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拉終于重新踏上了家門口的那塊草地,恍若再世為人,一夜之間,她經歷了從天堂到地獄、重新又回到天堂的輪回,從惡魔島上歸來,看到家門口那棵歪脖子老樹,她都恨不得抱住親一口。
抱上母親,母親的淚水打濕了她的肩頭,抱上哥哥,哥哥在她耳邊輕聲道︰「妹妹,以後別這樣!」
哥哥後面還有人,一個高個子靜靜地看著她︰「歡迎回來,貝拉小姐!」
貝拉的心輕輕一跳,是梅林!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男人,他在家門口迎接她,他在關心著她,他真的來看她了,還算有點良心!這讓她的心悄悄變暖,也悄悄變亂,臉蛋微微發紅之時,貝拉掉臉不看他,聲音沉下來︰「哥哥,他來做什麼?」
這當然是梅林,以他的速度,在海上轉一圈,在克姆身邊坐上個把小時,貝拉和族長才能從人群中擠出來。
梅林微微一笑︰「過來陪克姆坐坐!」
「他也才剛到!」克姆立刻打圓場︰「梅林,我去見見父親,你們聊……」溜了!
夾在兩個關系微妙之極的人之間,滋味不好受。
他這一走,貝拉都不敢留下,跟他一面對,總能想到那件羞人的事,還跟他聊?能聊什麼呀?聊嫁妝的事啊?不!才不能那麼便宜他。
後面傳來他的聲音︰「貝拉,我只跟你說一句話。」
貝拉站住了,不出聲。
「我想跟你說……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貝拉微微一怔。
「我現在明白了,你懲罰我母親是為了保護她,謝謝你!」
貝拉︰「我懲罰她只是執行族規,從來沒有想過要保護她,行了嗎?把謝謝給我收回去!」
「我上悔過崖,你還給長老做工作,雖然現在已沒有意義,我還得感謝你!」
「做過工作嗎?我有那麼無聊嗎?」
「好吧,話說完了,再見!」梅林轉身而去,貝拉狠狠地瞪著他的背影,這個臭混蛋,追女孩有你這樣追的嗎?恨不得說本姑娘先看上了你,才保護你母親、保護你百般討好你,算得美!
明天他肯定還會過來,天天糾纏著,從明天起,堅決堅決不理他。你以為女孩子身子給你了,就是你的人啊?就該對你好啊?有那麼美的事兒嗎!
梅林回到了家,一進入房間就躺下,準備將昨天晚上的睡眠小小補一補,剛剛躺下,他的眼楮就睜開,床前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個女人,當然是他母親。
「昨晚去哪了?」母親輕聲道。
梅林微微一驚,母親還查房了?
他要將全部真相告訴母親嗎?這是他回來路上就一直在思考的問題,母親對他那麼好,始終那麼關愛,如果他的秘密非得有人知道的話,無疑只有母親,但他殺了太多的人,與太多可怕的勢力結了仇,一旦母親知道他的秘密,能否保得住?稍稍露一點點,給她立刻帶來殺身之禍,別看母親是一個實力超群的大魔法師,他的對手要對付她實在比吃白菜還容易,他路上思考的結果就是︰干脆連她一塊兒瞞住,只有她完全不知情,才能真正安全。
「別騙我,你晚上根本不在!」母親的目光仿佛直射進他的心里。
「我在外面轉了轉……」
母親輕輕嘆息︰「你在擔心貝拉,是嗎?孩子,你們這是怎麼了?」
梅林不懂母親說的意思是什麼。
「你喜歡她……」母親說︰「听說她一個人去島上了,你心就不安了,所以在外面的黑暗中一個人轉了一整夜,是嗎?」
梅林怔怔地看著她,母親錯了,她想當然地認為他只是心中不安,所以一個人在外面痛苦地徘徊,這叫什麼?送上門的理由,認了吧,默認!
「她也喜歡你,是嗎?」
這個梅林可以反對︰「不可能!母親,這個是真不可能!」貝拉會喜歡他?他絕對沒有這個奢望,不恨他也就燒高香了。
「可這你怎麼解釋?」母親手一抬,掌中是他那件紫色的衣服,衣服洗得干干淨淨,但上面本應該有那顆紅心的地方偏偏一無所有。
梅林的眼楮睜得老大,紅心呢?
「她為什麼要將這代表女孩子愛心的絲線給你拆了?」
「她干的?」梅林問。
「不是她干的,就是你這小混蛋見異思遷,自己拆了,反正不是你母親!」
「不是我!」
「那就只能是她了!」母親道︰「那天她將衣服包塊石頭丟進來,是生氣了是吧?」
「會嗎?」梅林不懂,反問。
母親輕輕嘆息︰「孩子,母親是多麼希望你能和女孩子快樂地相愛,但你現在有麻煩了,听母親的,別三心二意了,雖然貝拉很可愛,但她不適合你,你也並不是她真正喜歡的類型!」
「她喜歡什麼類型的?」梅林補充一句︰「也就是隨便問問,我覺得她根本不象是能喜歡男人的女孩。」
「她喜歡的類型是……英雄!」
梅林微微一震,自己今天算得上是英雄吧?她喜歡嗎?看不出來,那麼大的英雄出現在她面前,她都看不出心動的意思,母親,你的想法應該不對!
