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333年,05月23日1240時
奧洛斯塔星系,第一行星,軍情局生物/醫學研究機構
維恩躺在病床上,眼楮蒙著,周圍的光線被阻隔在外。但視線似乎能穿透眼皮,感受到室內昏暗的光線,同時眼部螞蟻爬行般的酥癢也令他難以忍受,但他沒有多余動作,只是安靜躺著,等待著。
唯有這時候,獨處才能讓他一個人安靜的下來,什麼也不做,靜靜地想著事情。但他能想的不多,記憶里模糊的童年和父母的影像已經逐漸消逝,六七年的童年除了帶給他語言的收獲外……往事越來越像一個夢,飄渺並不真實的夢。
但他知道這是真實的,他做出了選擇,他放棄正常人的生活。然而,現在的才是他真正想度過的日子——有親如家人的戰友,有無休止折磨的任務,有作為一名士兵的榮譽……他甚至還追求復蘇猛虎團的重任——自從在九年前被李上尉任命為隊長之後他就一直如此。
他曾與隊友們聊過怎樣的人生才是無缺憾的,得到的答案不多,但他們作為和平的重要希望這句話令他們很是受用,以至于所有人都在為這一目標努力著——盡管已經十幾年,當年的老對手空降部隊早已換了四批,軍事學校畢業的學員們穿梭,忙碌于各個星球間的事務。
他渴望一次真正的戰斗——念頭甚至在試圖影響聯盟有可能爆發叛亂,但隨即他又覺得這個想法幼稚可笑,卡爾嚴謹的軍事教育令他很快就恢復獨立在外的思考者的冷靜,而他也恰好感覺到有一種吸引他追尋的物體靠近——病房的門被推開,接著輕盈的腳步聲傳來。
「博士?」他問道。
聲音靠近他,然後傳來挪椅子的動靜。
「我猜對了。」他說。
赫莉輕聲笑著,她看著生理監測儀上面的數據,然後輸入幾項指令後,伸手輕輕把遮蓋在維恩臉上的東西拿開,但嘴里嘮叨著︰「沒有我的命令,別試圖亂動和睜開眼楮。」
博士又在使用她那點「可憐」的權威了,她並非軍事人員,對維恩,對猛虎團都沒有直接指揮的能力,但她又是成就猛虎團最重要的人物之一,35名隊員無一不把她當做最尊敬的長輩——盡管有時候帶著科研者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嗯,恢復得很快。」博士喃喃自語。
「我能睜開眼楮嗎?」他問。
「先等著。」赫莉站起來,她走到一旁操控儀器,但維恩轉了一下頭,眼皮偷偷開了一條縫——刺目的白光令他難受,但增強的視覺令他在幾毫秒內恢復正常。博士穿著灰色的套裝,頭發綁著,一如既往的優雅和美麗。此刻她正站在屏幕前研究一組數據。
「怎麼回事?」她抱著手,習慣性的轉頭,維恩閉上眼楮,但還是被她發現,「噢,好吧。算了,你還是睜眼吧!」
她走了過來,繃著一張臉,看上去有些惱怒。但維恩知道她沒有生氣,他指了指自己的眼楮,說︰「我感覺已經能適應光芒,但腦袋還是有些昏昏沉沉,1小時15分鐘前我問過護士,她說這是五倍劑量麻醉劑效果沒有消退的跡象,但我想她猜錯了……」
「嗯?」
「……這是偏頭痛的臨床經典表現。」
博士終究還是無法緊繃著臉,她笑了。她重新坐在椅子上,幫維恩拉了拉推下去的被子,然後拿出隨身攜帶的電腦,分析著︰「你現在的表現不錯。對錐狀細胞和桿狀感光細胞的手術改造,令你的明適應(光適應)和暗適應的時間縮短和效果提高。」
「讓我來看一下你的眼楮。」她把一台儀器的對準他,里面射出一道光芒,印在他的右眼的瞳孔上,「注意些,接下來會增大亮度。」
他應了一聲,然後一道強光立即把他的世界刷成雪白,但不到一秒,他又看清了一切——帶著濾光鏡的博士,她正盯著電腦上顯示的數據,沒有掩飾臉上的驚奇,「你的表現比預期的要好,強光明適應時間是毫秒級,比普通人強幾百倍。」
在改造眼楮的手術後,無論是對突然在眼前爆發強光的閃光彈還是由明亮無比的世界進入死寂黑暗的環境中,錐狀細胞和桿狀感光細胞的交替工作令他獲得常人難以企及的視覺模式。
