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嗜血的聲音幽幽的在皇後的耳畔回響著,她的身子輕輕顫抖了起來,臉色變得煞白,瞳孔中有強烈的恐懼涌動著,像是遇見了鬼一樣,驚恐至極,「這不可能,他不敢這麼做,北堂修絕對不敢這麼做!」
皇後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嘴唇微微嚅動著,不知道在說服別人,還是在欺騙自己。
北堂熙沉堅毅冷硬的臉上浮起了一絲譏誚的笑容,近乎殘忍的逼近皇後,說出來的話語差點將她逼瘋了,「你所依仗著的不過是那些我父皇殺害前太子的證據而已,可是你覺得已經被逼到絕處的父皇還會在乎那些罪證嗎?他是皇上,掌握著玄月國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就算那些證據泄露出去,他有的是辦法推到你們身上去。更退一步來說,你覺得要是你們秦家都被誅九族了,樹倒猢猻散,那些之前為你們賣命的人還會死心塌地的幫你們做事嗎?你們都死了,他們還堅持那些作什麼。那些證據只會成為殺死他們的利器,他們銷毀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還散發出來。換做是你,你會做嗎?」
那清冷的話語,宛若最靈活的匕首,深深的刺穿皇後靈魂的痛處,讓她身子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渾身被一種漫天的絕望包圍著,差點逼得她要窒息了。
「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目的,你究竟安的什麼心?這樣威脅本宮有意思嗎?」
皇後身子抖如篩糠,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聲嘶力竭的咆哮了起來。
「不想做什麼,我只是想讓你知道,要是你們再敢進行無休止的追殺,你們秦家很快就會滅亡了,到時候尊貴的皇後娘娘的下場究竟如何,沒有人知道。雅寧公主還沒出閣呢,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就不怕毀了你女兒的一生嗎?還有皇後娘娘下次依靠水流將消息傳遞出去的時候還是小心點為好,本王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是被父皇的人抓住了,那可就慘了,你說是嗎?」
北堂熙沉聲音很平靜,像是在看好戲一般,渾然不覺自己的話在皇後的心里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這個人才是隱藏最深的魔鬼吧,連那麼秘密的事情都能夠探查得到,該是有多麼恐怖。
「你到底想要什麼?」
被冷意席卷了全身的皇後身體僵硬著,驚濤駭浪般的恐懼差點將她淹沒了,她目光猩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又是驚恐又是仇恨般的說道。
「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是不想看到皇後娘娘你泥足深陷罷了。秦家私自開采了不少金礦銀礦吧,還有那麼多的私鹽販賣,你說要是這些事情傳到皇上耳朵里,你們會不會死?」
北堂熙沉每一句話,都像是一道驚雷,炸得皇後幾乎喘不過氣來,心漸漸的往下沉,一直沉到了谷底。
「皇後娘娘要是不想讓秦家滅亡得很快,還是讓秦丞相收手吧,現在放手還可以為秦家換來一條生路,不然秦家就真的滅亡了。你也不用擔心本王會將這些事情稟告父皇。要是本王想要告密,你們秦家早就完蛋了。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皇後你仔細斟酌斟酌,要選擇生還是選擇死,全在你手中。」
簡單的話語落下,北堂熙沉不願意停留,轉身朝著正殿門口走去,手指將要推開門的時候,忽然又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好心的說道,「皇上秘密派了很多死士查找皇後保留的當年證據,我奉勸皇後一句,要麼將那些證據毀掉,要麼最好找一個皇上最為信任的人藏好證據。和秦家扯上關系的官員父皇心里知道得清清楚楚,遲早會找到的。也許明天就能找到了也不一定,父皇當初能隱忍那麼多年將前太子拉下馬,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其置之于死地,你就應該知道他多有手段,你以為你那些把柄能夠威脅得了他嗎?你好好想清楚,如果那些證據落到父皇的手中,你將會死無葬身之地,哪怕你現在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也不例外。自己好好想清楚吧,再見。」
諾大的門吱呀一聲關上了,遮住了明亮的光。
皇後狼狽的跌坐在地上,在想著什麼,忽然猛的站起來,掙扎著跑到書桌前坐下,害怕得雙手止不住的顫抖,飛快的研墨,在紙上寫下什麼,將紙條卷成筒狀,捏在掌心里,狼狽的跑了出去,感覺到背後似乎有眼楮看著她,她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失魂落魄的再次回到宮殿里。
她急得快要發瘋了,她想要將消息傳遞出去,可是又害怕消息落到別人的手中,給秦家帶來滅頂之災。
她掙扎著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抵擋不住內心的恐懼,做了一個最艱難的決定。
