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香爐,焚香三支。
煙氣裊裊婷婷,飄飄蕩蕩。
因為幽州大戰的緣故,這固安縣城里就沒有什麼外來的客人。就算是往塞北的行商也因為大戰而暫時停了生意,誰也不想為了賺草原人幾個銀角子就送了性命。所以即便是不來預定,這悅來客棧中也有的是地方住。進了大堂,一股暖風撲面而來。大堂里只有一個桌子上有客人在吃飯,只有兩個人。
其實在滿清之前中原人吃飯都是分桌而食的,即便是家里人也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夫妻二人也是分開吃的。一直到了滿清立國之後,這聚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的方式才漸漸的成為習慣。不過固安這個地方是契丹人的地盤,風氣粗獷不羈倒也沒有那麼多講究。那兩個人看樣子不像是中原漢人,卷發碧眼,看起來倒更像是……基輔羅斯人。
所謂的基輔羅斯人,其實就是俄羅斯人。只是在這個時代沙俄還沒有完全形成,而是叫做基輔羅斯大公國。
俄羅斯人是最早和中國人打交道的白色人種,已經很難追溯兩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來往的了。
劉凌這樣在後世的見過各色人種的人,在突然看到那兩個基輔羅斯人的時候也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倒是有些忽略了牆壁上掛著的那副盛開的白蓮花。劉凌之所以第一時間就確定這兩個高大魁梧的家伙是俄羅斯人,原因就在于他知道這個時代不可能有以他國度的外國人到中國來。
劉凌都表現出了驚訝,就別說趙大他們了。敏慧更是嚇得往後退了兩步縮在劉凌後面,她那個樣子就好像看到了妖怪一樣。其實,在敏慧看來那兩個大胡子卷曲頭發藍眼楮的家伙,就是妖怪。
趙大怔住,隨即看向劉凌。
陳小樹正在拍打身上的塵土,抬起頭看見那兩個基輔羅斯人後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然後轉身問東方不亂帶沒帶寧歡寫的驅鬼符。寧歡是龍虎山正宗道家的傳人,一身修為十分的精湛,而他畫符的手段也很了得,只是有沒有作用倒是一直沒機會驗證。
陳小樹是一個很……灑月兌的人。
之所以用灑月兌這兩個字,是因為這是一個很也可以當做貶義的褒義詞。他的身材不是很魁梧,身材穿的是監察院的黑色長袍,但偏偏在領子的扣眼里差了一朵已經枯萎了半年的野花。頭發很散亂的垂著,微微卷曲,也不知道是天然卷還是因為干壞事的時候被人用火燒了,在劉凌看來他的發型很有現代人的感覺,卷曲的很有幾分味道,但是在那個時代無疑是一個很另類的人。
陳小樹的腰畔掛著的絕對不是寶劍橫刀這類東西,而是萬年不變的酒葫蘆。陳小樹說這個酒葫蘆是寶貝,因為他請寧歡給開光過了。他堅持認為這是一個可大可小的葫蘆,里面既可以裝酒也能裝人。而他堅持不肯試試將人收入葫蘆的仙法是否靈驗,是因為他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值得他動用他的葫蘆來施展法術。除了那個人之外,他再也沒有拿著葫蘆對著別人念念有詞道乖乖快進來。
那次……他被劉凌揍了一頓。
好,今天這次這是陳小樹第二次對人用法術了。
陳小樹將酒葫蘆從腰畔解下來,拔開塞子然後想把酒倒出去,猶豫了一會兒沒舍得,舉起葫蘆將酒喝了個干干淨淨,舉著葫蘆等最後一滴酒落進嘴里之後,他抹一把嘴上的酒汁單手托著葫蘆指著那兩個基輔羅斯人喊道︰「妖孽!還不快快現形!」
可愛的敏慧縮在劉凌身後,攥著拳頭說了三個字︰「加把勁!」
陳小樹抱歉的回頭看了敏慧一眼,訕訕的笑了笑道︰「對不起主母……今天葫蘆喝醉了。」
敏慧呃了一聲,隨即攥緊了劉凌的衣袖。
劉凌拍了拍敏慧的手背說道︰「沒事,他們是人。」
「是基輔羅斯人,不知道怎麼到了這里。他們是生活在北方很遠很遠地方的人,要到他們那里需要穿過茫茫的雪原林海。」
劉凌解釋道。
敏慧哦了一聲,看劉凌的眼神變得更加崇拜。在她心里,王爺就是一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天底下最厲害最厲害的人。
這時,其中一個大胡子基輔羅斯人站了起來似乎想要過來,另一個看起來年紀比較大的人拉了他一把,快速的用他們的語言說了幾句什麼。看樣子是在勸阻那個年紀比較小的人,而那個大胡子則低頭辯解著。劉凌雖然知道他們的來歷,奈何他對于俄語實在沒有研究。那兩個人嘀嘀咕咕唧唧歪歪的說了好幾句,劉凌一句也沒听懂。
最終,那個大胡子甩開另一個人拉著的他手,大步朝著劉凌他們走了過來。
東方不亂一言不發的站在劉凌身前,陳小樹則封住了門口。六名監察院的銀衣也都作出了反應,作出將那個金發碧眼的家伙格殺當地的準備。
「嗨,朋友們不要緊張,我只是想和那位美麗的小姐說句話。」
大胡子竟然會說一口頗為流利的漢語。
趙大見那他出言如此輕浮,隨即皺了皺眉頭。他擺了擺手,兩名監察院的銀衣便將那大胡子攔了下來。
大胡子很生氣的說道︰「你們干什麼!你們憑什麼阻止我與那位美麗的小姐交談?你們這是在羞辱我嗎?你們沒看到嗎,那位美麗的小姐一直在看我!這是一次美麗的邂逅,你們憑什麼攔著我?」
趙大看了一眼,見王爺的臉色倒是沒有改變什麼。但他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做屬下的不出面那就是失職!
