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的揮手,出現的當然應該是兩個山谷執法衛士,但出乎她意外的是︰從那邊過來的不是衛士,而是一個年輕男人,他臉上不是執法的嚴肅表情,而是驚喜交集︰「亞克西,是你嗎?」
「你是?」梅林當然不會有印象,如果是亞克西來,也許會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梅林並不是亞克西!
「時間的魔力真有那麼大嗎?」年輕人苦笑︰「你居然連克姆都忘了!」
原來這就是這幅身體的兒時伙伴!他真的不認識,幸好十四年時間,無論忘記什麼都可以理解得了。
「克姆!」梅林的笑容終于露出來了,直到此時,貝拉才算知道他笑起來是什麼模樣。
呼地一聲,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多少年了?亞克西。」
「14年多!」
「時間真長啊,但我們在海邊釣魚的情景,仿佛還在昨天!」
還釣魚?異界的人也釣魚嗎?這事兒熟!
「是啊是啊……順便說一句,我現在不叫亞克西,叫梅林!」
「為什麼改名字?」克姆不懂。
「改個名字好找媳婦,這個理由怎麼樣?」這還真的是實話,憑那個亞克西臭遍天下的名聲,要想上個女人得用的方式,事後還有性命之險。
哈哈哈哈……兩人大笑。
笑過之後兩人放開了懷抱,彼此打量著,開始有了感慨︰
「亞克西……啊……梅林,山谷里變了嗎?」
「感覺有點陌生……我想你可以跟我講一講以前的山谷是個什麼樣……」我靠,職業本能又來了!
「以前咱們在一起釣魚,玩鬧,後面跟個小尾巴……」
聊起來沒完沒了……
一個不太和諧的聲音終于傳來︰「哥哥,你和他一樣還沒長大嗎?說這些幼稚的事情不覺得無聊嗎?」
兩人這才抬頭,好象終于發現旁邊還有第三人。
「看來只有貝拉小姐長大了,成熟了!」梅林輕輕嘆息︰「慚愧呀!小時候,大家都說她長大了會有出息,我們早該相信這個!」
貝拉冷笑道︰「別以為我听不出來你說的反話!你是想說︰你們兩個都沒變,只有我變了,變得討厭了,是嗎?」
「怎麼會?」梅林道︰「尊敬的貝拉小姐在山谷里人見人敬,怎麼可能是討厭?最多也就是一點點自以為是而已!」
貝拉呼吸立刻急促了︰「你敢罵我?」
「怎麼可能是罵?」梅林道︰「這只是實話,我有一個原則,對自己尊敬的人一定會說實話,我答應母親要尊重你!」
「少提尊敬!什麼字眼從你嘴里吐出來就不是那個味!」
「這話說得太對了!」梅林道︰「對你的尊敬從我嘴里出去時,我心里更不是味!」
「你……」貝拉臉漲得通紅,論言語的爭執,她哪里是梅林的對手。
克姆手一豎︰「打住!听我說一句!」
兩人住嘴,眼楮里還滿是斗志。
「梅林!她是貝拉,我們小時候的伙伴!」
梅林點點頭,總算認可了這一點。
「貝拉,他是梅林,在外面過了十四年,挺不容易的!」
「是啊!」貝拉深深點頭︰「憑這張臭嘴,在外面能活一天就不容易了,居然活了十四年,實在是最大的奇聞!」
「這算不得奇聞!」梅林道︰「某個人傲慢無禮,自以為是,是個男人都會很討人厭,是女孩就是奇聞了,如果她將來能夠嫁得出去,也許才是最大的奇聞!」
「呼」地一聲,貝拉沖到梅林面前,手一抬,但她的手被她哥哥緊緊拉住︰「行了,行了,你們爭吧,罵吧,別動手就成!」
貝拉都快氣瘋了!
在哥哥的提醒下,終于想起自己是一級魔法師,實在不適宜動手。胸脯起伏了半天,終于一句話甩過去︰「誰跟他斗?士兵,過來……將他送上悔過崖!」
士兵跑得飛快︰「小姐,現在送上去嗎?」
「廢話!還請他喝頓酒不成?」小姐火很大。
士兵立刻站在了梅林面前。
「听著,一送到你們立刻離開,晚上不管听到崖上有什麼東西慘叫,都一概不理!」貝拉板著臉吩咐。
「是!」兩名士兵同時接令。
梅林笑了!
「兄弟!」克姆道︰「你母親都告訴你注意事項了嗎?」
「都說了!」
「要不要我重復一遍?」
「不用了,我來重復!」梅林道︰「晚上不準生火,不準離開平台十米外,哪怕風吹雨打!……這個囑咐恐怕是多余的,天氣看起來不錯!」
「我服了你了,看事情總是那麼樂觀!」克姆輕輕搖頭︰「別忘了那里除了你想到的好天氣之外,還有孤獨、恐懼和無邊而絕望的黑暗!」
梅林笑了,恐懼、絕望的黑暗,他的世界里會有這些嗎?