她顧不得那麼多了,就算哥哥一再交代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能動用禁衛軍里面的內線聯系,可是現在已經事關到秦家的生死存亡,她只能走這條線,沒有辦法。
打定了主意,皇後忍住幾乎要將她弄得崩潰的害怕,將貼身宮女召喚來,在她的耳邊耳語了幾句,那宮女拿著紙條飛快的走出了正殿,凶神惡煞般的朝著側門走出去,想要沖出去,不出意料的和門口的侍衛爭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又打起架來,趁著沒有人注意,她飛快的將紙條塞到一個侍衛的手中。
那侍衛不動聲色的將紙條塞到袖子中,和幾個侍衛怒氣沖天的將長劍指著宮女的脖子,皇後那囂張跋扈的宮女才縮著脖子,恨恨的瞪著所有的侍衛,破口大罵了很久才怒氣沖沖的走回去了。
躲在暗處的北堂熙沉目光鎖定那個暗衛,嘴角勾起了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徑直離開了皇宮。
寧壽宮里,經過一陣忙碌的雞飛狗跳之後,終于平靜下來。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安撫了受到驚嚇的妹妹一番,讓她寸步不離的在待在寧壽宮不許離開,才和太後告辭,出了皇宮馬不停蹄的朝著家里趕。
「背後的人是丞相對嗎?」
穆流蘇沏了一杯香氣四溢的熱茶放在北堂德潤的面前,直直的看著他,平靜的說道。
「是他。」
北堂德潤嘴唇動了一下,眼楮猩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不要這樣,你看我不是沒事嗎?能夠在最需要你的時候看到你,我覺得很幸福。」
穆流蘇摟著北堂德潤的脖子,輕柔似水的聲音里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深情,「謝謝你救了我。」
「我還是來得晚了一些,要是再來得早一些就好了。」
北堂德潤又是愧疚又是懊惱,似乎每次她受到傷害的時候自己總是不在她的身邊,讓她擔驚受怕,讓她一個人承受那麼多的痛苦,他愧疚得想要狠狠的扇自己兩個耳光。
「不要再耿耿于懷了好嗎?我現在不是沒事嘛,潤,你去探查到什麼消息沒有?皇後有沒有說那些證據被她藏在哪里了?」
穆流蘇想起他要辦的事情,關心的問道。
「沒有,我還沒來得進去,若蘭就找到我了,告訴我皇上要見你,我就跑去找你了。」
「沒關系,以後一定能夠找得到的,我相信你。」
穆流蘇扯了扯唇邊的笑容,柔聲的鼓勵道。
「我也相信自己,流蘇,我希望這些事情能夠快點過去,我想給你安定的生活,不想看到你再因為這些那些事情受到傷害了。真的很抱歉,自從你嫁給我之後我就沒有給過你安定的生活。」
北堂德潤眸中充滿了愧疚,心疼得有些想要窒息的感覺。
「很快了,那天很快就要到來了。」
穆流蘇眼楮晶亮得像天上的星辰,充滿信心的望著前方,認真的說道。
「你受到驚嚇了,先休息一會吧,我去準備明天的事宜,晚飯的時候我再過來陪你吃。」
北堂德潤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將心底涌動的陰霾壓下去,沖著她微笑了一下,柔聲說道。
「我不想休息,我能和你一起去嗎?我想陪在你的身邊。」
穆流蘇依賴的靠著他,眼楮里充滿了祈求,小心翼翼的說道。
「那走吧,我們去落花軒。」
北堂德潤摟著她縴細的腰,帶著她走出了听雪苑,朝著那個四面被湖水包圍的院子走去,心里卻暗暗盤算著,或許應該將那些新型的兵器拿出來給流蘇防身了。
兩人沿著木橋朝前走著,遠遠的竟然看到了一道遺世獨立的身影背對他們站著,風兒吹起他的衣袂飄飄,更加顯得蕭索孤單。
這個背影並不陌生,北堂德潤和穆流蘇一眼就看出了是北堂熙沉。
「你有什麼事情嗎?」
緊緊握著穆流蘇手指的北堂德潤走上前去,深邃的目光凝視著面前高深莫測的男人,平靜的問道。
「皇後讓人傳遞消息出去了,你要是想要找到當年你爹娘被害的證據,還是派人密切監視丞相的舉為好,那些證據估計要被轉移或者銷毀,你自己小心點。還有,丞相那邊現在已經方寸大亂,隨時都有可能逼宮,你也要做好準備。」
北堂熙沉緩緩的開口,語氣里面有著說不出的認真。
「是誰?」
北堂德潤眸底涌過一絲冷意,冷聲開口問道,從對方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後,「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我一定會拿到當年那些罪證的。」
「祝你成功,再見。」
北堂熙沉沉默了一下,臉上涌出了復雜的神情,「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我會站在你們這邊的。」
「我會的,辛苦你了。」
北堂德潤很想知道那人為什麼這麼幫他,可是卻也知道他絕對不會說出來,只好打住了問他的念頭。
修長偉岸的身影身子靈活的點地,人影一閃,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總覺得他的身上有很多的秘密,他為什麼要幫助我們呢?而且看得出來他沒有任何的惡意。」
穆流蘇微微蹙著眉,心底的謎團越來越大,難道北堂熙沉和皇上之間也有著深仇大恨嗎?不然為什麼蘇貴妃和北堂熙沉好像處心積慮的想要皇上盡快去死,盡快倒台一樣。可是皇上是他父親啊,怎麼會這樣呢。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可是得到的結果卻是一片空白,蘇貴妃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實在是猜不透。」
