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漫飛霜一個不小心噴笑出聲,不過一觸及到那雙冰藍色的眼眸頓時就熄了聲,心下一陣驚呼,媽呀,好恐怖,好嚇人的眼神,被看一下都覺得好像要被他把心肝脾肺給翻出來看到一清二楚的。
凌月星離定了定心神,看向獨角獸,現在並不是打鬧的時候,「該如何才能離開這里?」凌月星離觀察發現,這里沒有門,畢竟是被封印在玉佩里的密地,可是該如何出去這是個嚴重的問題。
獨角獸定定的看了凌月星離好一會兒,然後接過漫飛雪的斗篷,隨意的往身上一披,也不把前面的帶子系上,所以走動起來依舊春光乍泄,看得小梨咬牙切齒。
「當初庫朵族族長意外救助了我們獨角獸一族,所以為了報答庫朵族,願意以我獨角獸一族的眼淚作為他們密地的開啟鑰匙,至于如何出去……」沉默,顯然他也不清楚。
凌月星離有些無語,看來她還真是倒霉,竟然無緣無故的被卷進來。
身上的斗篷已經髒了,凌月星離暫時也不月兌,畢竟這里實在太髒了。扯起帽子遮住自己干淨的頭發,凌月星離緩緩的走上了那凸起的祭祀台。
上面的地面刻著很多很古老帶圖案的文字,和象形文字頗有異曲同工之處,看不懂那些奇形怪狀的文字,但是連著那些圖案,連蒙帶猜,以凌月星離腦子還是能猜出個大概意思的。
小梨幾人安靜的看著凌月星離,畢竟在這種地方,他們也一籌莫展,唯一的希望也就對于他們來說像神一般無所不能的凌月星離,至于那個沒有節操不知羞恥為何物的,還一臉酷樣的獨角獸則是倚在一邊,依舊用某種探究的目光看著凌月星離。
凌月星離表情有些糾結,她連蒙帶猜的猜出似乎想要出去,得開啟什麼像鏡子一樣的台子,不過這里並沒有像鏡子一類的東西,即使是滿地的水晶也是一塊塊的柱體。
站起身凌月星離一手環胸一手撫唇的思考,最後指揮著人道︰「小梨,你們幾個把四周倒下的柱子都放起來。」
「是。」小梨很盡責的立刻領著漫飛雪和漫飛霜把一根根東倒西歪的柱子抬起放直了。
「對了,柱子上面瓖著黑色水晶的面朝本殿這邊放。飛霜過來把黃色的水晶擺成基礎陣。」
被凌月星離突然提名的漫飛霜怔了怔,然後手腳有些不知所措的走上凌月星離所在的祭祀台,緊張萬分的擺弄著那一堆水晶,生怕一個不小心擺錯了。
「紫色和無色的擺成八卦陣,藍色各自擺放在四宿上面……」
就這樣四個人,凌月星離指揮,其它三個人有條不紊的听從命令形式,瞬間形成的那種以凌月星離為核心的團體氣氛讓獨角獸冰藍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他原本以為像凌月星離這種一看就傲比天高的人不屑于讓他人幫助,甚至不是很討人喜歡呢,不過現在看來,這個女人的人格魅力還真不是一般。
半個時辰後,整個祭祀台的各種東西幾乎都擺放的像一個正要開始的術法陣,凌月星離看了看,八根大理石柱子,其中八個瓖在柱子內的黑水晶正對著她,凌月星離看了看身前唯一剩下的一顆紅色水晶,白皙如玉的手輕輕的壓下。
只見凌月星離身下突然亮起一個六芒星圖案,八根柱子上的黑色水晶頓時朝兩邊發出黑色的光芒,八根柱子相連,黑色的光芒將凌月星離和祭祀台外隔成兩個世界。
四周的水晶也開始用光芒交叉相連,瞬間形成一個蛛網般的繭將凌月星離重重包圍。
凌月星離很淡定的站在原地,腳前的地板突然 的發出幾聲聲音,最後形成一個小小的石門,一個盒子從里面升了上來,連同著的是一個虛幻的影子。
「來到我庫朵族的人類,是否已經準備好為庫朵族承擔仇恨的覺悟?」蒼老的聲音從那虛幻的影子中傳出。
凌月星離眉稍一挑,「我不為別人的生命負責。」所謂別人,自然是不被凌月星離認可的人。
「那你為何而來?」
「只是不小心被牽連了而已。」凌月星離涼涼的道。天知道她根本對這什麼庫朵族的密地一點毛線球的興趣都沒有。
這人即使是前人留下的虛影都不由得沉默了半響,這和他們一開始預計的不一樣啊。不過,無所謂,相信結果都是相同的。
「那麼以我庫朵族傳承了千年的力量儲蓄戒指相贈,賜予你千年之力,只要你為我庫朵族報仇雪恨,如何?」說到底他們庫朵族也是睚眥必報有點小肚雞腸的人,都被滅了五十多年了還想著報仇,都不知道對象死了沒有。
凌月星離听了老者的話,頓時嗤笑出聲,「你覺得本小姐會需要你們賜予什麼?」賜予啊,這個詞可顯得真神聖,可惜了,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有資格對她用這個詞的人呢,即使是神,也沒資格。
「……」這麼囂張!那你到底是來干嘛的啊?知不知道這個虛影是一次性的啊?這次被你弄出來下次可是連根毛線都弄不出來了,這樣我偉大的庫朵族該向誰請求報仇雪恨啊?!
