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穿殘漢 第二卷 青州之鵬 第二卷 青州之鵬 第二十八節 筵無好筵

作者 ︰ 黑色柳丁

皓月當空,涼風習習,安德城頭,一眾兵卒三三兩兩地圍在篝火旁烤著火嘮著嗑,用以挨過無聊的慢慢長夜。事實上,自打五日之前張頜部兵退十里扎寨之後,安德城就再也沒有遭遇過任何攻擊。甚至就連打探軍情的斥候也未曾在城外露過面。如此平靜的五天不僅讓城內的百姓暗舒了一口氣,同時也讓守城將士那原本緊繃的神經得以松弛了下來。

「王伍長,汝說袁軍可撤軍乎?」篝火前,一個年輕的兵卒,探著身子向面前年長的伍長問道。

「俺看這袁軍已五天沒蹤影了。該不會真是撤了吧。」另一個身材魁梧的兵卒跟著附和道。

然而那個陳姓的伍長卻看也沒看眾人,直接朝篝火里加了根柴道,「撤?袁軍不過是後退了十里罷了。真正的惡戰還在後頭呢。」

「啥?還要再打?這都打了半個月了。何時是個頭啊俺還打算回鄉里討媳婦呢。」身材魁梧的兵卒不滿地嘟囔道。顯然這是一個被半道抓了壯丁的主兒。

「半個月算啥。早些年老子隨田使君在冀州抗袁,哪兒一次圍城不是打上個兩三個月方可罷休。爾等還女敕著呢。」王伍長掃了眾人一眼,敲打道,「秦麻子,汝也莫說怪話。若是讓司馬听見叛汝擾亂軍心,斬了汝那狗頭,看汝咋回去討媳婦。」

秦麻子听王伍長這麼一說立馬就縮了縮脖子,訕笑道,「俺這不是隨口說說嘛。」

這一邊秦麻子固然不再敢多說話,那一頭最初提問的年輕兵卒卻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道,「那袁軍今夜可會來襲?」

「今夜?」王伍長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皎潔的月光隨口應道,「當是不會。」

「就是。這麼大的月亮照著,城外一有動靜,咱這都看得一清二楚。再說這安德城還圍著護城河。袁軍想攻城就得先過水關。薛四,汝忘了那日袁軍趁夜想偷進水關,結果觸動了機關,被老趙等人撓鉤齊下,拿住斬首之事?今夜袁軍若敢再襲城,那正好送秦爺爺我軍功。」秦麻子一揚下巴賣弄道。

話說,秦麻子的這份信心倒也並非憑空而至。須知,安德城外鑿有一圈護城淺濠,其深一丈,寬二丈,自東迤北折南可通馬頰河。故城池東西南北四門各設有吊橋與水關。此番張頜部來犯,城中守軍不僅收起了吊橋,還在水關處罩上了掛有銅鈴的漁網。人一旦在水中觸踫到漁網,勢必會帶動銅鈴,而銅鈴一響,則城上的守軍立馬就會收攏漁網,並用撓鉤將困在網中的敵軍逮起來。正如秦麻子所言,之前張頜部可沒少在這水關上吃虧。

可誰知秦麻子這頭話音剛落,從城牆下邊竟隱約傳來了一陣微弱的銅鈴聲響。在場的眾人當即警覺地抄起了兵器站起了身。卻听那最為年幼的兵卒咽了口唾沫問道,「剛才那是鈴聲吧?」

「會是河水打的不?」另一個兵卒舌忝了舌忝干涸的嘴唇提議道。

但王伍長卻並沒有發話,而是向秦麻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過去看看情況。秦麻子心中雖老大不樂意,可礙于伍長的威勢,也只得取了火把,貓腰趴上城頭張望了起來。

「可有人落網?可有動靜?」王伍長警惕地問道。

「啥都沒有。該不會真是河水打的吧。」秦麻子借著火把打量了一圈護城河之後,語調輕松地回答道。然而正當秦麻子打算轉身之際,從他的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驚呼聲。

「麻子當心」

鬧不清情況的秦麻子懵懂地抬起了頭,但見圓月之下,一道黑影躍空而起,帶著一弧優美的曲線。

女人?

