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瓜,總算想起來了。」宋仁宗情不自禁的俯身在龐昱唇角印下一吻,寵溺的揉了揉她那亂得堪比雞窩的腦袋,笑得格外開懷。
由于這一事實太過震撼,導致龐昱的口齒有些不清,吞吞吐吐道︰「你、你也是穿、穿過來的?」
「準確的來說,是13年前穿到北宋,附身在年幼的趙受益,即趙禎的身上。」宋仁宗代為拾起地上的傳國玉璽,回憶道︰「當時年幼的趙受益因貪玩而失足落水,自此一命嗚呼,由我這個從21世紀稀里糊涂穿來的趙氏集團董事長李代桃僵。」
「13年前?」此情此景,饒是龐昱那高速運轉的大腦也有些難以消化。
「雖然你我同時被波及,但受時間洪流的影響卻大相徑庭,虧我在這兒白白找了你那麼多年。」說罷,年輕帝王不禁朝某女投去哀怨的目光。
被瞅得有些毛骨悚然的龐昱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雞皮疙瘩,急忙轉移話題︰「既然你早就認出了我,干嘛不如實相告,何必拖到現在?」
「小花,你不覺得自己剛剛的表情很生動嗎?」宋仁宗玩味兒的勾起嘴角,不過年輕帝王沒說出口的是,他等了這麼多年,又豈會在乎這短短的幾個月?況且以龐昱那小心謹慎的性格,說不準在得知實情後便逃得遠遠的,生怕自己拆她的台。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乃女兒身?」
「當然不是。」
「那你就敢在集英殿吃我豆腐?」
「我要的是你這個人,至于是男是女,都不會動搖我立你為後的決心。」宋仁宗嘴角一彎,翹起抹慵然的淺笑,眼角卻勾著幾星邪氣。
「變態。」
「承蒙夸獎,榮幸之至。」
龐昱回望著近在咫尺的俊臉,簡直恨不得賞厚顏無恥的某男一頓天馬流星拳,以發泄心中堆積的郁悶。她一把搶過宋仁宗手里的傳國玉璽,放在袖口中收好,沒好氣兒的問︰「對了,你剛才說自己是趙氏集團的董事長?」
「嗯,我前世的名字就叫趙禎。」宋仁宗停頓片刻,見某女一臉呆滯的表情,便笑吟吟的補充道︰「不過,那是我繼承趙氏集團之後的名字。」
「什麼叫繼承之後?」各種沖擊混合在一起,致使龐昱忽略了宋仁宗剛剛對自己的親昵稱呼。
「就是——」沒等宋仁宗把話講完,樹林中突然響起‘咯咯’的笑聲,听嗓音似乎是個女子。盡管女子樂的聲音如銀鈴般悅耳,但回蕩在漆黑的夜晚中,卻說不出的陰森。
「誰在那兒?」龐昱低喝一聲,隨即進入一級警戒狀態。宋仁宗向前邁出一步,下意識的將她護在身後。
兩人借著稀疏的月光望去,就見不遠處的樹上不知何時站著一青衣女子。
該女子散發披肩,腦門上勒著個皮條子,渾身上下一身青,外面罩著青色半截子斗篷。視線上移,等年輕帝王看清來人的長相,不由得大吃了一驚,胸口所受的傷更是隱隱作痛。
因為,這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日子將他打掉半條命的滿級BOSS!