「那麼怎麼樣才可以為我族報仇雪恨呢?」虛影無奈的問。
「本小姐已經說過了,不對別人的生命負責,不過外面有兩個很願意為你們負責的人,把你們仇人的影像放出來吧。」凌月星離有些不耐煩的道,瑪麗隔壁的這里的空氣都帶著灰塵,她想快點出去好吧。話說不知道用雙月刀能不能劈開這里呢?
虛影似乎被凌月星離不懷好意的眼神給嚇到了,頓時擋住凌月星離和祭祀台外的蛛網消失不見,奇跡般的幻化成了一面光之鏡,上面淡淡的人影浮現了出來。
一片的血腥,一個個黑色的人影不留余力的屠殺著一個個紫眸的人們,一雙雙嗜血的眸中滿是瘋狂和掠奪的快感形成的扭曲**,他們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殺人放火翻箱倒櫃,最後聚集在庫朵族的一個大廳內。
一個身披黑色斗篷只露出一雙陰沉沉的男子坐在主位上,露出的手卻是可以稱得上漂亮的,骨節分明,修長完美,與他露出的陰沉眼眸有些不符,他端著茶杯,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優雅高貴和上位者特有的俯瞰眾生的氣勢,一看就知道非普通人。
一個穿著庫朵族族長服飾的老人被一個黑衣人領著扔到了男人面前,對男人的態度與他方才囂張狂妄的姿態是極為不符的恭敬,「主上,找不到。」
主上?原本沒怎麼在意的凌月星離耳朵動了動,對這兩字特別敏感。
「是嗎?怎麼也不願意把東西交出來嗎?」男人的聲音出奇的悅耳,如果不是那雙眼眸滲人的很,怕是任誰也想不到這是個窮凶惡極,剛剛把一個族給滅光了的人。
「老朽真的不知道你們說的那個東西,我們庫朵族沒有那個東西啊!」老人無奈又痛心的說。
「嗯……很有骨氣啊。」男人有些戲謔似的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個瓷瓶,「這是本尊研究藥理的時候的意外收獲哦,很有趣呢,撒,第一個讓你嘗嘗好了。」說著遞給那個黑衣人。
透明的藥物緩緩的傾斜而出,可以看出老人本來沒有什麼反應,但是隨著時間越長,老人的臉色慢慢的變得難看了起來,最後甚至難以忍受的叫出聲,而老人原本還算干淨的衣服慢慢的滲出了鮮紅的血液……
凌月星離猛地上前一步想要看清那個人的臉,然而下一秒那影像卻已經消失不見,凌月星離的雙手緊緊的攥起,是那個人!那種腐蝕品,玄天大陸唯一的腐蝕品,除了那個‘主上’還能有誰有?