秦麻子長大著嘴巴望著面前驟然出現的不速之客。只是還未等他將心中的疑問說出口,一道銀光閃過,秦麻子的左眼就看見了他的右眼……

同是月夜下,張頜與蔡吉騎馬並肩而立,遙望著遠處的燈火點點的安德城。為了不打草驚蛇張頜特意讓兵馬埋伏于城外的密林之內。在張頜看來,如此遠的距離,就算今晚的月色再怎麼明亮,眾人也不可能窺知安德城上發生的情況。然而蔡吉卻自信的宣稱在這片密林之中完全可以看到安德城發來的信號。

張頜雖不知蔡吉有何法子在最短的時間里將安德城上所發生的情況越過護城河送到這兒來。但他卻知曉蔡吉此番派給他的援軍正是先前攻下都昌城的那伙奇兵。因此張頜對這批人多少還是有點信心的。而趁著當下

想到這里,張頜不由好奇地向身旁的少女太守打探道,「頜早年只听人提起過五行遁術的名號。未曾想,府君手下竟真有如此一批善用此道的能人異士。先是都昌城,再是安德城,照此下去天下間的城池豈不是難不倒府君乎。」

「義將軍過獎了。五行遁術听起來雖唬人,但說到底也就是攀爬、潛水、放火、挖掘等技藝而已,當不得神兵利器。」蔡吉擺了擺手中肯地評述道,「不瞞義將軍,本府當初只是想讓這伙力士在都昌城放把火擾亂一下城中的部署,好為接下來的夜襲做掩護。可誰曾想那孔文舉竟然就此被嚇跑了。而今日水遁旗與木遁旗之所以能接近安德城,則是因為義將軍之前故意偃旗息鼓了五日令城內守軍放松了警惕。倘若踫上士氣高昂、兵馬充足的城池。甚至是五天前殺得神經緊繃的安德城。那五行遁術也就施展不開了。」

張頜听罷蔡吉一番謙遜卻又不失理性的分析,當下對眼前這位少女太守的評價又提高了幾分。卻听他饒有興致地問道,「府君可讀過兵法?」

「本府未曾讀過兵法。本府只是站在敵手的位置上,想事情罷了。」蔡吉實事求是地搖頭道。

「若是如此。府君有成為良將的資質。」張頜平視著蔡吉評價道。

「將軍是第二個說本府有良將資質的人。」蔡吉听罷報以微笑道。

「還有何人說過?」張頜問道。

「太史子義將軍。」

蔡吉這話話音剛落,忽見一道明亮的流星自安德城頭竄出,剎時將大半個夜空照得通亮。從未見過這等情形的張頜等人立馬就被驚得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是好。而一些膽小的兵卒甚至直接跪倒在地朝著安德城的方向叩拜起來。

蔡吉見此情形,暗叫不妙,于是連忙回頭向張頜提醒道,「義將軍,此乃木遁旗所發之穿雲星。水關已破」

張頜好歹也是當世名將,听罷蔡吉的解釋,當即便平復了心情,轉而向身後的將士大聲宣布道,「弟兄們穿雲星出,安德水關已破隨吾殺上去」

建安初年三月,張頜部破安德城。同年,四月袁譚親率五萬大軍破平原城,青州刺史田楷死于亂軍之中。消息一經傳出青州各郡縣紛紛派出使者表示願舉薦袁譚為州牧。而袁譚亦乘勢將州治自歷城遷往平原,從而坐穩了青州霸主之位。此外,經此一役袁紹總算是在實質上佔據了冀、並、青三州之地。沒有了後顧之憂的他開始將所有的精力擺在了同公孫瓚的決戰之上。

故且不論袁紹在冀州摩拳擦掌著要與公孫瓚一決勝負。袁譚這邊既然坐定了青州州牧之位,自然就得對辛苦作戰了四個月的眾將士有所表示才行。因此在打下之後的第三天,袁譚便在剛剛經歷過戰火洗禮的平原城中擺下了慶功宴來犒賞三軍。

話說,這還是蔡吉穿越以來第一次以功臣的身份參加慶功宴。但此刻一席襦衣長裙的蔡吉坐在一干五大三粗的武將中間卻多少感到有些異樣。事實上現場覺得別扭的人,可不止蔡吉一個。與會的大多數將領都對與這少女太守同席而坐感到不自在。怎麼說慶功宴都該是一場充滿了男性陽剛色彩的活動才是。酒、女人更是必不可少的應景之物。可是眼下突然插進來這麼一個有地位有軍功的女子在場。那葷段子自然是不能說了,女人更是不能抱了。這算是哪門子的慶功宴喲。

端坐主座的袁譚當然也是感受到了現場拘謹的氣氛。但他卻並沒有出面化解這種尷尬,而是一面在心中冷眼旁觀蔡吉受人排擠,一面則像什麼都沒發生似地舉杯向眾文武敬道,「此番平定青州全仗諸君鼎力協助。本府在此敬諸君一杯。」