「你還笑得出來?」
「為什麼不?按你所說的,接下來的一個月我該哭了,不趁這時候多笑笑,豈不是沒機會了?」
「我開始有點不懂你了,兄弟!」克姆輕輕抱一抱他︰「去吧,回來我請你喝最好的酒!」
……
黑暗中走山路是大忌,何況這還不是一般的山路,誰都知道悔過崖的可怕,陰森、恐怖、魔獸眾多,甚至還有很多外界根本很少有的邪惡魔獸,兩個軍士先是搶著走前面,因為總感覺後面有陰風吹,走了一段路後,兩人又搶著走後面,因為前面開始接近悔過崖,連天邊的星星都那麼象魔獸的眼楮……
再走一段,兩個軍士開始橫著走,背靠背,這樣走起來當然不會太靈便,梅林終于開口了︰「行了,你們下去吧,我自己上去!」
兩軍士如蒙大赦!
「那你一定要去,如果在這里亂跑,真的會死!」
梅林示意知道。
「族長會派人定期檢查,你必須在指定區域!」
梅林再點頭,兩軍士對視一眼,一起下山,下山跑得飛快!
梅林的目光從遙遠的半山收回來,腳步一錯,橫移兩丈多,兩腳輕輕一點,無聲無息地融入夜色之中,叢林之中夜鳥驚飛,唰地一聲,一只大鳥從空中而落,落地生根,輕輕轉身,正是梅林,他腳下是一個平台,平台下方是一汪碧水,在夜色中波瀾不起,詭異非常,懸崖邊一棵古老的果樹在星光下如張牙舞爪的魔鬼,這正是悔過崖!
悔過崖,犯大罪者悔過之地,清靜無人才可以將內心的罪惡拋棄,不食肉食,只吃懸崖邊的那種獨特的果實為生,可以將人的降到最低,風吹雨打可以將人的意志捶煉。
這里只是讓人悔過的地方,不是斷頭台,人的生命靠什麼來保障?靠這里一個沒有人懂的潛規則︰這個平台上沒有魔獸,魔獸在別的地方不管鬧得多凶,只要到了這個平台邊立刻就會退避。
山谷中人將這個奇怪的現象當成祖先的保護,但梅林的母親告訴他一個解釋,讓梅林信服,母親告訴他的是︰這個平台沒有那麼玄乎,魔獸不敢來只因為一點,下面的池水中有火魔蛇,這個平台是火魔蛇的領地,為什麼人可以在這個平台上不受火魔蛇的攻擊?因為這池水水面比幾十年前下降了七八米,火魔蛇根本夠不著平台上的人。
為什麼魔獸還是不敢過來?因為它們判斷事情是憑氣息,而人類判斷問題是分析。
只要他不沒事找事下到下面的池邊,火魔蛇不會傷害到他,只要他不離開平台,外面的魔獸也不會傷害到他,但事情也不絕對,如果晚上生火烤肉,烤肉的香氣會讓一些魔獸受不了誘惑而過來,所以,她給梅林定下的規則就是︰別生火,別離開平台半步。
梅林慢慢踱到懸崖邊,能量運到雙眼,下面幽深的池水依然看不透,他的手抬起,摘下一只果實,這果實一看就沒有什麼胃口,又干又硬,上面還有皺紋,咬上一口,不甜不香,只比樹根軟乎些,這一個月就靠這個來維生?
梅林認真分析了好一會,得出的結果是自己無法堅持,既然在一個月時間內遲早會突破,何必要勉強?
他進行了第一個突破︰慢悠悠地走出了平台,到了後面的山坡上。過了大約十幾分鐘,他提著一只什麼野獸的大腿回來了,還抱了好大一抱柴火。
于是有了第二個突破︰悔過崖上從來沒有亮過的火光亮了,一條野獸的大腿烤得油煙冒,隨著夜風吹向四周。
四周的草叢里有了異動,梅林仿佛完全沒有發現,他正細心地將鹽和調料灑在烤肉上,烤一烤、聞一聞,臉上有滿意的表情。
吃下半只大腿後,梅林回頭了,與平台最里側一雙綠色的眼珠相對,叢林白狼,這是一種最不合群、也是最有生存危機的一種野獸。
白狼慢慢靠近,梅林理都不理,甚至躺下了,兩條腿還疊在一起打悠悠,白狼確認沒有危險可以進攻了,速度快極了,一撲就到了梅林的頭邊,梅林手輕輕一彈,白狼一聲慘叫中飛出懸崖,池水突然動蕩。
池水一動蕩,梅林突然彈起,到了懸崖邊,白狼剛好此刻進入池水,池水中一條紅色的長影唰地一聲劃過,快速絕倫,白狼在入水的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池中紅影也消失無蹤,只留下池水動蕩著,仿佛下面藏著一只巨大的紡錘突然開始了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