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福重新回到花廳,那里的人因為皇帝余威仍在,還依舊站在原處未能全然回過神來。他吩咐宮女把地上的殘片收起來了,臨走前看了一眼隱忍痛苦的孟伊伊。
伯雅開始想那穆惋彤和皇帝到底有何源淵?居然能讓皇帝為之如此動怒?她不是與孟伊伊一同進宮的麼?她不是因為在綺央宮使詐才成功勾引到皇帝的麼?按照常理皇上對這種女人根本不屑一顧,現如今的事實則相反,皇帝對穆惋彤簡音特別到了使人妒憤的地步。
難道當時彤妃要找的證據就是方才賢貴妃摔碎的那枚玉玦麼?若真是這樣,那她與皇上之間莫不是感情甚篤?可是這是發生在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何她一點兒都不知道。
無力的扶著沈嬤嬤,伯雅說︰「你們都下去吧,本宮想靜一靜。」
「是,臣妾告退。」
縭妃和賢貴妃一並離去,惟獨丟下孟伊伊。孟伊伊因為懼痛而面部擰在一起,一臉的冷汗彰顯著她此時的痛苦有多麼嚴重。
沈嬤嬤輕聲在伯雅耳邊說︰「娘娘,這孟女官該如何處置?」
孟伊伊?皇帝一定是因為被氣糊涂了,那麼生氣居然會忘了處置孟伊伊,她才要了彤妃的性命,不想再取人性命徒添罪孽了。「你沒听到賢貴妃的話麼,現在她已經不是瓊華宮的女官了,把她送到洗衣局去,不要記本宮再看到這張嘴臉。」
「是,娘娘。」沈嬤嬤應聲後,立即吩咐百羽宮的太監將已說不出話來的孟伊伊帶出去。
廳中一下子安靜下來,伯雅輕輕地靠在沈嬤嬤身上,「嬤嬤,本宮是不是做錯了?可是為什麼皇上會為彤妃發雷霆之怒,他們才相處多久,我又與皇上是怎麼樣的感情,我就這麼認輸了麼?」
「娘娘說什麼呢?」沈嬤嬤慈憐的撫著伯雅說︰「彤妃娘娘已經失蹤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娘娘現在想這些都是多慮了。」
伯雅是萬萬沒想到事情會向此發展的,她準備搪塞皇帝的兩個借口還沒出聲,這場陰謀和詭異便就結束了。
今夜無月,連星辰也隱藏在厚雲里。
皇甫宇回到御書房,看著玉案上攤開的玉玦碎片發呆。他心下的焦急在俊美的輪廓上布滿了陰寒,汪福不敢吱聲,小忠也不敢言語。他們也不知道那個彤妃娘娘原來在皇上的心里這麼重要。
這一夜注定某些人會無眠,注定某些人會輾轉反策,注意某些人會心神疲憊。
翌日一大早,正當皇甫宇準備上朝時得到了穆惋月的消息,他立即又換下朝服持劍疾步而出。
站在黑淵林外,南宮非的眉頭一直沒松過。陽光逐漸變得明亮,可這黑淵林中依舊模糊一片。他听著馬蹄聲嘆息回眸,見皇甫宇竟持劍馭馬而來。
皇甫宇翻身下馬,站在南宮非身邊望著黑淵林怔了。「你確定穆惋彤在這黑淵林里?」
那聲音里的質疑正在期待著否認的答案,可南宮非注定要讓他失望了,「你懷疑我?」
不是懷疑南宮非,而是多麼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南宮非知道皇甫宇在想什麼,所以那句‘你懷疑我’用的是玩笑的語氣,「宇,她對你就這麼重要麼?難道是因為她是月牙兒的妹妹?」
「不。」皇甫宇否認的口吻很用力,狹眸中流露的悲傷卻足以令這黑淵林的陰暗更添,「我已經錯過一次,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棄了。」
說完這句話,皇甫宇回身牽著馬準備進林。南宮非想了想還是攔住了他,「你知道這林子里有多詭異麼?而且彤妃失蹤那麼久了,很可能已經死了。」
皇甫宇不管,「死了,我也要看到她的尸體才會罷休。」
「宇……。」
「南宮你回去等消息吧,我把今日的朝堂交給你了。」皇甫宇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南宮非無奈的搖了搖頭,亦回身走向皇宮的方向。走幾步他又駐足回眸,看著皇甫宇離去的身影發了會兒愣,他總覺得剛才皇甫宇有句話意味深長。
皇甫宇在林子里騎馬不多久就下來了,因為林子里的路況根本就不允許他前進,再往里走些,甚至連馬都走不進去了。他只得將馬頭調轉方向趕出林子,自己縱身上樹,俯視林中情況從而尋找到有關穆惋彤的蛛絲馬跡。
在一處山坳低窪里,穆惋月虛弱的靠著一個小土包上。昨夜她一整夜沒合眼,被異常的動靜給嚇得警覺四起。現在天亮了,她的疲憊越來越明顯。從上面摔到這個小山坳低窪里,那窪里的清水救了她一命。月復中空空,她已是沒了站起來的力氣,只能望著不遠處的一枝長著野果的枝頭喘息。
其實昨夜模索時,她有找到些野果子,可是那些野果子她不敢吃,生怕自己才逃過一命又立即被毒死。之所以望著眼前的野果喘息,更有食用的**。因為她曾和皇甫宇一起外出賽馬時吃過,這個小小的紅果子沒有毒,且味道清甜。
又想到皇甫宇了,一脈絞心的思念痛徹心湖,她是如此的掛念他,又是那樣的憎恨他,為何就是難以將你從自己的心里徹底抹去?
好累啊,視線也越來越恍惚,耳邊的鳥叫聲也越來越遠。她想再抽自己一巴掌,可是連提手的力氣也沒有了。她不想死在這里,似乎她的意志依舊斗不過老天爺。
穆惋月漸漸昏睡了過去,被枝葉剪碎的陽光斑駁濃淡的映在她身上,那一襲狼狽虛弱的身姿蒼白如雪,仿佛幾個呼吸後,她就將永遠的離開人世。
等到她被一只烏鴉驚悚的聲音震醒時,又見夕陽開始西斜了。許是睡了不少時間,除了饑餓外力氣到是恢復了不少。恍恍悠悠的站起身來,拄著那根枯枝走到野果樹下,深呼吸站穩腳下,舉起枯枝將枝頭的野果打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