與整顆心提到嗓子眼兒的宋仁宗相比,龐昱此時倒頗具耐心的打量著對方。不得不承認,這女子長得十分標致,白皙光滑的肌膚,眉若遠黛,眼若橫波…雖然照龐昱差了些,但也算得上是佳人一枚。
心細的龐昱察覺到宋仁宗的異常,隱隱猜到來者不善,但表面上仍故作鎮定,「敢問姑娘為何藏于樹上,驚嚇我等?」
聞言,那女子又咯咯笑了起來。緊接著,她雙腿一豎,飄落在地。龐昱一看,暗道這人功夫不淺,鞋底沾地,聲息皆無,就像一陣風似的。那女子比龐昱稍微矮點,身段苗條。她在樹下站定,用手指著龐昱︰「你就是安樂侯?」
「不錯。」
「真是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啊!你問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不放跟你直說,因為我在京城的所到之處都在談論你是如何如何的目無王法,欺男霸女,簡直把我的耳朵都磨出了膙子。遂抱著好奇之心,千里迢迢的來找你。」
「姑娘謬贊了!」即便明知對方謊話連篇,龐昱依舊點頭稱是,然後一抱拳︰「請問姑娘貴姓?該如何稱呼?」
「哈哈哈,罷了,要是別人問我,我決不多說半字,但惟獨你例外。為什麼?誰叫你是‘那人’的寶貝疙瘩!小丫頭,你把耳朵掏干淨听清楚了,姑女乃女乃我姓龍,名雲鳳,人送綽號飛天魔女!」這幾個字一出口,龐昱激靈靈打了幾個冷戰,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想必拜讀過《七俠五義》的人都知道,這個龍雲鳳乃是魔山老母畢月霄的得意門生。據說,魔山老母有兩個高徒,一個是飛天魔女龍雲鳳,令一個則是九天玄姑夏八姑。這兩個女子殺人不眨眼,究竟她們手上有多少條命案,根本無法統計。
魔山老母領著這兩個徒弟,自成一派,稱為「海派」,不在五大派八十一門戶之中,人家另走一套,功夫也與眾不同。
像陶老那樣的高人都會告誡弟子,一般人能得罪,可魔山三女卻萬萬得罪不得,她們師徒向來翻臉不認人,不管跟你交情要多好,倘若一句話不投她們的心思,說變臉就變臉,簡直比翻書還快。另外這三位心狠手黑,如果遇上,便得自求多福。
別看這龍雲鳳看起來比龐昱略長,實則不然。她早已是奔五的人,整整比龐昱大了一輩,究其緣由,是因為龍雲風練了一種功夫——返老還童。
此乃海派的獨門絕學,也許在現代人耳中無異于天方夜譚,但古時的確有鑽研成功的先例。不過返老還童並不等于長生不老,只能算作是延年益壽的一種罷了。
然而,龐昱腦中此時想的卻不是這些。如果她沒記錯,龐府祠堂立的那塊牌位寫的便是‘畢母’…畢母,畢月霄…啞姑,夏八姑…
Oh,myGod!難怪啞姑彪悍的超乎常理,原來是鼎鼎大名的九天玄女!可是,陸汕和啞姑師出同門,魔山老母的海派傳聞只有她們師徒三人,這又作何解釋?
「怎麼,嚇傻了?」龍雲鳳再次發出那滲人的笑聲,徑自向前走了兩步,「小丫頭,我與你也算是有些淵源。見你根骨不錯,遂打算指點你幾招。」
「這個——」轉變來的太快,龐昱一時間無法適應,舌頭不禁有些打結,「龍、龍女俠,咱們萍水相逢,您便要不辭辛苦的教我本領,晚輩實在無以為報。」
「小丫頭,我等得就是你這句話。我平白無故教給你那麼大的能耐,你該怎樣報答我?」
「您、您說怎麼辦?」
「哈哈哈哈!」龍雲鳳這一樂,龐昱和宋仁宗就汗毛倒豎,頭皮發麻,等她樂完了,竟‘刷’地沉下臉,正言厲色,兩道柳眉豎立起來︰「龐昱,我這人向來不往外傳授武藝,要想傳授,第一得是投緣之人,第二這個人得有用,能給我干活兒。現在頭一個條件算是達到了,至于第二個目前還沒辦到,你得給我干活兒,不然,我憑什麼浪費自己那寶貴的精力!」
龐昱非常狗腿的點了點頭,「晚輩任憑龍女俠吩咐,您叫晚輩向東,晚輩決不向西,您讓晚輩打狗,晚輩決不攆雞。」
「好,有你這句話就成。」龍雲鳳似是很滿意龐昱的回答,一張俏臉逐漸由陰轉晴,「放心,我不用你干別的,只叫你殺人。」
听罷,龐昱身子一歪,險些栽倒在地。借助宋仁宗的支撐,她顫顫巍巍的進言道︰「龍女俠,您、您能不能換一個?」
「可以,用你們倆的命來換即可。」
「那…」
猜到龐昱接下來要說什麼的龍雲鳳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小丫頭,你若是敢拒絕姑女乃女乃的好意,姑女乃女乃就一掌把你們劈為兩段,到地下做對亡命鴛鴦。」
「呵呵。」龐昱干笑兩聲,硬生生將溜到嘴邊兒的話咽回月復中。貌似,這位BOSS根本就沒給她留選擇的余地啊!
