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在蔓延,經歷了無數戰爭,跨越過無數戰場,那是鮮血染紅的大地,那是被死去的亡者的仇恨所污染的荒野。劍,槍,斧,戟,來自不同時代的兵器以零散的方式豎立在這片大地上。
這是拉拉心中的世界,她所背負的罪孽,她最強大地武器。獲得了黑天鵝的魔力支持後,她已經有足夠的魔力來支持這個世界的具現。
然而,這個屬于她的世界並沒有完成,就被凝固了。
八只精致絕倫散燃燒著紫色火焰的酒杯出現在天空之中,然後一一破裂開來,發出清脆的響聲。
在酒杯破碎燃燒的瞬間,整個世界都被定格了。而被那八只酒杯所環繞的拉拉,連同她未能展開的世界一起,被鎖入了一片虛幻的美麗紫色火焰中。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停止了,連空氣中最細小的灰塵都不再移動,風的聲音,昆蟲的聲音,土石掉落的聲音,在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片永恆的靜寂。
要讓整個世界流動的時間停止,那是連傳說中的全知全能的「至高之神」也做不到的事情,時間的力量,是神也無法扭曲的。但是只是讓局部地區暫時進入「靜止」狀態的話,卻不是沒有辦法。
當然,這不僅僅需要極高的空間魔法能力和世界規則掌握權,也需要耗費可怕的魔力。如果是以這個世界的規則來計算的話,這可是相當于「十級」的禁咒。
恐怕也只有不屬于這邊的世界,掌握真知探索之力的地獄魔姬拉拉,會隨意的把這樣的魔力浪費掉。
畢竟,身為不屬于這個世界外來者的她,從剛覺醒開始就被不斷的壓制著。在從覺醒到復蘇的這點時間里,她的魔力下降速度簡直快到如同被打開了口子的水袋。既然都是要被損耗掉的,那麼用來做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自然也無何不可。
不過,即使被壓制得多麼厲害也好,損耗的也只是她本身的魔力而已。她所特有的「真知」特權卻不會消失,只要她還能思考,那麼她就永遠是那位來自地獄的魔姬,位列傳說之柱中第六十二位的魔神,雙頭龍王座之主。
在這片被來自七魔王之一的貝魯沙開發的神技」無限推倒殺法—八酒杯」靜止了的區域中,她自然也是唯一可以自由行動的人。
展開那小小的翅膀,瓦拉克一邊對抗著越來越強大的世界壓制力,一邊飛翔到陷入了靜止狀態的拉拉面前。
「居然是自我的領域世界,真是很強悍的小家伙,以這個世界的層次來說,你已經很了不起了,如果對手不是我的話。」看著露出決然目光,正在展開自己心象世界的拉拉,瓦拉克不由得感到由衷的快樂。
她的力量正在飛快的流逝,很快應該就會下降到對于這個世界來說不至于產生毀滅性威脅的程度。加上蘇醒本身就消耗了她巨大的心神,恐怕很快就又要繼續進入沉睡了。
在那之前,能偶然遇到像眼前的拉拉這樣優秀的素材,把她變成自己專屬的「使徒」,真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這是個陌生的世界,但是她在這個世界確實的感覺到了了來自舊世界的殘留氣息。在這個新世界里會發生什麼,會出現什麼,還真是讓掌握「真知」權能的她感到無比的期待。
「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成為我的人吧。」飄浮在被靜止了的拉拉面前,來自古老世界的地獄魔姬開始準備招收屬下的儀式,當然,是強迫式的契約。
「彷徨在迷失之海中的靈魂,此刻成為我的爪牙。我將給予你們知識,力量,替我將面前同樣迷失的羔羊召喚到我的身邊吧!我名為瓦拉克,真知之執掌者,大蛇的指路者,你們應該敬畏的軍團之王。」
在瓦拉克的歌聲中,拉拉的身邊開始籠罩上一片灰暗的霧氣,這些霧氣開始飛速的入侵她的身體,被八酒杯靜止了的拉拉毫無抵抗之力,只能任由這些灰色的霧氣為所欲為。
在仿佛永恆的世界中,拉拉听到了歌,一首奇怪的,將什麼引向迷失的歌。
所有的事情都如此模糊不清,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的虛偽。每個人都是如此的空虛,每件事情都是如此的糟糕,為何還不放棄?
沒有誰來關注你的存在,世界不會圍繞著你而運行,你不是誰最重要的人,也沒有誰來保護你受到可憎的攻擊,為何還在堅持?