「把這個登徒浪子叉出去,掌嘴!」
趙大皺眉吩咐道。
那大胡子見那兩個白色錦衣的大漢朝著自己走來,他往後退了一步從腰畔抽出他細長的劍指著劉凌說道︰「我要和你決斗!」
劉凌盯著他握劍的手看了看,露出幾分欣賞來。這基輔羅斯人不但會說漢語,而且還是個劍術上的高手。那細長的劍在他手里,竟然沒有一絲抖動。
「為什麼是我?」
劉凌笑著問道。
大胡子說道︰「我叫羅曼諾夫,是基輔大公國最驕傲的勇士。我很驚訝,你竟然知道我的國家。本來我應該請你喝一杯酒的,但為了那個美麗的小姐,我必須和你決斗!誰勝利了,誰就能贏得美麗的小姐的芳心。」
劉凌哈哈大笑,回頭對敏慧說道︰「羅曼諾夫同志對你一見傾心了。」
敏慧皺起眉頭,惱火的說道︰「請王爺趕走他!」
敏慧是個有聖人心的醫者,生死戰場上的不染血的雪蓮花,她縱然再生氣也不會想到殺了那個大胡子,若是換了陳子魚的話,說不得羅曼諾夫已經被監察院的護衛用連弩射成刺蝟了。
劉凌伸手在敏慧的手臂上拍了拍道︰「沒事的,放心。」
劉凌抬起頭,眼神變得一冷︰「下了他的劍!」
兩名銀衣上去就要奪劍,那羅曼諾夫抖了個劍花,瀟灑的豎劍在胸說道︰「你們不是我的對手,我是基輔大公國最強大的勇士。還是退回去,讓那個懦夫來和我決斗。」
銀衣侍衛大怒,兩個一左一右迎了過去。
羅曼諾夫見兩人來勢洶洶,率先朝著一名銀衣刺了過去。銀衣閃身躲過,一掌印向羅曼諾夫的胸口。羅曼諾夫快速的收劍,然後再次刺了過來。他的劍法很單調,但速度很快。那銀衣皺眉,再次避過,然後揮拳砸向羅曼諾夫持劍的右手。這一招大開碑若是砸中了,只怕立刻就能將羅曼諾夫的手臂砸個粉碎。
羅曼諾夫嚇了一跳,向後面猛地一跳,然後大弓步,再一次朝著銀衣的面門刺出一劍。很簡單的劍法,卻很實用。
這一劍才刺出去一半,羅曼諾夫的身體就好像出膛的炮彈一樣飛了出去。
另一名銀衣緩緩的收回腿,然後一言不發的走過去從腰後面抽出監察院配備的牛筋繩子,將嘴里淌血的羅曼諾夫捆豬一樣捆了起來。另一個基輔羅斯人沖過來想要救他,卻被銀衣一腳踩翻,踏著胸口,那人無論如何也翻不了身,只好大聲的哀求著什麼,只是他的漢語很糟糕,喊了半天也沒人听懂他在說什麼。
銀衣將羅曼諾夫提起來丟在劉凌身前,這一腿那銀衣是收了力的,不然只這一下羅曼諾夫的肋骨最少也要斷一半。
羅曼諾夫倒是個硬漢子,他低頭在衣領上蹭了蹭血跡直視著劉凌的眼楮嘶啞著說道︰「你是一個懦夫,你不敢與我決斗!」
劉凌笑了笑,伸手,一名銀衣將羅曼諾夫的佩劍遞給劉凌。
另一個基輔羅斯人大叫著,他以為劉凌要殺了羅曼諾夫。
劉凌在羅曼諾夫身前蹲下來,然後將羅曼諾夫的堅韌鋒利的佩劍隨意折成一尺長的小段,然後將那幾根斷劍一根一根的插進堅硬的地面里。剩下一根斷劍,劉凌隨手甩出去,那斷劍如電般激射而出,正好插進牆壁上一副白蓮花的花蕊里。
羅曼諾夫怔住,傻了一般看著劉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道︰「這就是東方魔術嗎?果然很厲害。我不是你的對手,你殺了我。」
「為什麼來這里?」
劉凌在椅子上坐下來,問完了這句話後回頭低聲吩咐道︰「這店里的人都拿下,一個也不許走了。」
趙大點了點頭,他一擺手,六名銀衣就行動起來,不多時就將客棧里的老板伙計等人全部擒拿住。劉凌示意將那些人控制在一邊,然後靜靜的等著羅曼諾夫回答他的問題。
羅曼諾夫看著劉凌,他咬了咬牙說道︰「雖然現在你是勝利者,但我是驕傲的基輔羅斯勇士,我的使命是不會告訴你的。」
「使命?」
劉凌想了想問道︰「你是代表你們留利克大公來的?」
「你知道我們大公?」
羅曼諾夫驚訝問道。
劉凌笑了笑道︰「現在,是要你來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你不隱瞞的話,說不定我會幫到你。」
羅曼諾夫看向那個被控制著的基輔羅斯人,用他們的民族語言快速的交流了幾句。然後那個看起來年紀大些胡子卻少一些的基輔羅斯人點了點頭。
羅曼諾夫隨即對劉凌說道︰「我是代表我們大公來出使你們漢人國家的,我要去開……開封,見你們的皇帝!」
劉凌笑了笑說道︰「很抱歉,這個忙我幫不了你了。」
羅曼諾夫失望道︰「為什麼?你也不認識開封嗎?」
劉凌搖了搖頭︰「你說的那個在開封的皇帝,很不巧,才被我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