「不知您想要晚輩殺、殺誰?」
「殺哪一個我暫且還沒想好,反正跟我有仇的是一個也不留,你要能辦到,就算我沒白教你。」
此時龐昱真的很想反問一句,「但凡惹您老生氣的都被您除得一干二淨,還要我作甚?」但龐昱不傻,既然是將來的事,干脆她現在給個痛快話,省得觸這魔女的霉頭。
怎麼說龐昱也是長在紅旗下的四好青年,對‘殺人’打心底抱有很強的抵觸情緒。何況即便她真非取他人性命不可,也得看對方是誰,不該殺的,她不願意殺的,哪怕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會破了自己的規矩。
盡管龐昱心里是這麼想,但嘴上卻連連稱是︰「好,將來晚輩一定听您的吩咐,您老人家點出的名字,晚輩一定處之而後快。」
「龐昱,咱們可打開天窗說亮話,水賊過河,甭使狗刨!現在你答應了,到時候你不听我使喚,別怪我事先沒警告你,教出去的武藝我是收不回來,但你這條命可是現成的,知道嗎?」
「晚輩定听龍女俠吩咐。」龐昱再三聲明自己堅定的革命立場,心中暗暗哀嚎︰天煞的,她最近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歷,學點能耐也得搭上自己的小命兒。
最悲催的是,她根本就不想學那勞什子的能耐!
「時間可以證明一切,到時候你敢不听我的,我便讓你嘗嘗避月羞光掃魔劍的厲害!」龍雲鳳秀眉倒豎,目露凶光,然後不耐煩的揮揮手,「閑話少敘,你現在就跟我走。」
「走?去哪兒?」
「當然是隨我回去閉關修煉。」
「龍女俠,晚輩還有要事在身,能不能…」收到凌厲視線的龐昱頓了頓,自動改口︰「讓晚輩同他交代幾句。」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龍雲鳳蹙了下眉,絲毫不覺自己的言語是多麼粗俗。
那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宋仁宗緊緊抓住龐昱的皓腕,極其霸道的丟出三個字︰「不許去!」盡管前世喝洋墨水的他不像某女對中國古代歷史文學那麼知之甚詳,但龍雲鳳和‘那人’之間的糾葛他多少從公孫策的師傅那兒听過一些。
那女魔頭決不會好心到教龐昱功夫的地步,定是另有所圖。龐昱這一去,能不能回來完全是個未知數。
「現在去不去並非你我說的算。」龐昱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龍雲鳳,踮腳貼到宋仁宗的耳邊,悄聲低語道︰「她的目標是我,況且咱倆加起來連對方的零頭都抵不上,怎麼可能有逃月兌的機會?」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陷空島那邊我不太放心,你幫我給穎兒捎個口信,讓她替我跑上一趟。」龐昱打斷年輕帝王的話,絮絮的念叨著︰「還有,西夏這次來勢洶洶,叫公孫策多寫幾份請帖送往各大門派,高手全搬出山也不嫌多。」
盡管宋仁宗先前就柴王一事說的輕描淡寫,但龐昱心里清楚,年輕帝王並非不想除去柴王這顆毒瘤,而是在內有襄陽王圖謀不軌外有西夏虎視眈眈的情況下,無暇分神。
男人,果然是世上最悶騷的動物!
