雨晴笑道︰「今天只為切磋,無分高下。」
「那就好。」袁家行點了點頭,離開自己的位置,大步走上了那竹台。
柳雨晴連忙讓出地方,讓袁家行坐下。
「紅鸞……」她對一邊的紅鸞說道︰「快去取一盆清水來,為袁先生淨手,另外再拿幾只檀香來。」
「不必不必!」袁家行擺了擺手,「這琴之一道,在乎一心,有人淨了手焚了香,可那心卻未必干淨幾分。我不焚香,不淨手,可是我的心卻是干淨的。淨手焚香,過程而已,心中敬琴,那便是敬了,琴若有靈,我手便是漆黑如墨,它也不會怪罪的。」
柳雨晴听了心中一動,袁家行這一番胡說八道,卻讓她多少有了幾分感悟,連忙向袁家行行了一禮,「先生說的是,果然是雨晴孟浪了,今天听了先生的一席話,受益良多啊!」心中卻已相信了袁家行真是一位琴道高手。
袁家行嘿嘿一笑,他不願意淨手焚香,只是怕麻煩而已,作為一名職業乞丐,最擅長的就是這胡說八道,這一番似是而非的話說下來,無論是不是專業人士,都能唬住幾分。
看到柳雨晴心懷敬仰的站在一邊,袁家行心中得意,雙手向桌上的瑤琴一抓,卻干出一件讓所有人驚掉下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