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藍眸一縮,整個人僵住不動。
一瞬間,只感覺被她在心上插了一刀。
「你已經訂婚了,卻還和我上床?你怎麼可以?你這個混帳!」
秀秀死白著臉,氣苦的看著眼前那可惡的家伙,羞憤難當的道︰「一開始或許是我不對,是我自作多情,但你大可以早點和我說,我會有自知之明,我清楚我比不上屠歡,可你沒有,你一句話都沒說過--」
她說的字字句句都如長鞭,朝他鞭答過來。
那些痛苦,如此鮮明而清楚,從她烏黑的大眼里滿溢而出。
他想辯解,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她說的沒錯,他應該要早點說清楚,說他不能愛她,不能和她在一起,他故意在佔她便宜,他比誰都還清楚這件事。
她憤怒的抹去那些淚水,冷聲道︰「沒關系,之前是我蠢,是我沒搞清楚狀況,但我現在和你說清楚,我不是那種玩咖,你要玩要劈腿,都請另尋高明,我唐秀秀玩不起!」
丟下這些話,她再次轉身掉頭離開,回到那間奢華的屋子里。
這一次,他沒有拉住她,他只握緊了拳頭。
「秀秀,你想去哪里?我不是叫你在陽台等著?」
「我累了。」好不容易來到門口,秀秀又再次被母親攔截,她紅著眼眶,看著母親說:「我要回去了。」
「回去?不準!」周莉馨冷聲道︰「我都還沒吹蠟燭,切生日蛋糕,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過生日要是你不在,叫我這當媽的臉面要往哪放?你就不能為我忍一忍嗎?」
那誰來為她忍一忍呢?誰啊?!
她好想對著那任性又跋扈的母親尖叫,但如果她真的這麼做了,保證一定會立刻登上明天的新聞頭條,就連她那長袖善舞、政商關系良好的父親,都無法把這件事化為烏有,而在現今網路如此發達的世界,那表示那條新聞會在網路上流傳到永遠,即便她死了,那些新聞都還是會被人一再傳開。
那是她這輩子最害怕的事。
所以,她忍了下來。
但,這真的是她這一生,目前可怕又恐怖的一夜。
她的母親帶著新歡滿場飛舞,她的父親擁著即將變成舊愛的女友到處吃別的女人豆腐,而那個她曾經愛過的男人,則從頭到尾和那個有著一雙長腿的蛇蠍美人粘在一起。
她盡力閃避著他,不去看那對站在一起宛如現代金童玉女的未婚夫妻,卻總是會在一轉身時,就看見他和那女人站在那里,和人說笑聊天,互相耳鬢廝磨、竊竊私語。
每一次看見他和屠歡,都讓她心痛得無法呼吸。
那女人美得不可思議,最可惡的是,她非但高,身材還凹凸有致,肌膚如牛女乃般光滑細致,長發似子夜般烏黑亮麗。
即便是在眾星雲集、模特兒到處是的這里,她依然非常顯眼,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看見女人眼里的妒嫉,男人眼里的愛慕。
那女人熱力四射,散發著無形的光芒,她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見她爽朗的笑聲。她再怎麼閃避,都還是會看見那一對活像愛情電影看板的俊男美女。
偶爾,她會看見他在看她,隔著遙遠的距離,陰郁的盯著她看,仿佛他想過來,想站在她身邊,而不是站在那里。
縱然對他痛恨不已,她還是無法控制心頭因此輕顫,沒有用的興起希冀。
然後下一秒,屠歡就會拍拍他的肩,撫模他的胸膛,或是湊到他耳邊說話,吸引他的注意。
每一回,她都好想沖上去,拍開那女人的手,警告她別踫她的男人。
但他不是她的。
天啊,他從來就不是她的。
他是那個女人的,不是她的!
