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到胡老四最後的那個問題,我忽然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和預感,會不會干掉了黑蛇,引來了其他東西?而後來的東西,興許比黑蛇更他娘的壞……甚至,會引來更多的東西?這個胡老四說的亂了,會不會就是說,黑蛇一死,八國聯軍就要來瓜分我們村這塊肥肉了?畢竟村里絕大多數人信仰這種物事時間長久,內心里根深蒂固,黑蛇打下來一片江山,如今黑蛇一死,誰不想來搶個現成的吃?
想到這些,我的後背忽然生出徹骨的寒意來,麻酥酥的,似乎覺得已經有東西盯上我了。我*看書齋
***,哪兒來那麼多邪物啊!我在內心里安慰著自己,啐了一口唾沫。看了看遠處的女乃女乃廟,火已經被撲滅了,門窗被徹底燒毀,外牆都被燻的黑糊糊髒兮兮的,沒有一處完整的地兒,水蒸汽形成的青煙裊裊升起,飄散在微微的寒風中。剛剛救完火的人三三兩兩的站在十字街上,談論著今天發生的這一大事件,或許,那些個老太太們還在商量著重修女乃女乃廟吧?
終于結束了!我心里忽然有了種滄桑的感覺,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現在想起來,竟然覺得像是熬過了幾年。
女乃女乃廟里的邪物沒了,被它撂倒了的朋友們,過幾日就會好起來吧?
陳金剛回去了,大概他爹酒醒後依然會狠狠的將他教訓一頓吧?
胡老四會不會為此就失業了呢?
我和陳金都挨打了,可那些個老太太們也丟了臉,牽連著家人也遭了罪,不是還有人受傷了麼?呵呵,也算是扯平了,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報復的事情發生了。起碼,從我個人來講,實在是沒有心思去報仇雪恨,有點兒倦了,累了,無聊了!
渾身上下依然酸痛,我內心卻毫無一絲的怨恨,拖著疲累酸痛的雙腿,我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去
在我的記憶中,清晰的記著那次女乃女乃廟被燒了之後,我回到家就病倒了,高燒。
整整燒了兩天的時間,期間一直是迷迷糊糊的,做了許多怪夢。很詭異的是,等我病好了之後,那些個夢卻沒有一個能說的出來,雖然腦海里隱隱的還記著夢中的情形,可就是無法述出口來,是的,就是這麼詭異,直到現在我坐在電腦前,將故事講述到這里的時候,我腦海里依然還能浮現出當初那些夢境,可是,我寫不出來。
不說這個了,說一下我的病是如何好起來的吧。
在我發高燒的第三天晚上,二叔來了,將他一直系在腰間的黑色蛇皮腰帶送給了我。燒女乃女乃廟那天他弄死了那條黑蛇,拿回去就是為了做一條腰帶,如今新的腰帶有了,舊的便舍得給我了。
說起來二叔的那條腰帶我已經貪戀許久,早就想據為己有。那黑色的蛇皮腰帶上是鱗光閃閃,模在手里光華柔順如同絲綢,束在腰間冬暖夏涼堪稱極品,韌性十足可拉動千斤重物。
毫不夸張的說,真是件寶貝,誰見了誰愛,可二叔以前舍不得給我。
嗯,又差點跑題了。
二叔把腰帶放在了我的床頭,我迷迷糊糊的還沖他笑了笑,只是燒的厲害,而且身上被打的那些個淤青還沒有消退,依然酸痛難忍,所以我連句謝謝都難以張嘴吐出。
也就在那一刻,一絲沁涼的氣息從床頭那條黑色蛇皮腰帶上散發出來,模糊中我只覺得從頭上一股清爽的感覺灌入,頃刻間傳到了腳心,復有轉回,來來去去的在身體里游蕩起來。那種舒適的感覺讓我忍不住申吟出聲,原先身上多出淤青的地方也不再酸痛,我覺得好像飄了起來似的,躺臥于幽幽白雲之中,享受清風拂面,暖陽裹身。在這種舒適到極點的感覺當中,我沉沉的睡去了。
半夜里,我從睡夢中醒來,口渴難耐的我喝下了放在床頭桌子上已經涼了的茶水,稍微清醒了一些,這才恍然想起,那種舒適的感覺,是從黑色蛇皮腰帶上傳來的。
退燒了,確切的說是徹底康復了。其實也有可能是藥物的作用,畢竟高燒兩天了,連吃藥帶打針的,原本就該好了,結果和二叔送來腰帶巧合的撞到了一起吧?
第二天我把這件事告訴爺爺的時候,爺爺微笑著告訴我,二叔送給我的腰帶,可不是普通的蛇皮做的,那是一條烏梢的皮。
63年滏陽河發大水的時候,我們村可以說是最最危險的村莊了,村南滏陽河,村北是邙牛河,兩條河在村東北角交匯在一起,向東北方向奔流而下。就是這種地理形勢,導致了我們村里人在那個陰雨連綿的夏季,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村里的干部和青壯年整日整夜輪換著在河堤上看守,擔心河堤決口,大水吞沒村莊。村里有許多戶人家眼看形勢不好,拖家帶口的投奔親戚去了。洪水猛于虎,誰都害怕啊!
