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給我的感覺一直就是深居簡出，至少我在十四府里的這麼些時日，他就沒像十四其他兄弟那樣來「過府一敘」，不知道他會不會讓芳若經常出來走走。
夏末秋初，本是我最自在的時候，北京八月末的天，余熱卻仍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一樣，悶人的氛圍籠罩了整個屋子，天色不太好，像是要下雨。
「主子，府外有個姑娘一定要見您，被安總管攔下了，她說叫茜竹。」墨菊匆匆進門，神色有些焦慮。
「茜竹？是叫茜竹？」我大喜，放下手里繡得差強人意的錦帕，興沖沖就要跑出門，卻撞上一個胸膛，抬頭一看，十四？
「走吧，一起去。」他一把摟住我，聲音里滿是擔憂，我有些窘，不過是去見個以前的丫頭，最多把她留在府里，多一張嘴吃飯罷了，他瞎緊張什麼。
「茜竹？」我掙月兌十四的手，奔向那個垂著頭跪在府門口的瘦弱身影，「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小姐，真的是小姐麼？」茜竹抬頭見是我，紅腫的眼楮里又盈滿了淚，我嚇了一跳，這丫頭怎麼憔悴成這樣，難不成是那大夫人還不肯放過她？
「自然是我，先別哭，出了什麼事慢慢說。」我輕輕地使力握緊她的手，那女人真是太惡毒。
「嗚嗚……小姐，老爺，老爺他……沒了，大夫人都跟著去了。」茜竹斷斷續續地說著，我的腦袋里還反應不過來什麼是「沒了」和「去了」，身後的十四已經趕上來抱住我，「瑾兒，你還有我。」
那一句話終于提醒了我，阿瑪，他是死……死了麼？
「我娘親呢？」手腕上的紅繩仿佛灼熱起來，有股冰冷卻沿著手臂，一路蔓延到心髒深處。
「夫人……也去了。」
「備車，去石保府上。」十四轉頭吩咐了安總管，感受到我的顫栗，聲音平靜而溫柔，「再找個大夫到石保府上候著。」
馬車里有些陰冷，不由自主地貼緊了十四，手放在他的掌心，那條紅線依然附在手腕上，顏色因為光線的緣故，好像黯淡了許多，想要抬起手細細地看，卻是無力動彈一下。
雖不是我真正的血親，雖沒有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可是此時我卻像真正的璃瑾一樣，充斥著悲哀與愧疚。
「十四，我阿瑪……什麼時候的事？」他應該早就知道了吧，雖然什麼都沒有說。
「芳若進四哥府的前一個月，瑾兒，別想了，累了就闔眼休息。」他扳過我的頭讓我靠在他肩上，無力感席卷而來，我就真的那樣睡了過去。
到家里才醒轉，老爺沒了，夫人跟著去了，大少爺不在家，去了哪里無從知曉，樹倒猢猻散，下人都投靠別家去了，只剩下雪梅茜竹，還有幾個無處可去的老婦，院子里一派頹靡。
十四吩咐了安總管替我將一切打點好，殯葬禮上，我終于見到了我那嫡出的弟弟寧佔。
清秀文弱的少年，只是有些呆呆地看著我與十四，半晌才出聲，卻是對著十四，「十四爺，我有話與姐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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