為此,她想拿球棒痛毆他一頓,然後把自己也痛毆一頓。
她明明知道他有多可惡,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她好想哭,可她不行。
她很想吐,但她不想再在他面前吐一次。
這真是恐怖。
秀秀面無血色的逼自己站在牆角,小心的維持著呼吸,努力的忍耐著,度日如年的等待時間快點過去。
她原以為事情不可能再更糟了,沒想到,這個夜,竟然還可以更糟。
他是個混帳。
他清楚知道,她的痛苦不斷輻射出來,穿越了整個房間,籠罩著他。
她沒有看他,大部分的時候,她都試圖在躲避他,像是想把自己藏到空氣的夾縫之中。
他不知道她如何還能留在這里,然後他看見她那高傲自信的母親,想起她剛剛在陽台上對秀秀說的話。
那瞬間,他清楚秀秀還留著,是被那女人逼的。
隨著時間的過去,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即使她身後長桌上擺滿了食物,她整個晚上,卻連一樣東西都沒入口。
就在這時,王朝陽又拿了一杯酒給她,她接過手,卻沒有喝,只對王朝陽露出勉強的微笑。
那個男人陪伴著她,偶爾會伸手扶著她的後腰,觸踫著她的手臂,他看得出來她的不自在,但她忍耐著。
他也忍耐著,一直忍耐著。
他應該要工作,應該要打听這些人的底細,但他沒有辦法不去注意她,不去注意那個陪在她身邊的男人。當夜漸漸深,那家伙靠她靠得越來越近。
他看見他低頭對她說話,看見那男人色迷迷的視線落在她雪白豐滿的雙峰上,看見他在她腰後的手,來回撫模。
別踫我。
她說。
不準你再踫我。
她含淚憤怒的瞪著他說。
她不準他踫她,但她卻讓那個家伙撫模她的腰,她的手臂,讓那男人對她上下其手。
那一秒,難以控制的妒火熊熊燒了起來,涌上心頭,明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他仍想走過去一拳打斷那家伙的鼻子,然後拆了那只在她身上游走的手。
驀地,她的視線對上了他的,有那麼一秒,她屏住了呼吸,黑眸中閃現水光,看起來似乎又要哭了出來。
可是她沒有,她只是抿著唇,轉過頭去,對那王八蛋露出笑容。
她不小心把那杯酒灑了,那男人又去拿了一杯來。
懊死的,那家伙不安好心!
他不悅的擰起了眉,待回神,他已經拖著屠歡朝她走去。
「阿磊,你搞什麼?」屠歡沒有準備,被他這一扯,踉蹌了一下,碎念著。
「我和人家話還沒說完呢。」
「我餓了。」他眼也不眨的說:「而且你應該多和你的一號嫌犯多聊聊,你今晚和他還說不到兩句話。」
「也對。」屠歡烏黑雙眸靈動一轉,長腿一伸,粉唇一揚,再次勾著他的手,配合的和他一起往那長桌而去。
「朝陽哥,我剛听安妮說下星期她要辦派對,你有要去嗎?」
他松開手,讓屠歡和那家伙說話,一邊走到秀秀身邊,拿起一塊被切成四份的小三明治吃。
乏人問津的三明治因為在桌上放太久,吐司都干掉了。
他可以感覺到她因為他的靠近,屏住了呼吸,全身僵硬了起來。
他可以聞到她身上的味道,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王朝陽被屠歡轉移了注意力,但他礙眼的賊手仍在秀秀腰上。
「屠歡,要不要吃點?」他站在原地,拿起一塊插著牙簽的三明治,故意隔著秀秀和王朝陽問。
屠歡挑起眉,但還是巧笑倩兮的點頭,配合的道︰「好啊。你不問我都忘了,我一晚上都還沒吃呢,朝陽哥,麻煩你幫我遞一下。」
他把三明治拿給王朝陽,那男人一手拿著酒,只能禮貌的將他的賊手空了出來,接過那一小盤食物,轉頭送去給美人。