「陛下?」小梨不明白凌月星離的反應,有些擔憂的叫喚了一聲。
「沒事。」凌月星離敷衍的應了聲,平息下胸腔內的怒火,腦袋轉了起來,這個影像是五十年前的了,而這個主上在五十年前就已經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話,那麼聖芷嫻……怎麼說也不可能愛上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公公吧?听那個男子的聲音不難猜出這個男人必然長得不錯,若是他青春常駐……
凌月星離眉間一蹙,玄天大陸青春常駐的方式似乎只有兩種,一種突破紫色級,成為巔峰尊者,不過這種似乎不太可能,畢竟那是極限中的極限;而另一種便是像**塔里的那些人一般,用禁術像死神借命,成為半死人,並非真正的不死,只是他們活的時間可以很久,久到上百上千,但是終有一天還是會死。
然而成為半死人卻是極其悲哀的,因為是禁術,所以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價,殘缺的身軀注定無法自由移動,更何況他們不能見到陽光,不需要吃食,就像在黑暗中獨自生存的悲哀物種,就像躲在小小的櫥窗外看著里面展示的平常,卻不可缺少的寶貝,可憐又可悲。
追求長生與不老,似乎是逆天的,必須要付出沉重代價的,也只有凌月星離和藍影能如此輕易並且沒有任何代價的得到,若硬要說一個代價的話,那麼唯一的代價就是她們身邊的熟人永遠在不停的更新,不能輕易的付出情感。
難道聖芷嫻的那個主上竟然是個半死人嗎?那麼他在追求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如果你想要玄冰寒梅的話,最好得到那枚戒指。」獨角獸低沉性感的聲音突然在凌月星離耳邊響起。
凌月星離抬眸,看了獨角獸一眼再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個虛影身下的那個小盒子里一枚綠翡翠戒指靜靜的躺在其中。
「為何?」凌月星離想起那棵詭異的玄冰寒梅,眯著眼問道。
「想必你也看出來了,玄冰寒梅並非植物,而是一種從這種千年冰雪中誕生,借助千年前的一次溯月之力而有了自己意識的活晶石。」
凌月星離微微瞪大了眼,說實話她有想過那個玄冰寒梅不是植物而是其它生物,例如某種未知的魔獸,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是活晶石?這是石頭成了精嗎?
「溯月之力是逆天的,只是恰好那次被這塊水之琉璃吸收了不少……」
「等等,你說這玄冰寒梅是水之琉璃成長起來的?」凌月星離皺著眉頭問,開什麼玩笑,她還想著用水之琉璃來讓凌月行昆的腦子不再停止發育呢,如今這個水之琉璃竟然這麼邪門的會變成這樣,這樣一想那水之琉璃神馬的,她弟弟就是永遠這麼單純下去她也不要。
「沒錯,水之琉璃本就是一種帶有靈性的稀有晶石,被吸收了溯月之力變成這樣並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它想要獲得可以自由行走的自由之身就得吸收足夠的斗氣和能量,而那枚戒指里蘊含了庫朵族千年來一代接一代的力量,足夠讓玄冰寒梅停止殺戮了。」獨角獸說著,撩了撩落在胸前的淡藍色卷發,絲毫不在乎把某處重點部位被凌月星離看去。
凌月星離嘴角抽了抽,移開眼,見過沒有羞恥心的還真沒見過這麼沒有羞恥心的,特別他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吧,其實他卻是該理所當然的,畢竟人家就是一只魔獸,哪有魔獸穿衣服怕被別人看了**的。
「也就是說,有了那枚戒指里的力量,那棵玄冰寒梅就不會見人就攻擊把精髓都吸了?」畢竟在各種世界見過的怪事也不少,凌月星離已經淡定了。
「沒錯。」
獨角獸話一落下,凌月星離便踏著優雅的步子走上前,接過正要放進漫飛雪手中的戒指接過,不客氣的道︰「庫朵族的仇本殿會幫忙,飛雪和飛霜想要得到的力量,本殿會給你們,有意見嗎?」
漫飛雪和漫飛霜怔了怔,好一會兒才點點頭,其實那個戒指的力量什麼的他們也沒肖想,自己身體適合不適合修煉斗氣他們清楚,他們漫氏是天生的術法家,不可能成為尊者或者藥師。比起這枚戒指,在見識過凌月星離的術法之後,他們更願意接受凌月星離給的力量。