連續一個半月,雨或大或小的就沒有停過。所幸全村村民齊心協力,加固大堤,擁堵缺口,好歹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陰雨天。原本村里人都覺得應該松一口氣了,誰都知道,滏陽河的水那是漲起來快,降起來也快,可這次不同于往常年景了,天氣晴了一個星期,滏陽河水位卻不見降低一點兒,反而好像還有上升到趨勢。村民們都害怕了,都覺得這件事兒有些蹊蹺,絕對是有妖物在從中作梗。于是村里的陰陽仙胡老四肩負起了消除水患的重任,在河堤上轉悠了一天一夜之後,聲稱是滏陽河的源頭黑龍洞里的蛟龍在作怪,必須得村民殺十頭豬,兩頭牛給投到河里去,這樣才能讓蛟龍吃飽喝足高興了,就會離開我們村,回它在西部峰峰山區黑龍洞里的家中。
村民們多數都信仰這些,弄得村干部也很無奈,事實上他們心里也著實沒底兒啊,眼看著那河水不降反漲,隨時都有沖破河堤的危險,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村里在湊那十頭豬的時候,我二叔趙二牛去了村南的大堤上,當時是要去替別人值班看護大堤呢。那一年他二十歲,已經長得身高馬大虎背熊腰,而且擁有駭人的氣力,村里人都對他又敬又懼。趙二牛到了河堤上之後,想著發大水要真是什麼他娘的蛟龍作怪的話,老子非學學哪 ,抓住那蛟龍剝皮抽筋。
蛟龍是沒遇上,到讓他遇見了一條通體黑光油亮的蛇,只是這條蛇很是奇怪,頭上長著一只犄角,走路不像普通蛇那般扭著身子滑動,而是靠身體一弓一伸的彈跳著走路。
二叔覺得這東西不錯,就想著抓了回來做腰帶,可那黑蛇看起來不大,卻非常凶狠,一點兒都不畏懼,張嘴就跟我二叔打了起來。當然了,結果黑蛇被我二叔給打死了,是用鐵鍬把蛇頭拍成了一張餅,二叔胳膊上,也被那條長著犄角的黑蛇給咬出幾個牙洞,不過還好沒有毒。
那條大蛇被打死之後,二叔拎著就回家了。
結果不一會兒村里大隊部的大喇叭里就喊了起來,說是大水退了,大家可以安心過日子了,許多村里人都不相信,親自跑到河堤上看了看,這才相信,短短兩個時辰的時間,滏陽河的水位降低了三米。
二叔拎著那條長著犄角的黑蛇回去之後,爺爺看了大驚失色,那東西赫然就是傳說中的烏梢啊。烏梢極其稀有罕見,傳說中與龍是一個祖先,結果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人家龍成了神獸,而烏梢卻默默無聞,沒人听說過烏梢有多麼厲害,而且烏梢長的個頭也沒有龍那麼大。
知道了這東西很稀罕,二叔也著實高興的不行。他按照用蛇皮做腰帶的方法,先是把烏梢皮給完整的剝了下來,然後往烏梢皮里面灌入干燥的粗沙,放在陰涼處晾著,一日一換沙,用粗沙吸干了其中的水分之後,烏梢皮就變得又不失原有的柔韌性,又不會因為潮濕發霉變質爛掉。然後釘上腰帶扣環,打上眼兒,一條腰帶就成了。
听爺爺講完這條腰帶的來歷,我心里別提多美了,回頭腰里系著這麼一條烏梢皮做的腰帶,在兄弟們面前添油加醋的吹噓一番,那可夠咱風光的了。
年輕嘛,虛榮心很強的。
說起來火燒女乃女乃廟的事情,確實在村里起到了震撼性的作用,奠定了我與陳金在新一代年輕人中的英雄形象。在許多年以後,這件事情依然能夠在一代又一代的年輕人中間流傳,並且視我倆為他們的偶像,極其欽佩崇拜。傳言中,我和陳金兩人在漫天大雪當中,人手一鍬,力戰數十名大漢,血染十字街,威震眾人膽魄,最終從人堆中殺出一條血路,又逢陰風陣陣,鬼哭狼嚎,妖魔鬼怪齊擋道,我二人毫不畏懼,神擋殺神,佛擋滅佛,一路驅邪除妖,殺入女乃女乃廟中,把里面的神像砸碎,又一把火將女乃女乃廟燒了個片瓦無存……
夠英雄吧,夠爺們兒不?
可我二叔和陳鎖柱倆人去干嘛了?傳說中根本就沒有他倆出現。
所以很多時候,農村那些流言蜚語多半就不能相信,都是村民們以訛傳訛、添油加醋杜撰一番,就像是寫小說似的。
扯到現在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