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英是詩經里木槿的意思，本以為有了這麼個文縐縐的名，會安分些念書，不料竟還是個惹禍的主，我便索性由著她搗亂，女孩子挺機靈，倒也惹不出什麼大禍，蘇察對她不聞不問的，倒是我這個冒牌的娘親，甘願寵著她。
不得不說我太想念那樣的感覺。
「娘親娘親，剛才我偷偷听阿爹和外公說，一會兒要去迎接大將軍，嬤嬤說大將軍可威風啦！娘親帶我去看大將軍好不好？」舜英討好似的搖著我的手臂，水靈靈的眼里滿是期待。
大將軍？我一滯，應該是個重要人物，蘇察有得忙，而他若不親自陪著，絕對不會許我跨出府門半步。
「舜英啊，娘親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我只好轉移話題，小孩子對故事還是沒多少抵抗力的。
那雙眼楮里的期待漸漸地化成晶瑩的淚珠滾落在臉上，她干脆捂住耳朵，「不听不听，娘親每次不答應我，都要給我講故事！」
哭笑不得，看來她已經知道規律了，身在府里，做不了的事情太多了，想去的地方都沒辦法去，我試圖安慰她，「舜英乖，等你長大了，娘親一定帶著你到江南和漠北。」
江南和漠北，都是我曾經實現不了的夢想，記憶力一天不如一天，許多人許多事在腦海里殘留一個黑白的影像，唯獨對一些獨特的東西有著深深的念想，比如江南漠北，比如佛經上的句子，比如那繡著大朵牡丹的錦被，每次視線一觸及，腦袋里就有些片斷要蹦出來，仔細一想又什麼都沒有，起初的頭痛欲裂已經過去，我知道我在慢慢地遺忘。
有些恐懼，卻無能為力，只好在等待死亡的過程中學會平靜地接受。
「娘親不帶我去……其實舜英可以自己去看的。」她跳出我的懷抱，跑出門。
「舜英！」我有些慌地追出門，私自出府，以蘇察的脾氣，恐怕……
「娘親你看！」
我好不容易追上，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雜草叢生的院牆下，有個半人高的小洞，外面依稀還是片草地。舜英貓腰鑽出去又鑽回來，機靈地看著我，隨即鑽出去，我正疑惑怎麼會有這個洞，卻不見舜英鑽回來。
「舜英？」我試探著喊了聲，沒有人回答我，干脆也從那洞里鑽了出去。
「娘親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舜英的！」舜英撲到我懷里，原來她剛剛故意沒吱聲。
她拉著我的裙擺，趁我還沒發作之際，歡快地拽著我繞過草地，來到寬闊的街上。
竟然就這樣出來了！我心里激蕩了一會兒，就看見大隊的人馬由遠及近，明黃的旗幟很是亮眼。
「還好趕上了，娘親看，那個是不是大將軍啊！」舜英激動地大叫。
銀色盔甲在陽光下反射著冷冰冰的光，隊伍中央那個騎在馬上的男子，有著我最為熟悉的輪廓。
十四……竟然真的是你？
眼淚猝不及防地流下，他的目光一掃，視線便定格在我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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