很好。凌月星離滿意的點點頭,看著虛影漸漸的消失,然後他們的身體又一次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進黑洞,下一秒被厚厚雲層遮擋的天空出現在眾人眼中。
而那枚雙龍玉佩已經碎成了兩瓣,兩條相擁宛若雙生的龍各據一方,倒也不像碎了,而像本就是可以分開的一般。
「陛下!」小梨突然一聲驚叫。
凌月星離隨著小梨的視線望去,只見那玄冰寒梅的所在位置上,深紫色的斗氣光芒若隱若現,瘋狂的被玄冰寒梅吸進體內,而那團斗氣中央被玄冰寒梅一條條血紅色經脈纏繞著的男人,正是聖梵音。
凌月星離怔了怔,隨後一道力道猛地向她攻來,被小梨一掌擋下,側頭看去,只見暗一猙獰著一張不錯的帥臉,身上帶著濃重的血腥味,一雙銳利的眸中滿是殺意的瞪著她。
「不準你對陛下無禮!」小梨一見暗一這種對凌月星離無禮的表情,頓時冷下一張臉,出手招招不留情。
「凌月星離!」暗一一邊擋著小梨凌厲的攻擊一邊大吼,赤紅的眼中竟然隱隱的閃現著某種晶瑩的液體,然後瞬間停止了抵擋,一瞬間被小梨的爪子狠狠的劃傷了胸口,暗一卻不顧身上的傷口,噗通一聲跪在凌月星離面前。
凌月星離幽深的貓眸中閃過一抹詫異,小梨更是直接瞪大了眼,即使和暗一沒有過幾次交手,但是卻已經足夠讓小梨知道這個男人的性格,固執倔強不服輸,除了他的主人對誰都不會低頭,如今……
「求你救救陛下!」暗一壓抑的吼著,額頭重重的磕在暗紅色的冰面,發出悶響。
「已經不可能了。」說話的人不是凌月星離,而是依舊果身的獨角獸,冰藍色的眼眸冰冷的看著那團若隱若現的斗氣,「玄冰寒梅吸食斗氣的同時是連同人的精髓生命力一同吸食的,那個男人……」
獨角獸還沒有說完,凌月星離黑色的身影已經躍身而下,冰冷的神色,腳下高跟鞋絲毫不影響奔跑的速度和干脆,帥氣利落的閃過無數細小的經脈,手上的翡翠戒指綠光一閃被她狠狠的射進玄冰寒梅的體內。
蓬勃的力量瞬間吸引了玄冰寒梅的所有注意力,被一條條血紅色筋脈纏繞的聖梵音瞬間被扔了下來,凌月星離運上內力將聖梵音帶回了冰山頂。
「陛下陛下!」暗一有些狼狽的跪在聖梵音面前,滿臉的自責,都怪他太弱了,否則也不會讓陛下一個人孤軍奮戰。
凌月星離抱著聖梵音,看著他蒼白得與死人無異的臉色,和氣若游絲的模樣,眉頭不自覺的緊緊皺了起來,心髒不可自抑的微微一縮,果然她的預感沒錯嗎?
「本殿想是不是可以給本殿說清楚?」壓著滿滿的怒火,凌月星離冷聲問,為什麼聖梵音會跑去跟玄冰寒梅斗?他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以人類之軀下去簡直就是找死,更何況,聖梵音不可能會這麼毫無招架之力的被玄冰寒梅困住……他們一路跟著她難道就是為了找死嗎?或者說他們本來的目的也是玄冰寒梅,可是卻要在她面前出演這麼一幕,到底什麼意思?!
一種被算計的感覺襲上心頭,壓抑的怒火更加不可抑制的上升。是在算計她凌月星離會不會對聖梵音的死活視而不見嗎?
暗一怔了怔,然後猛地對上凌月星離的眼眸,男兒淚充斥在其中,滿是難以自抑的怒火,卻硬是被他生生的壓制住,沙啞低沉的聲音緩緩的道︰「陛下昨夜要我準備一下來東之極地,我並不知道他想要干什麼,這一路跟著你們我也很困惑,一直到方才我才知道,陛下想要玄冰寒梅,為了你!」
凌月星離怔住,然後看著暗一緩緩的扯開微微僵硬的嘴角,「你在開玩笑嗎?」她想要玄冰寒梅,除了血瑟可能會猜到還有誰知道?先不說聖梵音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單單是他們一直相隔十萬八千里,他如何知道她想要玄冰寒梅?
「我會用陛下的生命開這種玩笑嗎?!」暗一吼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盒子,打開,里面躺著一朵六瓣淡粉色接近無色的花,正是那千年不掉一瓣的玄冰寒梅。
凌月星離怔了好一會兒,然後低下頭看著懷里氣若游絲的聖梵音,神色越發的冰冷下來,「這是干什麼?贖罪?愧疚?還是你又一次為聖芷嫻的所作所為的求情?嗯?!」胸腔越發的悶堵,這種感覺讓她涌起一種想要屠殺,想要感受鮮血從血管中噴涌而出的感覺,聖梵音把她當成什麼人?以為用這種類似與苦肉計的行為就可以抵消他們帶給她的恥辱嗎?
