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心中的確有愧,二則也是好幾天獨守空枕了,很多好毛病絕對不能改,否則人生就沒多大意思了;因此到了日上三竿,李清還在床上,似乎不但順理成章,而且還很有些理直氣壯了。
別以為咱只會狂野,輕風細雨也會的,既然又輕又細了,自然余味綿長。
可就是有人不明白賴床的妙處,沒事老早就起床,自己起來就罷了,還要串門,你說多不招人待見?要換成別人來打攪李清風雨之後的寧靜,李清肯定怎麼著也要不予理睬,繼續賴上一會,有些事情還越就回味越有意思的;可這會子不行的,因為來的人的確不明白李清為什麼要賴床,因為他才十歲。
太子到了。
其實太子才不是冒失,漫說人家身份尊貴的不得了,上誰家那是給誰面子,叫做恩寵榮耀,何況人家在得勝球獲勝之後就說了,隔日要上水雲莊來的,只是若英這麼一通情達理,這女人家只要一賢惠就顯得妖燒的,李清再一激動,把這碴給忘了。
水雲莊的門禁還是老樣子,咱古人講禮節的,有朋自遠方來,樂不樂乎都要去迎一下,甭管你在干什麼,當年周公為迎客就吐了三次飯,以表示自己禮賢下士,衛生也顧不上講了,于是便有了「周公吐哺,天下歸心。」不過總覺得那些客人有打秋風的嫌疑,否則怎麼成群結隊趕在人家吃飯的時候來?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樂乎,最好還得倒履相迎以表示自己的激動,只可惜李清對于穿鞋子這樣的事情,打小就很熟練,沒法倒一下,至于有沒有穿錯若英的內褲就不是很清楚了,反正大家的都繡了花。
其實水雲莊曾經也是很懂禮節的,記得石小公爺第一次上門,張管家自豪的念叨了半個月。現在就不一樣了,公啊侯地,有段日子成天在莊里出沒,見多就會識廣,這一識廣了就會不在意,要每次都那麼隆重,這管家也別去做管家,干脆去做迎賓小姐算了。
所以等李清不知道穿誰的內褲跑出來的時候。正廳里代表水雲莊相陪太子的是若風,這廳里的椅子並不高,可兩小孩還是腳沾不著地,四條小腿都在空中晃悠的,居然一本正經在閑話,幸好不是說天氣,否則李清要笑噴出來。
「要是下回再比試,叫你三郎哥哥帶你一塊去,你前兒沒瞧著真是太可惜了。」太子對若風說道。留u嘔本來若風還是很有些大人的做派,听太子這麼說。小孩子哪有不愛湊熱鬧的?但是若風只是笑著點頭附和。儼然有主人風範,只是當他一瞧見李清進來,小嘴馬上就撅起來。有意見很正常,昨天謝大娘也撅嘴來著,只不過她是吃酷李清帶了娜仁托婭同去,莫非若風也吃酷?
「三郎,娘娘準我開衙建府了。」太子從椅子上跳下來,笑著跑到李清跟前說道,李清一順手就把他抱起來,先沖旁邊坐著地宋祁使了個眼色,然後又對周御史點頭為禮,拱手沒辦法了。手不得閑。
走到椅子上坐下,還讓太子坐在他膝蓋上,周御史手捋著他的小胡子當沒看見,抱就抱吧,反正李清已經抱了好多回了;其實太子還是個小孩,小孩子哪有不愛抱抱的?好多大人都愛呢,只是人家身份尊貴,尋常人哪敢去抱!
