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二人徑自往前走了,李清有些鄂然,他也沒想想清楚這啥年代呢,男女即便夫妻路上走,都得前後相差幾步。既然人家前面走著,你就跟著唄。
過了穿堂,繞過插屏,又經過個門廳,後面儼然是一座小樓,2層,不大,象極了李清曾去過的,蘇州留園里那個所謂小姐的秀樓,不同的是,留園的秀樓怎麼看怎麼都一股子頹廢味道,而這座不一樣,還真象個暮春三月亭亭玉立的少女。李清心想這大概主人家的小姐閨房了。
見雲三娘帶著若英上了樓,李清在樓梯口猶豫了一下,可前面這二個也沒有回頭招呼他一聲的意思,頭也不回的上去了。李清也覺著這麼冒昧就闖上人家的秀樓怕是有點不大好,可還是想看小姐乍回事的念頭佔了上峰,怕啥?咱現在是和尚。
樓梯還沒上完呢,便听見上面「仙嗡,仙嗡」幾聲,有人在彈琴調弦,一上得完樓梯,李清眼前豁然一亮,原來這上面不是臥室是琴房啊,二樓布置的極為古樸簡單,正前方連牆都沒有,大家子小姐就更沒有了。四個大立柱均勻的分布在整個一體的房間里,沒有隔間的布局看起來象是一個大廳而不是樓閣。
只見若英背對著他盤膝坐在一個低案前,身下沒有凳子,只墊著一個蒲團;案上放著一架古琴,雖說被若英身形遮住一部分,李清還能從樂器的長度上猜想是琴而不是箏,房間偏中間的地方鋪著一塊大地毯,毯上也是一個長案,雲三娘長跪坐在案前;左邊的牆上是一排博古架,上面放滿著書,再加上些許花瓶,筆架之類的裝飾;右手邊的牆上,卻是錯落有致的掛著長短不一的蕭、笛,還有很多是圓扁長短各異的琵琶,另外似乎還有2個象二胡的樂器。李清未曾完全看得清楚,便見雲三娘抬手示意他在身旁坐下,李清趕緊有樣學樣的長跪在案的右側,案上極簡單的放著一個茶壺,三、四個杯子,見李清坐下,三娘抬手為他斟上一杯茶,李清雙手接過。
李清放好茶杯,正想開口說點什麼呢,耳邊卻听見雲三娘長長的吸了口氣,俄而雙手扶膝,臀部坐在腳後跟那,身子挺的筆直,臉色肅穆;那聲長呼吸好象是一個命令一般,前面坐著的若英也是長長的吸了口氣,腰板挺的筆直,手上也不象前面樣的撥弄琴弦;見二人這般動作,嚇得李清也趕緊學著坐得必恭必敬。
過了良久,至少李清是這麼覺得的,因為他除了跪著難受外,他還得強壓沖動啊,呵呵,那位看官說了,為什麼沖動啊?莫不是雲三娘坐姿不好走了光?切,鄙視你,人品和咱一樣的不好!俺們李清目前沒看到深度走光是不會這麼接近獸化的,這沖動的原因是他突然想到了一般瓷器的底部都有些銘文,上面一般都有年代啊,出產地什麼的在上面,他只不過有迫不及待想把茶杯翻個底朝天的沖動,可看三娘的嚴肅樣子又不大敢,這沖動的懲罰呢,就是這個良久過的異常緩慢。
終于,隨著若英小姑娘右手輕輕這麼一抬腕,李清的懲罰結束了。
前面一小節琴音才過,李清心里便是一陣狂喜,怎麼著,他听出來了,這是古琴曲《陽關三疊》,肯定錯不了,除了、圍棋外總算又有可以確定時間的熟悉東西了,那這麼說,現在年代不是唐就是宋了?本來一看房間的布置,他李清還以為是漢朝呢,就怪那些電視劇布景給弄的。
清亮歌喉響起……
渭城,渭城朝雨,渭城朝雨浥清塵,客舍,客舍青青,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勸君更盡,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西出陽關,西出陽關無故人。
渭城朝雨,渭城朝雨浥清塵,浥清塵,客舍青青,客舍青青柳色新,柳色新,勸君更盡,勸君更盡一杯酒,一杯酒,西出陽關,西出陽關無故人,無故人。
可余音還裊裊在房間里回響,原來這房間這麼布置還有回音效果。
雖說李清是第一次听到若英姑娘開口,可他听得出來,若英歌中帶著吳儂口音,與雲三娘的並不太一樣,別忘了他前幾天可就是在江蘇開車殺入運河的啊,好歹在江蘇這塊飄了五六年,對這口音可是有感情的,感情深了,這歌也听的真切了,一听的真切,李清也忘了跪的多難受,陷入沉思了,絲毫沒覺得雲三娘正在一旁審視著他。
別以為李清心里這時候便是春風拂過,蕩氣回腸,涌起什麼憂國慮民,豪情萬丈這般什麼的思緒萬千;眼前出現所謂白馬嘯西風,青巒立雄關。高雅?李清可不信一個人背了點子詩文,便什麼氣質佳啊,美儀容都出來的。他正走神呢,先是感嘆,《陽關三疊》後世里他只听過琴曲,他以為是根據詩意創作的曲子,沒想到能唱,可就那麼二十來個字怎麼唱啊?今天才知道原來陽關如此三疊;過一會又在想他李清從哪里來的呢?又到哪里去呢?
既然書寫這里,也別奇怪李清怎麼懂得這些呢,別怪這時候扯那麼多閑話,是因為馬上要介紹下李清是啥樣人了,否則一會他要小露上那麼一二手的時候,大家豈不是有些莫名其妙?這手藝莫不是因為人品太不好爆發出來的?
所以,借個春秋筆法,也介紹介紹李清,免得不清楚李清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李清者,齷齪人也,自小追雞攆狗,不堪雕琢,玩劣異常,時人謂之長大必不是好東西。不專功課及先人教誨,偏愛閑書︰猶喜紅樓、西廂等諸***文章,好為艷詞俗曲,全無向化聖賢之心;更有甚者,受夷人托爾斯泰,司湯達、梅里美之流荼毒頗深。然是子讀書喜新厭舊、朝三暮四,不求甚解,亦無五柳先生欣然忘食之態矣。
初,其人以為學計算機便是玩電子游戲,冒然報之,俟入學,便發現是一腦袋花子的數學,遂無心向學。當是時也,眾心紊亂,學風不振,故清仍可混跡于學府之中,浪蕩于院牆之外;始入學,學兄邀之入樂隊,說之以泡妹妹利器,誘之以擒姐姐絕招,清怡然心動,奮奮然賄之以香煙一包,讒之以媚言若干,終得逞。嗚呼,其後四年哉,彈琴弄曲,恬淡不知年月,招朋喚友,悠閑那管春秋。
及出校門,既為五斗米而折腰,然亦無謀三餐之憂也,猶覺其形不合時宜,不容于世,清無自察之明,少三省之度,決然下之商海,叵耐家門多變,世事難測,遂漂泊于塵世,蹉跎于江湖,馬齒徒長而一事無成。
狐雲戲之曰︰佛家有謂︰去住隨緣,心無增減。雖如此,然此子放浪形骸于前,流離失所于後,豈非正入因果佛報中乎?今偶獲機緣,得獲新生,然福禍亦未知也,究竟結果如何?煩請各位看官且細細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