「不……」虛弱的聲音從聖梵音口中發出,他抓著凌月星離的手,費勁的撐開無力睜開的眼眸,死水一般的眸子看著她,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她是他活在世上唯一的希望,無力抓緊的手仍然抓住生命中唯一的光芒般的抓著她,「……對不起……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是……原諒我的自私……我希望最後是為你而死……」
「閉嘴!」凌月星離猛然打斷聖梵音交代遺願一般的話語,身子隱隱的發顫,「你有什麼資格說著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什麼叫做對不起?對不起可以讓時間倒退嗎?對不起可以磨平你帶給我的傷痕嗎?你的江山,你的姐姐,你的大臣,你的人民,每一個都排在我凌月星離前面,你想用一句對不起一朵玄冰寒梅將我打發嗎?做夢!」
凌月星離一字一句響徹這嚴寒的冰天雪地,讓幾人瞬間怔在原地,一種無法言語的酸澀從心底涌出,小梨更是冷著一張臉眼淚卻莫名的撲簌撲簌的滾落,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陛下,她的陛下,她驕傲的陛下,應該是這天地間最為囂張傲然于天地的人,果然是情之一字最傷人了嗎?她的陛下是隱忍了多久才在這一刻顫抖著將憤怒爆發出來?
聖梵音看著凌月星離,嘴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一口血噴涌而出,黑色的血染紅了他白色銀邊的錦袍,那一瞬間高雅的可望不可即的雪蓮顯得如此脆弱不堪,仿若在風中搖曳不去的執念,頑固而悲哀。
凌月星離怔怔的抬起手看著滿手的黑色血液,黑色?為什麼會是黑色?這是中毒已深,這麼深的顏色,已經踏進地獄的征兆啊,難道玄冰寒梅有毒嗎?
「這個人已經活不了了,內髒已經全部被毒腐化,真難想象這個男人之前竟然能裝得那麼健康無事。」獨角獸**果的在一旁道,聲音依舊平淡的沒有起伏,像在說風涼話,但是那雙冰藍色的眸中卻有一閃而過的激賞,這個男人很隱忍,要知道若是其他人,在內髒腐化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躺在床榻之上起不來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在死之前隱忍得像個健康人一般的人。
「什、什麼?你說什麼?!陛下怎麼會中毒?!」暗一難以置信的大吼,他們一直都隨在陛下的身邊,除了那次在藍桐鎮引發的毒,就再也沒有出現意外過,更何況還是當時還是凌月星離這個深紅階藥師親口宣布已經平安無事,毒被解得一干二淨了的。
獨角獸涼涼的看了激動的暗一一眼,「這是用我們獨角獸的眼淚和血液制成的和陣法一起搭配用的神經毒素,也不能稱之為毒,應該稱之為陣蠱,以毒為子蠱,以陣法為催動子蠱的母蠱,用來控制人類神經的藥物,只有在發病的時候才檢查得出來,若是這個人一直都有服用解藥,那麼就是金色階的藥師都不可能檢查得出來。」
神經毒素?凌月星離看著聖梵音漸漸變得冰冷的身軀,有什麼她不想知道的答案仿佛呼之欲出,手有些不受控制的從戒指里拿出了好幾顆九轉還魂丹,怔怔的往他嘴里塞,只是入口即化的丹藥此刻卻無法融化,他連最基本的融化丹藥的體溫也沒有了嗎?
「而且按這個人的血液和內髒情況看來,受到陣蠱影響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十年,看起來似乎已經幾個月沒有服用解藥了,導致內髒迅速的老化枯竭甚至腐化,這個人能撐這麼久已經是奇跡了,更別說竟然能用這樣一副身體儲存那麼多的斗氣從玄冰寒梅樹上搶到一朵,若不是這個人就要死了,我倒很想臣服于他呢。」獨角獸冰藍的眸中閃過一抹遺憾,不得不說他方才也被這個男人震撼到了,內髒都腐化了卻能不讓任何人看出來,甚至奪得了一朵玄冰寒梅,是有什麼樣的執念在支撐著他讓他把早就該倒下的身體生生的撐到現在嗎?