現在,她的背看起來好多了。
處理完那只礙眼的手,他挑了一個看起來還可以的草莓塔,開口問那個雖然站在他身邊,卻完全背對這長桌的女人。
「唐小姐,要不要吃點?」
「謝謝,我不餓。」秀秀緊抓著那杯酒,沒有回頭,僵硬但禮貌的說。
他吃掉那個草莓塔,味道還可以,但草莓太酸了。
屠歡盡賣的和王朝陽瞎扯淡,讓那男人整個朝她轉了過去,忘記了身邊原來的女伴。
「你要喝嗎?」他客氣的問。
「什麼?」她愣了一下。
「血腥瑪麗。」他指著她手中的酒,「那里面加了伏特加。」
秀秀僵住,像踫到蛇一樣,回身把酒放到桌上。
她一放下,他就把那杯酒拿起來,喝掉。
秀秀瞪大了眼,有些惱,卻拿他沒辦法。更讓她不敢相信的是,他喝完之後還把杯子放回她手中。
幾乎在同時,王朝陽發現她手中的酒空了,轉身離開長桌,走向酒吧。
那家伙一走,空氣頓時甜美了起來。
有那麼一秒,他以為她會趁機溜走,但屠歡機靈的絆住了她。
王朝陽回來了,手上又拿了一杯橘色的飲料回來,那看起來像柳橙汁,但他知道不是,他敢打賭那是加了伏特加的螺絲起子。
秀秀微微一笑,將那杯飲料接過手,湊到唇邊。
當王朝陽一轉過去面對屠歡,他在第一時間,抓著她的手拉到嘴邊,把她手上的酒給喝了。
因為沒有料到,秀秀完全來不及反應,她倒抽口氣,漲紅了臉瞪著他,低斥︰「你在做什麼?那是我的酒。」
「抱歉,我以為是屠歡站在我旁邊。」他沒看她,只是拎起桌上的一顆葡萄丟進嘴里。
「你當我是白痴嗎?我和屠歡差了至少一個頭。」她惱怒的轉過身,輕斥著︰「你到底想做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餓了。」他拿起一塊抹茶蛋糕,放進嘴里,這東西好多了。
他再拿一個放到手中的小盤子里。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小手緊握成拳頭,低聲道:「拜托,你就不能離我還一點嗎?」
他不能,他也希望他可以,但他做不到。
他想要待在她身邊,即便只是這樣站著也好,就算會讓她更加痛恨他也沒關系,反正她已經很討厭他了。
所以,他開口以問題反問︰「如果你那麼不喜歡這里,為什麼還要留下?」
「今天是我媽的生日。」她著惱的說:「我不能不留下。」
「她這里不差你一個。」他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把很薄的小刀,把本來就已經切成片的隻果切得更薄,削掉了有些氧化的外層。
「有沒有差不是你說了算。」他的行為讓她一楞,不禁瞪著他靈巧的雙手看。
他把那個隻果片和一小塊起士,用火腿片夾起來,然後拿牙簽插住,放到他堆放食物的小餐盤,一邊說:「像她那種人,就算你做到一百分,她還是會認為你應該要做到兩百分才行,你永遠達不到她的要求的。」
真可惡,她剛剛才有同樣的領悟。
他又做了一個那種小點,只是里面這次是用煙熄滅鮪魚和哈密瓜。
「你已經到場了,告訴她你想吐,說你要昏倒了,她不會想讓女兒昏倒在她生日宴會上的,對她來說,太丟臉了。」
他是對的,但她不想要同意,所以她只是抿唇不語。
王朝陽發現她的酒杯又空了,再次殷勤的拿了杯酒來,遞給她。
那是白色俄羅斯,一樣有含伏特加。
莫磊眼微眯,下顎緊繃的看著。
他是個混帳,但那姓王的比他更差勁,他擺明了想灌醉她。
察覺到他的怒氣,秀秀握著那杯酒,為了某種不知名的原因,竟無法將那杯酒湊到嘴邊。
等她發現時,她已經將酒杯放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