你跌倒著向前匍匐前進,設想著想要去做什麼,這些給你帶來痛苦,卻不會有任何回報。你沒有藏身的地方,也沒有可以回去的家,更沒有人會來拯救你,為何還在戰斗?
沒有人將你的感受傳達給其他人沒有人告訴你該說些什麼,沒有人為你指引方向告訴你該何時離去,為何還在努力?
就這樣讓這些感情消失吧,就這樣讓一切都被帶走,把這一切都遺忘,不再去感受這樣深刻的痛苦。
我會從這一切的丑陋中拯救你,想知道你正在做什麼,想知道你在哪兒。每個人都在不斷的改變,但是真實不會被改變,讓我知曉你的感受吧,讓我為你的結局做修飾吧。
我會告訴你你該向哪兒轉彎,我會給你藏身的地方,我會接受你的傷痛和悲哀,成為你的歸屬。
所以,來和我締結契約吧!
恍惚之中,拉拉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她的戀人還和她在一起的年代,回到了那個古代語魔法的魔法皇帝們還在的年代,回到了那個聖地林果還一年四季結著甘甜的隻果的年代。
那是她無法回去的時間,那是雖然很短暫但是依然能被稱得上幸福的時間。
即使被人當成笨蛋來欺騙,即使經常會被人捉弄得團團轉,跑來跑去浪費時間,即使身為黑魔導士的朋友經常氣急敗壞的說她太好騙了,那也是幸福到讓人想哭泣的時間。
鮮血的味道,硝煙的味道,還有那個人特有的,帶著淡淡陽光的味道。
「看上去,好像已經沒辦法了。不過差不多也沒問題了,那一邊的最後王牌已經被徹底破壞了,接下來即使沒有我,你也可以做得很好。」那是最後時刻,唯一在他身邊的她听到的聲音。
「喂,開玩笑吧,你不可能會死的。」那時候的她依然天真,依然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正如故事中的勇者總會和自己的伙伴一起戰勝困難,走到最後。
「哈哈,當然,別看我這樣子,我可是非常優秀的神術使用者。轉生神術這種程度的,我還算用得出來。」那家伙一臉隨意的表情,怎麼看也不像是在說謊。
「真的,那麼快用,時間真的不多了。」忍住想要哭泣的沖動,她少有的逼迫他,以幾乎嚴苛的聲音要求身受重傷的他使用那個神術。
因為,不這樣的話,她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不管她變得多強,能投影的寶具增加多少,也再也見不到了。
「永別」這樣的詞語,對于她來說實在是太沉重太沉重了。如果那個轉世的神術失敗的話,她就再也沒辦法像這樣抱著他,對他說「喜歡」,對這個世界只有一個的他表白自己的心意。
「不用那麼焦急,會讓我施法失敗的。相信一下我,我是優秀的神術使用者,轉生神術那麼簡單的東西,很快就好。」
「全知全能的神啊……嗯,等以後有機會再見面的時候,我再請你喝隻果酒。」
「嗯!」她流著眼淚,看著那個人悄悄的閉上了眼楮。
「我只是稍微沉睡一下而已,應該很快,很快就會醒過來了。到時候再見的話,請笑著歡迎我的歸來。」
「我會等你的,大騙子。」
那時候的她拼命的祈禱著,祈禱著,那並非魔法也並非神術,而是來自她內心的願望。不管怎麼樣也好,不管要經過多少時間也好,她都願意等下去,在那渺茫的希望中,期待著和他的再會。
但是,那微弱的希望很快就破滅了,而且是被徹底的粉碎。因為她在一次偶然中知道了至高神教的最高神術中根本就不存在自我轉生神術這種東西。
在所有的高位神術中,和轉生的神術有且只有一個,並且只發動過一次。那是光明聖典還完整的年代,面對一位黑暗的至高強者的威脅,至高神教付出了教皇和所有紅衣主教全滅的代價才完成的最大詛咒「無限轉生」,那是一個十級的最高神術。
那個人雖然是優秀的神術使用者,但是絕對不可能有能力發動十級的神術。也就是說,最後他使用的那個神術,根本就不是什麼轉生的神術。而她為什麼沒有想到,那時候已經精疲力竭的他,怎麼還有可能使用出什麼高位的神術。
那個人,到死也在繼續的騙著她,希望她能抱著希望活下去。
如他所願,她不管怎麼樣也會繼續活下去的,以自己的意志,握著手中的劍,不管遭遇到什麼也將堅強的活下去。
因為,除此之外,她早已經什麼都失去了。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