「她是一個對現實與夢想總也分不開的女孩!」母親道︰「從少年時起,她就說過,她要嫁的男人會將族人的恥辱歷史結束,會讓族人實現五十年的遺願!五十年的遺願,我的孩子,這個願意是不可能實現的!」
梅林的心跳加速了,五十年的遺願,他是帶著這個疑問踏上開倫島的,今天得問問了,族人五十年的遺願究竟是什麼?
「孩子,你听過拜倫堡的悲慘往事嗎?」
听過!大陸之人誰不知道?
拜倫堡十萬大軍被役獸天王驅萬獸一夜之間滅之,只有一千余人突出重圍,從此隱匿南方,終生不敢再回拜倫堡,梅林的眼楮慢慢亮了︰「母親,難道我們族人就是……」
母親沉重地點頭︰「我們就是拜倫堡的殘余,我們族人五十年前何等興旺?十萬族人雲集西北,田肥土美,牛羊成群,民風純樸,族人之間感情之深,別族不及,可就是那一場巨變,十萬族人慘遭屠殺,殘余族人流離失所,親人陰陽永隔,時至今日,族中老人每到十月十七日,都會登臨青秀峰,遙望北方,他們都在追憶自己的父母兄弟……」
梅林長長嘆息︰「母親,不要說了,我知道族人的夢想了,他們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重回拜倫堡,不僅僅是回到故鄉,更重要地是要讓大陸之人知道,拜倫堡的子孫不是懦夫!」
「是!克姆讓我告訴你一句話……」
這句話從母親口中說出來,別有一番厚重,梅林輕輕點頭︰「母親,我們族人終將有一天回到拜倫堡,一定會有那麼一天!」
遙想將來,母子倆心潮澎湃,終于,母親回到了正題︰「孩子,將來的事情不再提了,你出去後也不許提起,你打算怎麼處理你的麻煩事?」
「貝拉的事嗎?」
「是啊!」
「太簡單了!」梅林手一攤,簡單陳述︰「明天我就離開,讓這小妞兒想找麻煩還根本找不著!」
第二天,貝拉總在望著外面那條路,那個混蛋怎麼不來啊?都想好了那麼多的話兒損他。
直到天黑,他沒有來,難道想晚上來起壞念頭?你敢!
晚上他也沒來,貝拉睡得很差。
第三天,他依然沒有來,貝拉開始脾氣不太好了。
第四天,他依然沒有來……
第五天,她終于忍不住了,在路上「偶然」與尼絲嬸嬸相遇,非常「不經意」地帶出了梅林……
梅林走了,已經走了四天!
貝拉一顆心突然空蕩蕩的,他走了,自己怎麼辦?你這混蛋,人家女孩子多麼寶貴的身子給了你,你一走了之,叫我怎麼辦?一時之間,她心亂如麻,如果他在山谷,她也許根本不會跟他說話,但他不在,她突然有滿肚子的話要說,偏偏還找不著說話的機會……
她離開了,後面的尼絲嬸嬸眼楮里也滿是懷疑……
……
秋已盡,湖畔已有薄霜,達萊城的冬天開始來了。
時間過去了多久了?
足足五十一天!
洛克,你這小壞蛋,你不是說一個月嗎?你一個月五十一天啊?卓琳在湖畔狠狠地踢著小石頭,五十多天了,好想他,每個白天每個夜晚她都想他,每天晚上她都夢見他,每次醒來身體都是軟綿綿的,沒有他在身邊,寂寞的長夜好長好冷,你快回來啊,你的小寶貝想你了……
「姐姐!」身後傳來妹妹的叫聲,將姐姐亂七八糟的歪想有效收斂。
「妹妹,魔法練完了?」
「練完了……」突然,有馬蹄聲響起,卓婭立刻回頭,夕陽下,她的眼楮里有一縷光芒閃爍。
馬馳近了,是護衛團的成員,卓婭眼楮里的光彩立刻消失。
卓琳心底悄悄嘆息,妹妹,你以為是他嗎?
快兩個月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想著他。
第一天晚上你就在夢里哭了,你還在呼喚梅林這個名字,正因為這個大發現,她才不跟她一個房間睡,她害怕听到妹妹在夢里深情的呼喚,更害怕自己在夢里叫出他的名字。
夕陽已下山,湖邊是短暫的陽光,又是一天過去了,到了明天,想你的日子就是五十二天,你知道嗎?
突然,妹妹的目光射向湖畔小路,小嘴兒微微張開,眼楮里重新泛起了迷離的神采,卓琳猛地一震,回頭,她的呼吸突然停止了,心髒仿佛剎那間停止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