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克西?這個名字熟,只因為他這幅身體本來就應該叫這個名,還是熟人?熟到什麼程度?她為什麼反應這麼激烈,不會是他的初戀情人吧?結合她哥哥說的「三年來你一直不快樂……」,梅林敢拿僅有的五六個金幣打賭,她就是他的情人——曾經的情人!
太好了,太刺激了,這麼美的女孩如果撲進他懷里細細訴說相思,他可以考慮將戶口薄上的名字後面加一個曾用名︰亞克西!
「亞克西?」一聲大吼傳來,那個首領呼地一聲竄上礁石,唰地一聲長劍出鞘,劍尖光芒微微一閃,刺向梅林的咽喉,一出而停,停在梅林的咽喉前三寸處,激起的狂風將梅林的頭發吹向後方。
梅林知道自己很錯!她不是亞克西的情人,而是……仇人!如果他剛才真的賭的話,僅有的五六個金幣無疑輸得精光!
仇人他不在乎,年輕人一級劍師的風範、整個下三濫的冒險團他更不在乎,但他還是想了解了解這到底怎麼回事,于是他沒有動。
四周的人紛紛躍上,個個凶相畢露。
「哥哥,殺了他!」美女大叫,叫得很失態。
「為什麼要殺我?」梅林也叫,聲音比美女還響亮︰「誰是……什麼克西?」
「是他!就是他!」美女指頭拼命地抖︰「這個禽獸,燒成灰我都認識!」
「我叫洛克!」
年輕人臉上風雲變幻,緩緩側身︰「優麗斯,也許你真的認錯人了,那個禽獸早在三年前就死了,父親親自出手,他後腦破裂而亡,你不是還在場嗎?」
梅林內心大叫︰好啊,三年前打我悶棍的混蛋我找到了。
那個女孩優麗斯臉上也開始了風雲變幻,是啊,腦袋破裂、腦漿迸流,人當時就斷氣了,現在早該爛成泥了。這世上只留下對他的仇恨,決不應該再留下這個禽獸。
年輕人冰冷的目光轉向梅林︰「你叫什麼?」
「洛克,洛克揚森!」
「你是什麼地方的人?」
問得非常快,但梅林的回答更快︰「當地人,就在前面不遠!」
「家里還有什麼人?」
「咳咳……」梅林用指頭輕輕地撥一撥劍身︰「這位公子,能不能將劍收起來?」
年輕人的長劍慢慢收回。
「家里人啊?這可就多了!」梅林道︰「外公外婆、父母親、舅舅舅媽、還有一個小表妹,嗯,比她小一點點,另外……另外說了個媳婦叫格蘭,還沒過門……沒過門的不算吧?」說得真詳細。
沒有人回答他「算不算」的問題,但所有人的凶相全收起來了。
「你父親還在?」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傳來,卻是來自優麗斯。
梅林的臉沉下來了︰「怎麼說話的?這話很不禮貌知道嗎?」
「對不起!」那個年輕首領微微一鞠躬︰「走吧!」
轉身而去,一群人都過去了,但優麗斯依然不走,依然盯著他,仿佛要盯進他肉里面去。
她不撤,梅林撤!
「你們這是去哪?」梅林追上了首領。
年輕首領停下了︰「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先向你鄭重道歉才能走?」
「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走?」
「你連我們要去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就想跟著?」
「沒關系!不管去哪里都沒關系。」
「為什麼?」
梅林輕輕拍一拍身上的衣服︰「你們難道還看不出我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呤游詩人!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呤游詩人是沒有目的性的,只是四處流浪,而他們是冒險團,呤游詩人跟著他們,危險來了有人扛,吃飯問題大家挑,實在是美的美的很享受……
年輕首領微微皺眉︰「今天驚嚇了你,本來帶上你也不算什麼,但看到你,我妹妹的心情……」他當然想說妹妹的心情好不了。
但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哥哥,將他帶上吧!」
正是他妹妹的聲音。
敲定!
「謝謝,謝謝,我保證不給你們添亂!」梅林連忙感謝,那個美女三年前就與自己有摩擦,究竟是什麼樣的摩擦?倒要了解了解。自己後腦上這道傷疤也許會跟隨著自己一生一世,總也得給它有個交待,否則到老來模一模傷疤依然只能對它說一句︰對不起親愛的,我還真不知道你怎麼來的……也夠糊涂的。
他不了解自己這個前身,當然是因為母親不說,正如尼絲自己所說,她是多麼希望兒子以前的記憶是一片空白,所以,在梅林旁敲側擊、深挖淺掘之下,尼絲說了很多東西,唯獨守住了一個秘密︰兒子心態改變的秘密。三年後,梅林依然很想當然地認為︰自己從小到大都很懂事,是一個很不錯的小伙子!