胡思亂想一通,龐昱豪爽地拍了拍宋仁宗的肩,「別擔心,高人們都說我天賦異稟,乃百年不遇的練武奇才,少則十日多則一個月便能順利學成歸來。」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與你雙雙命喪于此,說不準還能再穿回現代…」宋仁宗黑眸低垂,嘴角勾著一抹意味不明的錢笑,讓人分不清他的話中究竟有幾分真意。「換做半年前我還會考慮一下這個頗具挑戰性的提議,但現在直接駁回。」龐昱輕輕搖了搖頭,她早已不是那朵四處漂泊的小花,這兒有她太多難以割舍的感情和責任。
「嘖嘖,又不是生離死別,磨唧兩句就算了,至于說這麼長時間嗎?」耐性被磨光的龍雲鳳直接把龐昱抓過來,往肩上一扛,並順手推了下來不及反應的宋仁宗。等宋仁宗重新站穩,定楮一看,龍雲鳳和龐昱早已蹤跡不見……
兩日後,公孫策帶著大批兵馬姍姍來遲,打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後,非但不憂心,反倒夸贊某女福星高照,出門遇貴人。
當今天子疑惑不解,遂不恥下問,而公孫狐狸則老神在在的回了句︰「龍雲鳳深知侯爺對‘那人’的重要性,即便她再瘋癲痴傻,也不會做自掘墳墓之事。」
時間在指縫中悄然流逝,出了正月,很快便是二月初二。雖然比武地點定在華山,但眾英雄豪杰不可能真的爬到山頂去吹冷風。
經過商議,雙方最終將華山北邊的一處豪華莊院征用為此次的比武場地。即便那位莊主心中有千萬般不願,在江湖大意面前也無法說出一個‘不’字。
由于地方有限,所以此次比武大會只招待持有請柬的江湖俠士,甚至連隨從小廝都有明確的人頭限制。
于是,便造成一堆前來圍觀湊熱鬧的無名之輩堵在山腳的浩蕩場面。
午時剛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外突然走來一個人,喧鬧之下,這人倒騎在小毛驢的背上,慢吞吞地前行,仿佛天地間就他獨自一人似的,看起來與周圍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路口的守衛按例將人攔下,重復著千篇一律的話︰「麻煩出示一下請帖。」
「請帖?」那人緩緩轉過身,把頭上那頂又大又破的竹笠摘下,雖然這人的身形有些單薄,但不難從猥瑣的長相判斷其性別,倒是可惜了那雙靈動明亮的眼眸。
「抱歉,沒有請帖我們不能放行。」
男子從腰間模出一個葫蘆,拔掉塞字往嘴里灌了幾口,清水為他的唇潤飾上一層淡淡的粉。男子隨即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這人性化的服務簡直比知心姐姐還貼心,被那女魔頭狠狠虐待了一個多月,早就手癢得要死,現在特意給我找了這麼一個合理的借口……」
能蹦出‘知心姐姐’這類現代詞的猥瑣男,除了消失已久的安樂侯,根本不作他想!
龐昱依照約定,擺月兌龍雲鳳的糾纏,如期趕往華山參加比武大會。至于她學了什麼,有何長進,具體是怎麼修煉的,不必在此細說。
用她本人的一句話概括,即︰活著真好!
把毛驢送到茶棚寄放,龐昱哼著小曲兒,叼著根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小草,晃晃悠悠的穿梭在人群之中。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重新在守衛近前站定,滿臉不屑的將懷中的請帖甩過去,「喏,給爺瞧仔細嘍!」
守衛翻開一瞅,面色不禁變了變,接著畢恭畢敬的把龐昱請到門的另一側。
然而,守衛過分謙恭的姿態令龐昱心生不解。周圍耳目眾多,所以她在得手後並沒有打開查看,反正她挑的目標無論年齡還是身形都根自己差不多。
但當龐昱拿回請帖,眼角的余光不經意掃到上面的楷書,額角頓時滲出絲絲薄汗。因為,那請帖的開頭竟赫赫寫著‘妙手空空’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