「恭祝使君大展宏圖。」郭圖頭一個舉杯回應道。

緊跟著包括蔡吉在內的兩排文武也紛紛舉杯回應,「恭祝使君大展宏圖。」

袁譚享受著眾人恭敬的祝詞,得意洋洋地將杯中水酒一飲而盡。跟著他便大袖一揮宣布道,「本府今日特為諸君備下美酒佳肴,還請諸君吃得盡興,一醉方休。」

話說袁譚所說的「美酒佳肴」還真沒有夸張的意思。且不論侍婢們端上的雞鴨魚肉,光是那由兩個力士抬上的炮豚就足以令在場的文武們垂涎欲滴了。所謂豚,即小豬、乳豬。炮豚,本是周天子食譜中的八珍之一。按照史料記載應該是先把小豬開膛洗淨,月復內塞進紅棗,然後用荻草包扎起來,涂上很粘的泥,放到火上烤;烤干以後,去泥,上米漿,然後用深油炸透;再然後,置小鼎中隔水蒸熟。食用的時候,再調以醬料。由此可見年紀輕輕的袁譚對飲食起居頗為講究,不愧為貴族世家出來的大家公子。

蔡吉雖不是出身貴族,但來自一千八百多年後的她同樣對吃很講究。可怎奈漢末食物匱乏,且缺少辣椒、胡椒等等後世喜聞樂見的調料。就算此刻川蜀等地已有花椒,但礙于戰亂,也運不到北方來。因此蔡吉在漢末待的這兩年除了逢年過節,只能天天忍受單調的菜單。此刻面對只有在史書中才出現過的美味佳肴,蔡吉自然是食指大動。心想氣氛不對就不對吧。反正咱吃完傳說中的炮豚借個機會開溜也不枉來此混一頓飯。

然而正當蔡吉在一片酒肉飄香中吃得盡興之時,忽听耳邊傳來了一陣輕佻的絲竹之聲。略感好奇的蔡吉順勢一抬頭,赫然就見十二名身著薄紗細縷的絕色舞伎,和著靡靡艷曲,踏著輕盈的舞步魚貫而入。這些年輕的女孩兒有著賽雪的肌膚,曼妙的胴體,且紗衣下只束了一條艷紅的裹胸,飽滿的ru房呼之欲出,直將整場宴席染得*光四溢。

剎那間,幾乎所有的男人都將目光從酒肉轉向了舞姬。對于常年征戰的將卒們來說,這種一顰一笑間,媚態盡顯的尤物最是**。毫無疑問,袁譚十分清楚自己的部將想要什麼,也毫不吝嗇給予他們想要的東西。但是現場之中有一個人卻並不喜歡這樣的節目,此人正是眾文武中唯一的女性——蔡吉。

其實蔡吉對艷舞什麼的並不在意。前一世曾任業務骨干的她在應酬之中沒少踫到過這種情況。特別是去泰國旅游那會兒,幾乎每天都少不了觀賞當地的特色表演,其尺度遠比眼前的這場歌舞要大得多。事實上,就算是在東萊蔡吉也從不管底下的部將找營ji消遣。但是今天的場合卻有所不同。蔡吉是以功臣的身份來參加這場慶功宴的,而非是來作陪消遣的。袁譚在蔡吉還沒離開的情況下,上這種表演,實質上就是對蔡吉的一種侮辱。倘若她對這種侮辱熟視無睹,那她將喪失在軍中好不容易剛剛建立起來的威信。

意識到這一點的蔡吉當即擱下了手中筷子,用一副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的表情漠然地平視著前方。很快現場的其他文臣武官就感受到了這位少女太守的不滿之情。一些為人謹慎的文官紛紛低下頭假裝沒看見,另一些武將則將視線挪離了舞姬用以排解這種尷尬。當然也少不得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刺頭,故意擼著胡須眯眼,擺出一副豬哥樣,用以向蔡吉挑釁。

但無論眾人是何種反應,至少蔡吉的這一舉動令現場原本火熱的氣氛驟然轉涼,同時亦引起了主桌上袁譚的注意。沒錯,這場露骨的艷舞就是袁譚故意安排下來羞辱蔡吉的。蔡吉借典曹都尉名義吞並北海一事,以及其之後用北海的戰利品拉攏張頜等將領之事,袁譚都心知肚明。但正如郭圖所言,蔡吉做事滴水不漏,令袁譚找不到可以治她罪的把柄。于是乎,心有不甘的袁譚這才想借今日的宴席好好羞辱一番蔡吉,以便要讓全軍上下知曉女人就是女人,軍營不是她蔡吉該來的地方。

想到這里,袁譚當即端起耳杯,帶著一臉的輕浮的笑容,起身走到了蔡吉面前……

老書友的書評真是讓柳丁太感動了~~~謝謝,柳丁會繼續努力滴~~~

看完艷舞滴小蔡聳肩表素,傲嬌、少爺神馬滴最欠抽~~~呼喚粉票砸他丫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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