買馬是梅林自己掏的錢,一起上路,所有人也不跟他多話,甚至根本不關注他,但每次他回頭,都能捕捉到後面的眼楮,這雙美麗的大眼楮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他,哪怕他方便的時候,走出叢林第一個看到的,必然就是她,優麗斯!
梅林頭腦開始轉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自己跟她真的是情人?他將她甩了?
因愛生恨,因恨成仇,因仇反目的事情多了,這事兒怎麼問?
越想越有可能,她同意他跟在一起,是因為她對他余情未了,想跟他破鏡重圓?
這小子想得很臭美!
如果他知道優麗斯的想法,會很受打擊。
優麗斯對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弄清楚他究竟是不是那個禽獸,如果是,她拿上小刀將他一刀刀地割,爭取割到格爾木還不讓他斷氣。
第一個黃昏,冒險團在野外休息,梅林開始打探消息,亞克西是誰?為什麼你們恨他?是不是他欠你們錢了?要不就是他當了叛徒,將你們冒險團的兄弟出賣……
問到劍師,劍師去練功,問到魔法師,魔法師開始冥想。
直到問到那個年輕的首領克萊,克萊冷冷地看了他半分鐘,用一種不太響亮但很陰森的聲音回答一句︰「你再多問半句,我請你到河里過夜!」
梅林半句都不問,在大樹邊坐下。
另一棵樹邊一個美女也靠樹而坐,她終于印證了,這個人不是亞克西,因為那個亞克西父親早死了,家庭成員中只有母親,跟這個人不相符,更關鍵的是︰他在打探亞克西的一切,而且急切的程度跟自己差不多,神態中絕對不象做戲。
是啊,亞克西已經死了,父親殺的人那麼多,怎麼可能在他身上失手?
那個禽獸死了,但留在自己身上的污點卻永遠也清除不掉,三年前,自己是那麼地快樂,跟著父親哥哥闖蕩江湖,除盜賊、救百姓,在百姓的眼里,她這個護衛團最美麗的女孩是天使,可是,在那個破屋里,叔叔戰死了,幾十個兄弟姐妹全死了,她被那個陰毒的惡棍打斷四肢,按在血肉模糊的地上強暴……
優麗斯的眼楮緊緊閉上了,痛苦地顫抖。
突然,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你冷嗎?我這里有毛皮。」
優麗斯猛地睜開眼楮,盯著這張與她惡夢中完全吻合的臉一聲大喝︰「禽獸!」
這聲音之大,所有人全都停下了,目光全都射向這邊,這個小子敢做禽獸的事情?這還了得?克萊大步而來,看他前來的架勢,預計梅林將與冰冷的河水親密接觸……
優麗斯的臉色飛快地轉變,終于從惡夢中醒來,終于意識到面前的人叫洛克,就在她哥哥就要到梅林面前的時候,她開口了︰「對不起,洛克先生,我罵的不是你!謝謝你的好意,我不冷!」
克萊的目光立刻變得柔和,向梅林溫和地點頭,恨不得在梅林肩頭拍一拍以示友好。
這個做哥哥的,對妹妹可是太好了,妹妹叫「禽獸」,他打算拔劍,妹妹說「謝謝」,他可以給人糖吃。見過恩怨分明,但沒見過改變這麼快這麼不含糊的。
四下慢慢安靜,夜幕悄悄籠罩,鼾聲此起彼伏,比青草池塘里夏夜的青蛙都嘈雜,梅林實在很佩服優麗斯,她是如何在這種環境下入睡的?
至少他不太容易睡著,哪怕睡在河邊,離他們挺遠一樣睡不著。
優麗斯的帳蓬拉開了,她從里面出來,悄悄地來到河邊,梅林心頭微微一動……
她過來了,手輕輕放下,一件毛皮準確地鋪在梅林身上,將梅林那塊小毛皮沒有覆蓋的區域全部覆蓋。
優麗斯正要直起腰,下面草地上,一雙亮晶晶的眼楮突然捕捉到了她的眼楮,優麗斯愣住了。
「謝謝!」兩個字清晰地傳來。
優麗斯轉身而去。
「能聊聊嗎?」
優麗斯沒有片刻停留,回到了她的帳蓬,整個草地上,也就她和哥哥有兩頂帳蓬。
禽獸?禽獸兩個字有很多種含義,梅林實在很想知道她心目中的禽獸意味著什麼,這塊毛皮是什麼意思?當然是對他傍晚給她毛皮的回報,僅此而已,恩怨分明啊,嘆服!
第二天,優麗斯跟他離得很遠,直到傍晚兩人的目光都沒有對視過。今天晚上有沒有機會交流一下,搞清楚這個問題,可以離開了,跟這群人在一起,實在沒什麼意思。
突然,梅林的目光抬起,盯著前面的懸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