「這將適用在其他隊員身上?」他問道,強光瞬間的適應,這對于作戰來說是一種難得的優勢,他希望手下每一個人都擁有這種優勢,他有預感這對他們以後會有很大的幫助。
「適應性測試結束後,你們會一一接受手術。」赫莉點頭,「這也是最後幾次的手術。」她的話里帶著感慨,從維恩他們被召集參加特殊訓練開始到現在已經度過十三個年頭,針對他們的手術次數不下一百次,有些過程盡管令人痛苦,但最終的結果換取了一群鋼筋鐵骨的戰士。
「我們能挺過來。」維恩認真的說,「所有人都不會懼怕挑戰。」他有些話沒說完,有時候他會很迷茫對手到底是誰。
「呵呵,我知道。」赫莉笑著說,她把手放在維恩的右手掌上,輕握著。「但我剛才想的不是這點。如果你還記得的話,今天是你第一次出現在這兒,出現在實驗室里。」
維恩回想著,有些模糊,但確實如此,他對這里第一次有記憶就是這天。
「這算是你的……生日。」博士換了一個說法,但她是少數幾個知道真相的人,這確實是維恩出生的日子,只不過在培養的時候形態等同于人類兒童的七歲,「人生的二十年很快就過去,這種的日子對于不少人來說是意義非凡的。」
維恩了然,他卻沒有太在乎,這必然的過程的對他來說意義不大,但他有些不理解……其他人為什麼如此看重。不過博士居然難得一次為私事替他慶祝,他還是很高興見到她這樣。
「所以……」赫莉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維恩很少看見她這樣,感覺到她心中少了某些束縛,「我要送你個禮物。」
當她把禮物拿出來時,維恩終于知道剛才她進來時他心中所涌現的奇怪感覺的來源,這也正是他以前一直追求的。
「你的表情在我預料之中。就是這東西,我記得有幾次你因此還挨了不少懲罰呢。」她拿著手里的半透明的小方塊,一條銀色鏈子從方塊的小孔里穿了起來,「這對于實驗室一直沒有什麼的作用,不過規定不允許被攜帶外出……但去他的安全管理條例,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他很是意外。博士把東西塞在他手里,他看了一眼,然後又驚奇的盯著博士。
「別這麼看我。」博士不耐煩地擺擺手,「我說過送人了,這東西就不會再要回來。現在它的所有權歸你。」
維恩又看著手里頭的禮物。
這時赫莉的通信器響了起來,她低頭查閱消息,然後嘆了口氣,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站起來,「如果你想許願的話……」她笑著,示意維恩躺好,「不要告訴別人。」她轉身走了出去。她一直都很忙,維恩希望她有天能夠停下來,不再忙碌,但他也矛盾的知道赫莉不會是那種「安分」的人。
他繼續盯著手里頭的方塊出神,這東西對他有股奇怪的吸引力,但真正拿在手里的時候,他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吸引他。它呈方塊狀,1︰4︰9的比例。質地輕盈,身上被鑽出三個小孔,其中一個孔串著一條鏈子,剛好能戴在脖子上。
他「研究」很久,但最後執著還是無法擊敗對手。
他把洋洋得意的方塊當做首飾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和士兵牌疊在一起。
他閉上眼楮,在心里告訴自己,今天過後一定要離開病床,開始他日復一日的訓練。盡管李上尉對他們已經不如幾年前那般嚴加看管,但身為職業軍人的意識,還是令他時常保持警惕。
外面突然涌起的動靜和吵鬧令他無法安睡,他靜靜聆听著,然而,卻讓他感受到大型飛行器轟隆地從天空快速掠過的聲音。這里可是軍情局的地盤,禁飛令向來都針對于這些建築的頭頂,那麼現在是誰在做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