眼瞳不由得看向那抹黑色的身影,眸中一片困惑,雖然獨角獸不管是智力還是戰斗力都是魔獸中的第一,但是始終不是人類,他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愛,更何況他從來都不曾愛上過任何一只魔獸。
「十年?」暗一怔怔的看著獨角獸,他听不懂什麼陣法什麼蠱毒什麼神經毒素,但是他知道,獨角獸的意思是十年前就已經有人向聖梵音下毒企圖操控他,十年前,聖梵音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啊!是那些人嗎?向聖梵音下了十幾種毒,聖梵音被皇長公主救了之後依舊不放過他,是這樣嗎?還是說那個什麼神經毒素就是那十幾種中的其中一種?其它的都是為了蠱惑他們,讓他們以為他已經平安無事了?
「吃下去……吃下去……」凌月星離把幾顆丹藥含進嘴里,喂進聖梵音口中,然而沒有吞咽,只有不斷涌出的黑色血液,凌月星離卻是依舊面無表情的一遍一遍的繼續著,一瓶接一瓶的丹藥不要錢一般的拼命灌。不要死,先不要死,起來告訴她,江山不重要,聖芷嫻不重要,所有人都不重要,告訴她她凌月星離從來沒有看錯人,你從來不是故意要讓她傷心的,你只是被人控制了身不由己而已……
「陛下……」小梨怔怔的看著凌月星離,眼淚不受控制的止不住的掉下,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凌月星離,明明沒有哭,卻讓她感到徹骨的悲傷。
即使是暗一都不由得怔怔的看著凌月星離反復的動作,以冷酷著稱的獨角獸都不由得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對不起……對不起……」喃喃細小到讓人無法听到的聲音從聖梵音嘴里發出,對不起他撐不住了,本來不想讓你看到他這麼狼狽的模樣的,不想讓你傷心的。
「不要怕,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想要留住的人閻王爺都搶不走!」凌月星離捂住他不斷涌出黑色血液的嘴,抓過那一朵玄冰寒梅往聖梵音嘴里送去,不是說玄冰寒梅可以起死回生嗎?不要緊的沒關系,沒關系……
「沒用的,他的內髒已經全部腐化,就算玄冰寒梅的修復功效強大到逆天也不可能把全部腐化的內髒修復起來。」仿佛看不過凌月星離這副模樣,獨角獸冷冷的出聲,搶走了凌月星離要塞進聖梵音嘴里的玄冰寒梅,這是這個男人拼了命的奪來的,他看不慣這樣被凌月星離浪費掉。內髒的腐化就代表這具身體早就應該是幾個月前就該埋進地里的尸體了,怎麼可能救得活。
「拿來!」凌月星離猛地瞪向獨角獸,幽深的眸中一片徹骨寒冰和遇神殺神遇佛弒佛的狠絕,讓身為皇族魔獸最頂端的獨角獸都忍不住心下一驚,無法克制瞬間產生的恐懼。
衣袖被輕輕地晃動,凌月星離回頭,聖梵音用僅剩的一點意識看著她,專注認真的仿佛要將這張臉刻入靈魂,「……不要傷心……」
「你不要說話,我會救你的,不要說話……」
「不要傷心……我……我解月兌了……如果……如果……」如果還有來生,我希望我只是一個平凡人,什麼都沒有,但是卻可以給你一顆完整的心;如果還有來生,我可以不做你的唯一,只願可以守護在你身邊,即使是做牛做馬。
只是他來不及說出這些,死神已經向他伸出了鐮刀,所有的愛戀,所有的歉意化為眼角的一滴淚。
「陛下!」暗一撕心裂肺般的吼聲響起,充斥這滿滿的悲傷。
小梨捂著嘴死死的盯著凌月星離,生怕她做出一丁點兒傷害自己的事,然而凌月星離卻只是怔怔的看著聖梵音,眼楮干澀,卻沒有一滴眼淚,然而就是如此才讓小梨更加的擔心,她寧願凌月星離像個正常人一樣,傷心就哭出來,而不是像失去了生命的木偶一般。
「這也許對他來說是一種解月兌。」獨角獸看著幾人,最終吐出這一句,獨角獸是極為通透的生物,這個男人死得無怨無悔,甚至帶著一種解月兌的欣慰。
這是一個靈魂極為簡單通透的男人,他隱忍,話不多,也許對于愛人,他比起那些公子的甜言蜜語,更適合默默的守護,任何痛苦也只會藏在心中自己去承受,說白了就是死腦筋,依他看來,這個叫凌月星離的女人在藥理和陣法方面有很高的造詣,雖然中了陣蠱十年這麼長的時間能夠解月兌出的機會很渺小,但是至少還有一線希望不是嗎?可是他卻隱忍成這樣,就連他身邊的形影不離的隨身侍從都看不出來他的不對勁。
「解月兌?」凌月星離突然抬起頭看著獨角獸,那眸中一片平靜,平靜到讓獨角獸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凌月星離冷冷的扯動了下嘴角又低下頭去。
解月兌嗎?是的,這對于聖梵音的確是一種解月兌,凌月星離就像是他找來二十幾年終于找到的生命中最重大的意義,他是那麼珍視她,珍視到願意為了她想要的魔獸而帶著不堪重負的身體打上擂台,所以他怎麼能夠忍受自己在一不小心的瞬間說出做出那種傷害她的事情?每當自己回過神的時候都會想起自己做出的那些事,即使他是不願意的,即使他不是故意,可是他依舊無法原諒他自己。
他想要找出那個隱藏著的最危險的‘主上’,不想讓最愛的她牽涉其中,可是他卻也因此一次次的讓他們有機可乘,接著他的手一次次的傷害她,他不能開口跟她說他不想做這些傷害她的事,因為都是他自己沒用才會被人下毒控制,他不能奢求她的原諒,因為如此深陷泥沼的自己怎麼配得上如此驕傲的她?
