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然一心幫忙，所以表現的很積極，段可為也沒說什麼，從衣架上取下一件衣服給她，「這件怎麼樣？」
顏色很淺，淡淡的竹葉綠的風衣，圓領，顯得很可愛。
清然一看就很喜歡，「你還別說，咱倆的審美還挺一致。」清然贊同的拿起衣服，「你送衣服的人應該很年輕吧？」她邊說邊走進了試衣間。
段可為在她身後看著，耳邊回響著她那句，「挺一致。」唇角不由上揚。
售貨小姐走過來，殷勤的說，「先生，請坐，」她指著旁邊的沙發，「給您夫人買衣服嗎？您的太太真漂亮，和您很般配。」
段可為回頭，正要說什麼，清然從試衣間走出來了，臉上淡淡的笑純真無害，滿含希翼的看著段可為，「好嗎？」
突然就有一股暖流緩緩的注入胸臆，把整個心溫的熱熱的，他用牙緊緊的咬著內唇，不讓自己失控，純淨，他今天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擺月兌不了她，只是因為她的那份干淨無害，無論她平靜安適，還是張牙舞爪，她就是一個軟軟的毛毛球，只有別人傷害她，她卻從來不會對人造成傷害。
「怎麼啦？」清然看段可為怪怪的一聲不響的看著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很漂亮，很干淨。」他伸手拉下她衣服上的標簽，轉頭對售貨小姐說，「結賬。」
「哎，這衣服還沒送人呢，你就把標簽拉下來。」清然伸手搶過他手里的標簽，遞給售貨小姐。「一起放到袋子里。」然後，就要把衣服月兌下來，因為是外套，也沒必要回試衣間了，剛才她還後悔進去呢，小小的空間。
段可為按住她的手，「不要月兌了，穿上吧。」
清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想起曾經的那次他要她陪他參加舞會，也給她買了件禮服，後來，被韓躍撕爛了，為這事，她愧疚了很長時間，「我有衣服。」她說的很沒底氣，因為匆匆從家里出來，她實在是沒有帶什麼衣服，而且，最近很忙，也沒心情買衣服。
一定是段可為看她總是穿著那一件衣服，才有了這種想法。
「工作服。」段可為平靜的說。
又是工作服，清然不由想笑，或許是段可為怕她那件衣服見客戶寒酸吧，也是，那件衣服已經很長時間了，不過，也是名牌的呀，「好吧，不過這錢我來出。」她拿起包。
「需要分那麼清楚嗎？你都在我的房子里住了那麼久了，是不是還要付房租？」段可為有點兒不高興。
清然就是這麼不會拒絕，她看著段可為刷了卡，心里默默的想，總會還的。
客人雖然是美國人，可是個子卻是矮矮的胖胖的那種，這讓清然很有優越感，感覺中國人終于揚眉吐氣了。她怕客人給她來那個可怕的外國式見面禮，趕忙把手伸過去。
「小姐真漂亮，段先生，這是您太太？」客人倒還真不客氣。
「湯姆先生，這位是我公司新聘請的翻譯。」段可為清俊的臉上微微一紅。
「嗯哼，段先生可是從來不帶其他異性出來的，這我可知道，要不就是女朋友，真是郎才女貌啊！」湯姆還真不是一點兒的頑固。
「湯姆先生就是這樣，喜歡開玩笑。」段可為怕清然尷尬對她解釋到。
「嗯，我不是開玩笑，段先生，我從你的眼神里能看出來，我可是這方面的專家哦。」湯姆有一種不把兩個人拉到一起誓不罷休的架勢。
「是呀，沒想到湯姆先生的漢語說的這麼好，真是佩服。」清然想，你不就是想顯擺嗎，我就夸夸你。
「看，你這個小女朋友還真會說話，不錯，我喜歡。」
切，又成他喜歡了，不過，這個矮矮胖胖的小老頭還不是那麼讓清然討厭的，否則她真保不住自己會扔下他走了。
酒菜上來，湯姆老頭的注意力就放到了美食上面了，不再理他們兩個。清然納悶，這是來吃飯啦？還是來吃飯啦？
段可為為她夾了幾個餃子在碗里，「吃吧，吃完了再談事情，他就是這個習慣。」
而且，看看桌子上一桌子的中國菜，都是麻辣咸鮮，竟然沒有一個甜品，清然記得在縣城又一次廠長款待猶太人老板，在縣賓館訂餐，做的都是甜甜膩膩的西餐，這個老外，真是不一樣。
「他喜歡中國的美食，這也是他來中國做生意的一個重要原因，他還說，自從吃了中國菜以後，他就吃不慣西餐了。」段可為悄悄的對清然說。
