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凌軒躺在紅薯地邊的草地上,一只腳架在另一只腳的膝蓋上,一上一下的抖動著,嘴里叼著一根青草,輕輕的嚼著,仰望著藍天白雲,和煦的陽光暖暖的照著身子,一切是那麼的靜謐、悠閑。
農村這飯後曬曬太陽,生活還真是愜意,他看著旁邊的木桶,爬將起來,提起木桶,往青龍河走去。
打滿一桶水,便提著往紅薯地里走去,他萬萬沒想到一夜之間,紅薯地的土地干涸得裂出一道道縫,看來是這一夜之間生長的結果,吸收水分太厲害了,于是他和父母回家吃過早飯,便帶上木桶和鋤頭,趁著陽光明媚,又來到這片紅薯地。
他欣喜的用木瓢舀起水,慢慢的澆灌在紅薯葉上,一點點的澆灌,不多時便把一桶水澆完了,他早已是滿頭大汗,短袖T恤衫都濕乎乎的,這農村的體力活還真不是一般,他將衣服月兌下,油膩白淨的皮膚在陽光下,更顯得亮光光的。
他跑著又去河里打滿一桶水,澆地。
一桶,兩桶,三桶……
直到把所有的紅薯地都澆灌結束,亦是晌午十分,他拿起鋤頭,彎著腰,鋤著地里的裂縫,還好不是那種久旱之下的土地,不然那更是體力活。
年輕力壯的他,揮舞著鋤頭,一直到夕陽西斜,他才把整塊地鋤完,放下鋤頭,喘著粗氣,坐在田埂上,用衣服擦著額頭、臉上的汗,抬起手,本來沒有老繭的細女敕的書生之手,滿是水泡了,艱辛的農民呵。
龍凌軒看著滿地搖曳生姿的紅薯苗,似乎那一刻感覺,自己的生命價值就是這一地的紅薯葉,映襯這暗紅的夕陽,當太陽慢慢西落,剩下的便是西山頭落日,東邊半山腰太陽的光照緩緩爬上山頭,「半江瑟半江紅」,可以來說明山村的太陽西斜過程。
龍凌軒拾起地上的衣服,抖了抖粘在衣服上的雜草、塵土,手一甩,把衣服搭在赤膊的肩上,扛起鋤頭,收工了。
看著振翅飛鳴的歸鳥飛掠過小河,遠處的草地上,一群牧童正揮舞著鞭子,驅趕著牛羊回家,靜謐的鄉村,小河邊上的一片片玉米地早已是碩大的玉米高掛在玉米桿的腰間,快要成熟了吧,那玉米棒子,架起一爐火,慢慢的烤熟,真是人間美味。
龍凌軒一路雀躍的心情,嘴里卻低聲吟起陶淵明的《歸園田居•其三》︰「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這陶淵明真是境界啊,能把田園生活寫得如此霸道,他不禁感嘆這現如今,都市的生活太浮躁,農村的生活太單調,人們習慣沉溺于銅臭味,卻又真正有幾個懂得這農村的旖旎風光,或許只有那些已乘黃鶴去的文人騷客可以發自內心的概嘆大自然魅力。
「嘎嘎,老大,咋吟起詩來了呢?」不知小不點小寶啥時候從道路旁閃身出現了,那一臉頑皮的模樣。
「咦,小寶,你一個人在這里干什麼?」龍凌軒好奇的模著他的小腦袋。
「媽媽打我,我就跑出來了。」小寶沮喪著臉,嘟噥著小嘴。
龍凌軒緩緩蹲子,扮了個鬼臉,小寶一看,樂了,咧開小嘴笑了。
「老大,你教我讀書認字好不好?」小寶眨巴著雙眼,看著龍凌軒。
「小寶不是說要做農民嗎?」龍凌軒微微一笑,手捏著他女敕女敕的小臉。
小寶閃爍著大眼楮,嘴唇微微翕動半天,才吐出,「俺要做老大這樣的農民!可是我媽媽說沒出息,就打我罵我!」
龍凌軒心里一陣刺痛,沒想到自己卻成了村里的反面教材,這是始料未及卻也是在預料中,只是沒想到是那麼的深遠。
龍凌軒指著遠方騰飛的小鳥,「小寶,看見那只鳥了嗎?」
小寶點點頭。
「那你知道它為什麼可以飛翔嗎?」
「它有飛翔的翅膀!」
「嗯,不不僅有翅膀,而且有夢想!」
「老大,小鳥的夢想是什麼?」
「飛越這群山的禁錮,這大山里就好比一座囚籠,束縛了人們的思想,小鳥也是,小鳥想飛越出那山頭,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小鳥有了翅膀有了夢想!」
龍凌軒低吟著眉宇,說著這一段估計小寶理解不了的蘊含哲思的話語,但是他知道,總有一天小寶會明白這個道理。
「老大,你的夢想是什麼?」小寶若有所思卻又稀里糊涂的仰起頭,看著正望向遠方的龍凌軒。
龍凌軒移回視線,看著對世界充滿憧憬與好奇的小寶,本來一個天性頑皮可愛、天真爛漫的孩童,在這個封閉的村落里卻要遭受母親的農村粗野的教育,這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是不是有點不公平呢,抑或會不會扼殺一個孩子追求夢想的天性呢?
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感覺到這農村更是比都市需要改觀,改觀的不僅僅是農村的生活環境,更是需要改觀農村的思想,那種早已根深蒂固的封建殘余思想。
「呵呵,我的夢想是劈開擋住我們視線的大山,推開那一座座包圍我們的大山,走出去!」龍凌軒微微笑著,手在小寶的鼻翼輕輕的一劃,眉宇間升騰起自己的夢想,農村的改變還是需要他這樣的見過外面花花世界的人來改變。
「老大,你真逗,你能推得開那大山?」小寶不解的用小手搔了搔後腦勺,打量了一下龍凌軒又看了看遠處的大山。
龍凌軒心目中的想法自然不是小寶所理解的那樣,他的想法是把農村引領走出去,讓這個閉塞的農村吹進哪怕一縷外面的清風,或許也可以讓這里村民們呼吸上一口新鮮空氣,至少讓這些只知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農民們,知道生活其實可以是多種多樣的,農產品更是可以推向市場,農民的地位也絕不是低微落後的代名詞,這便是他的夢想。
「心中有夢想,並為之不懈的努力,總有一天,夢想會實現的!」龍凌軒拍著小寶的肩膀,「小寶,走,回家吧!」
小寶搖搖頭,「我不回去,我媽媽會打死我的!」
龍凌軒沉默了,許久,「小寶,那你去我家吧,我家里有許多好東西!」
「好啊!」小寶變得雀躍,一蹦一跳的拉著龍凌軒的手,向那間茅草房、土築牆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