他是個懦夫,所以……死了,就解月兌了。
「懦夫。」凌月星離抱著聖梵音冰冷的身軀,冷冷的聲音響起,卻無法讓人覺得半點惱火,有的滿腔的悲傷。「他是瞻鏡淵的王,為了瞻鏡淵而亡。」
暗一怔了怔,然後突然跪在凌月星離面前狠狠的磕了三個響頭,他為他過去的狹隘向她道歉,為過去的不敬向她賠罪,為侮蔑她對聖梵音的心求得原諒,她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也要保住聖梵音的名譽,他是為了瞻鏡淵而死,不是被人暗中下了十幾年的毒而死,更不是為了一個女人而死,他聖梵音一生為了瞻鏡淵而活,更是為了瞻鏡淵而亡,死得其所。
而就在此時,那顆玄冰寒梅已經吸收了整個翡翠戒指內的力量,開始一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收回呈蛛網狀的經脈,整個身軀搖曳著似乎在掙扎著想要從那千年玄冰中將根抽出。
凌月星離放下聖梵音,抽出雙月刀一步步的走向了正要破冰而出的玄冰寒梅,眸中徹骨凌虐的殺意讓所有人都無法出聲阻止,凌月星離不會哭,即使心髒再難受也不會哭,因為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但是她需要發泄,需要血液的發泄!
「嚎——」玄冰寒梅發出的嘶啞刺耳的吼聲,迎接著凌月星離一波接一波的攻擊。
沒有用內力,沒有用‘無我境界’和‘混沌之原’,凌月星離用最純粹拳頭和力氣和玄冰寒梅糾纏在一起。
玄冰寒梅無疑是最無辜的,在它得到的力量還不夠時它根本沒有一點兒意識,有的只是吸收所需要的東西的本能,就像嬰兒,而聖梵音本身的時間就不長了,只是被玄冰寒梅吸了過多的斗氣和生命力終于撐不下去了而已,所以當玄冰寒梅終于像初生的嬰兒般有了意識思想的時候,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拿著一把很恐怖的刀要劈了它,頓時嚇得它屁滾尿流一邊躲一邊跑,它可不敢用自己的觸須去擋,那不被砍掉才怪。
可是凌月星離並不準備放過她,不知道追趕打鬧了多久,凌月星離終于沒有力氣的倒在了冰面上。
呈大字型的躺在冰冷的冰面上,刺骨的寒意從整個背部傳至每個神經,那厚厚的陰郁的雲層仿佛她此刻的心情寫照,腦中忽然想起在霸主那里的時候,藍影說的話,原來藍影她早就知道了嗎?是啊,對于她們這兩個擁有最高級法醫證和醫生證的她們,只要稍加注意就可以發現聖梵音身體內部的不對勁,可是……是她被自我沖昏了頭了……
白皙的手掌捂住干澀的眼楮,她突然嗤嗤的笑了幾聲,尼瑪的!真他媽的狗血!