「噗——」清然差點兒嗆到。這個湯姆老頭忘本還真是忘得干淨徹底，這也就是外國人，如果換成中國人，他就是喜歡西餐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說出來，不過，喜歡西餐的中國人還真不多。
「他這也叫樂不思蜀。」清然笑著說。
「樂不思蜀，我知道。」湯姆終于願意說一句話了，「說的是中國古代的一個皇帝……」他給清然和段可為普及了一次中國文化，「我喜歡他，每天當個皇帝有什麼意思，不如四處走走，有美女有美食，多好啊。」湯姆老頭看上去很向往。
清然滿頭黑線，第一次知道，蜀後主劉禪還有粉絲。
湯姆老頭吃飯可謂是風卷殘雲，一看就知道是美國來的，歐洲的紳士豈能是這般做派？
服務生收拾下殘局，三個人開始談事，清然還是第一次見識這種談生意的方式，不過，湯姆說了，剛才是朋友段可為請他吃飯，現在是客戶間的談判，互不相干，這時的湯姆才表現出生意場上的干練，說出的話是不是夾雜一些英文，不如剛才口語時那麼流利了。
「段，上次那批貨我很滿意，跟你做生意我很放心，今天我帶來了個大訂單，你能完成嗎？」湯姆從他皺皺巴巴的皮包里拿出一份訂單原件。
段可為拿過來遞給清然，清然接過來，是聖誕圖案的訂單，這個花色她在工廠的時候見過，只不過做了幾次樣品，還沒落實到生產，因為圖案繁復，花紙面積大，所以工人在貼花的時候如果 壓不平的話，就會有氣泡，已經窯烤氣泡就會把花紙頂破，整個圖案就會毀壞，瓷也會作廢。
「這個有難度，次品的量太大，如果讓我們做，價格上有點兒低。」清然悄悄的對段可為說。
段可為當時只管銷售，車間的生產他幾乎不會過問，他只知道什麼做壞了，但不知道原因。他看清然，「那最低價格應是多少？」
清然飛快的心算了一下，在段可為的耳邊報了個數。
段可為看了看她，那意思是，是不是太高了？
清然搖搖頭。
段可為對湯姆說出了價格。
「段！你是不是想吃人！」湯姆老頭一下子激動了，蹦了起來。「我不能接受。」
清然不知道段可為為什麼又在她給的價格上加了一成，但知道他有他的目的，她于是對湯姆說，「這種圖案想必您比我們了解，它的工藝不是一般的貼花可比，我們的白瓷的損失將會很大，而且，損失一多，就需要大批的新的花紙和白瓷，還要花更多的時間，燒窯，貼花，這都是成本，檢驗，這些我想您比我們更清楚。要不，您換個其他簡單的圖案，聖誕圖案也不止這一種。」
清然是故意的，湯姆說不定已經和買家簽約了，怎麼能改呢？
果然，湯姆搖搖頭，「不能改，段，我和你打交道這麼長時間了，我們彼此信任，你如果不降價，我就找別的人合作。」這老頭一點兒也不留情面。
「價格不能降，否則我們要賠錢的。」清然堅持。
湯姆有些下不來台，狠狠的瞪了清然一眼，轉向段可為，「段，你真的那麼絕情？」
段可為顯出為難的樣子，「湯姆，這價格你比誰都清楚，我們實在是很難，況且時間這麼緊，量這麼大，一個工廠顯然不能滿足生產，我得走好幾個工廠，這樣把，看在我們合作這麼長時間的份上，我讓讓步，把零頭去了，如果你還不滿意，我也沒辦法了。」
湯姆顯然還不滿意，但是因為數量大，段可為讓的數量也很可觀了，他最終點點頭，把訂單合同拿出來，兩個人簽字。
三個人握手。
湯姆看了看清然，「段，你娶她做老婆吧，她很會做生意，一定會給你帶來財富的。不過，下次我們談生意的時候，別帶她來了。」
「……」清然無語，原來外國人也這麼小心眼兒，又摳門。
段可為哈哈一笑，「湯姆，我知道你總是言不由衷的，希望我們合作順利，下次我們談判的時候，清然會請你吃飯的。」
湯姆眼光發亮，「那我要選擇一家最貴的。」
清然咳咳了兩聲，「好，那我們說定了，到時我請湯姆先生吃你們家鄉的西餐。」
湯姆糾結的看看段可為，「段，你把我出賣了，中國有句什麼話？」他凝眉想了半天，「哦，對，重色輕友，你重色輕友！」說完，他恨恨的走了。
「沒事吧？」清然看湯姆憤憤的離去。
段可為笑笑，「沒事，他就是一個老頑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