北堂熙沉冷聲說道,摟著穆流蘇的腰朝著落花軒走去,「別想那麼多了,師伯說他不會害我,我相信師伯的話。」
穆流蘇低低的靠在他的懷里,低低的應了一聲,走進了那座被暗羽騎包圍得嚴嚴實實的院落,為明天沁雨出嫁做好準備。
送嫁的隊伍,暗中保護的人員,途徑那條道路都已經規劃得很好,就是擔心途中可能會有心思叵測的人出來搶親。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都不相信秦丞相沒有將沁雨和她除去會那麼算了的,更加強烈的風暴可能會在明天掀起,他們絕對不能大意。
一直待到夜幕降臨,兩人才從書房里走出來,順帶著,穆流蘇從密室里拿了一把手槍和不少子彈隨身攜帶著,離開了落花軒。
剛剛回到听雪苑中,暗羽騎就有消息傳出來了,明日在玄月和醉城的邊境會埋伏有一大批的殺手對北堂沁雨痛下殺手,不讓她和宇文惜翰順利成親。
穆流蘇听到這個消息時,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真是自以為是的混蛋,他真以為可以在玄月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了嗎?做夢。
「我已經做好準備的,不會有意外的,相信我。」
北堂德潤幽幽的望著前方,用堅定得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他不會讓任何人阻擋了妹妹的幸福。
穆流蘇拍拍丈夫的臉,柔聲說道,「當然會成功的,天色已經很晚了,我們休息吧,明天早起進宮,看看沁雨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宮外的事情有你在我不擔心,我怕北堂雅寧忽然發瘋了,又躲在暗處冒壞水那就麻煩了。」
「好,那就早點休息吧,明天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
北堂德潤說完話,吹熄了燈,心事重重的睡了下去。
時間過得那麼快,不知不覺間,漆黑的夜已經慢慢退去,天邊露出了一縷魚肚白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巍峨高聳的皇宮,處處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大紅色的絲綢將整座皇宮裝飾得喜氣洋洋,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開心的笑容。
寧壽宮里,穆流蘇看著盛裝打扮的北堂沁雨妝容精致,美得宛若誤入凡塵的仙女,明媚如水的眸子里有隱隱的幸福在閃動著,忍不住輕輕翹起了唇角,「沁雨,你一定會幸福。」
「謝謝皇嫂。」
北堂沁雨臉上也有著幸福嬌羞的微笑,那羞澀之中透著滿滿的期待,靠在穆流蘇的身邊,輕聲的說道。
那麼唾手可得的幸福,明明就近在眼前,她怎麼會覺得害怕呢?是不是幸福來得太快,讓她覺得太不真實了。
「你皇兄就在門口,趁著還沒有什麼人的時候你快去跟他說些悄悄話告別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次看到你呢。」
穆流蘇扶著她的手,帶著她來到了門口。
北堂德潤就站在門口,心情很激動,也很復雜,當初那個小女孩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大成人了,也要嫁人了,欣慰之余又多了濃濃的不舍,喉嚨像哽了一塊魚刺一樣,難受得想哭,「沁雨,皇兄不在你的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我希望你能夠過得幸福,哪天想皇兄了就寫信回來,我和你皇嫂一定會在最快的時間之內去看你的。皇女乃女乃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照顧好皇女乃女乃的。」
北堂沁雨璀璨的眸子里也浮起了一層薄霧,望著受盡辛苦磨難的哥哥,猛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哭得難分難舍,「皇兄,你和皇嫂要白頭偕老,要幸福。即使我遠在醉城不能經常回來看你們,也希望皇兄皇嫂平平安安的。」
她只剩下他們了,這輩子最親的親人。
「傻丫頭哭什麼啊,今天是你出閣的大喜日子,應該高高興興才是。銀面公子是個好男人,你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他不會虧待了你的。」
兄妹兩人依依不舍的說著話,眼楮里都溢滿了晶瑩的淚水。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太後的貼身宮女浣紗跑了進來,微微屈膝行禮之後,喘著氣說道,「王爺,公主,各位娘娘還有雅寧公主來了。」
北堂德潤放開妹妹縴細柔弱的身軀,心里帶著深深的不舍,也只能收回自己的手手打更新,「沁雨一定要幸福,皇兄永遠是你最強大的後盾。」
穆流蘇挽著她的手,柔聲說道,「別哭了,一會她們來了又該笑話你了。就算你出閣了,你還是皇兄和我的妹妹,是我們最親的親人,不是嗎?只要你平安快樂比什麼都重要。」
她一面說著,一邊拿著帕子將哭花的妝擦去,再為她補上細致的妝容,明媚的臉美得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