「那、那個,你沒事吧?你好像很生氣?為什麼呢?是想要我頭頂的花嗎?我給你一朵,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那名為‘玄冰寒梅’,長得像植物的活晶石頂著滿頭的玄冰寒梅花,有些小心翼翼的接近凌月星離,看不到臉,卻有聲音響起,脆脆的,仿佛剛剛入世的單純孩子,可是它卻不知道為了它的入世殺了多少多少的人才能將四周的尸體堆成冰山。
凌月星離張開指縫,從指縫中看著玄冰寒梅,晶瑩剔透的血紅色枝干,美麗的貼近無色的花朵,那麼精致,那麼漂亮。
「吶,以後就跟著本殿吧。」
「哦。」
「幫本殿看好門。」
「哦。」
「頭上的花,除了本殿,其他人想踫,殺無赦。」
「哦。」
「……」
「……」
獨角獸嘴角抽了抽,它這麼多年守在這里,難道就是守了這麼好拐的白痴嗎?剛剛還被砍得哭天喊地的,現在還不到一刻鐘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嗎?竟然還準備跟著人家回去給人家看門?
凌月星離伸出一只手,玄冰寒梅立刻很乖的伸出一條鮮紅色的脈絡纏住凌月星離的手將她拉起,
「陛下。」小梨擔憂的看著凌月星離,眼眶紅腫著。
「飛雪和飛霜呢,準備回去了。」凌月星離依舊是那般懶散淡漠的語氣,仿佛方才並沒有發生什麼讓她心髒發生變化的事件。
小梨看著凌月星離這般,依舊擔憂,卻也微微松了口氣,她的陛下依舊沒有改變,是不是說明她並不傷心?「他們方才不小心掉到外圍山腳下了。」
「嗯。」點點頭,凌月星離躍上山頂,玄冰寒梅很听話的寸步不離的跟著凌月星離。
凌月星離看著暗一懷里的聖梵音,輕輕的握住他冰冷僵硬的手,白皙如玉,骨節分明,完美得如同鋼琴家的手,可是曾經讓她眷戀的溫度已經消失了。
細心的拿出濕潤的紙巾擦拭著聖梵音臉上的烏黑的血跡,凌月星離神色平靜,平靜到讓人覺得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不管你信不信,聖芷嫻都是聖梵音死亡的幕後黑手之一,你們可以繼續擁護她,甚至將她擁護上瞻鏡淵的帝位,但是,」凌月星離眸間一凜,殺意盎然,「本小姐一定會將瞻鏡淵奪過來,即使毀掉他!」
瞻鏡淵,束縛了聖梵音的腳步,束縛了他飛翔的翅膀,然而卻也是他守護了十年的國,與其讓它落入聖芷嫻的手中,她寧願將瞻鏡淵毀掉為聖梵音陪葬!
暗一臉色一白,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腳下踏的冰山便隱隱的仿佛地震一般的顫動起來。
「快走!」獨角獸突然大喊一聲,**果的身軀頓時變回了獨角獸的身軀,率先躍下了冰山往凌月星離他們來的那個放向奔跑,凌月星離和暗一、小梨、玄冰寒梅緊隨其後。
只見方才他們做站的冰山開始塌陷,連帶著四周圍的雪地也開始塌陷,那是比掉進霸主的地盤的洞更加漆黑森冷的深淵,上千年的冰凍築起的東之極地,只有天知道那下面依舊是冰還是海,或者地獄。
塌陷的速度極快,仿佛這厚厚的冰面下本就是中空的一般,速度之快幾乎緊隨在凌月星離幾人身後,玄冰寒梅抖動著一頭的花‘嘩啦嘩啦’的尖叫著蠕動著作為腳的鮮紅色的根部跑得飛快,看起來不像在逃命,更像是小孩子在玩游戲,惹得前方的獨角獸又是一陣抽搐,再次問自己他這麼多年守著它到底是在干什麼。
暗一抱著聖梵音的尸體速度有所變慢,本就踏在濕滑的冰面又抱著一個人,頓時腳下一個踉蹌,沒來得及倒下,因為後面的塌陷已經到了他的腳下,仿佛巨獸張著巨大的黑色口腔要將他吞噬。
「不!」凌月星離側頭就看到抱著聖梵音尸體的暗一掉了下去,而他抱著的聖梵音被他拋了出去,往深淵掉去,凌月星離只覺得心髒一陣縮緊,顧不得其它的跟隨著跳了下去。
「陛下!」塌陷慢慢的停止了,小梨扭頭卻看到這一幕,頓時顧不得其它也想要跳下去,只是被漫飛雪漫飛霜給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