「你們在說什麼呢?」李清笑問道。
「三郎,娘娘準我開衙建府了。」見李清不象他想像的那麼激動。
太子又說了一遍,小孩子招人愛就這點,不掩飾,高興事情一定要和人分亨的。
開衙建府?李清覺得很有些奇怪,怎麼可能啊,雖然現在太子被封了升王,可年紀還這麼小,娘娘怎麼會放心得下?而且咱天子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那個東宮還嫌不寬敞?這可不象清朝,康熙那是生了一大堆兒子,都擠在皇宮里嫌吵的慌,才把他的兒子都趕出去開衙建府。
很有些不解,不過宋祁對李清點點頭,示意這事是真的,李清更加搞不懂了,同意太子開衙建府,也就是說太子可以建立自己的班底了,不用整天和宮女、宦官打交道,除了指定的那幾個師傅外,太子可以有自己地官吏了,雖然一樣得朝廷任命,可他們算是直接對太子負責地人。
這劉妹妹不是喜歡掌權麼?怎麼會把太子放出來單飛?要是小家伙搜刮到一堆人才,形成自己的政治勢力,不是可以和她分庭抗爭了麼?
把太子握在手心豈不是更保險些?
要問個清楚,別是太子被什麼人慫恿著,李清可不是想著巴結太子討多大的好處,委實這小家伙地確可愛,要是被人利用,讓皇後和太子生分以至生了嫌隙,那可不好。
「為何娘娘讓你開衙建府?許是你撒嬌討來的罷。」李清和太子說話也是沒大沒小了。
「才沒有撒嬌耍潑,是我贏的彩頭!娘娘說了,要是那日龍翔軍奪了第一,便允許我開衙建府,她說話可不賴的。」太子叫道。
原來彩頭就是這麼個東西啊,李清還以為是賭錢呢,有些失望,看來想贏皇後的錢還得另想轍,不過這個彩頭可是可大可小的,就看太子怎麼利用了,歷史上宋仁宗二十多歲了,還只是名義上的親政,大權一直在劉太後手上,直到太後去世,才算是真正做了皇帝。
「那你開衙建府後,又可以干些什麼呢?」李清笑問。
太子得意了,「除了跟師傅們進學和到開封府衙見識外,現在多了一樁,專管天下得勝球。」
好個精明的劉皇後啊,其實自天子重病不能處理朝政開始,咱大宋有的是酸文人,先後上書朝廷,要讓太子監國,他們也不想一想,一個,十歲的孩子能處理什麼朝政?這天下地大權豈不要落到幾個大臣手中去了?要踫多個象寇準那樣的權臣,說不定有變天的危險,當年太祖爺怎麼奪了後周的天下?不就是欺負人家周世宗兒子年紀小麼?
劉妹妹可不是好欺負的,大臣輔佐太子?笑話。當年柴宗訓一樣有大臣幫忙的,結果陳橋一個兵變,柴宗訓能*地住誰?這大權豈能旁落?
當然也不能說人家上書就是圖謀不軌,酸人總是有很多酸道理,什麼乾坤不能倒置、天地不能顛倒、陰陽不能混淆的,一說起這些,似乎他們都不是女人生的,而是石頭縫里蹦出來地一樣。
既然堵不住天下之口。那麼好罷,就讓太子開衙建府,只不過太子年幼,喜歡玩,這可沒辦法,朝政自然就要皇後娘娘多操一點心了,誰叫人家是太子他媽呢?
原來是這麼個結果,李清也放心了,看來里面沒有什麼陰謀,其實李清是多擔了心。劉皇後也不曾在這上面動心機。人家可是真喜歡小趙禎,雖然不是親媽,也當自己親兒子一樣對待。朝晚都經常過東宮來看看。
可前一向太子著了魔,在東宮叫來一班漢子廝打,你說這一堆男人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有什麼看頭?偏偏太子還就要這樣,還扯著她一樣討論陣法,劉皇後對這個可是一點沒感覺,心道這李三郎不但喜歡和女子摟摟抱抱,怎麼對男人之間親密接觸也這麼有心得呢?
東宮里殺聲陣陣,劉皇後可不喜歡,因此才和太子賭了個彩頭,要輸了以後不準在東宮看男人打架。要是贏了,得,專門給個地方,你可了勁的打罷。
「太子既然建了府,想必小宋兄亦是隨太子左右的,現在是個什麼官了?」李清笑嘻嘻的問道。
宋祁先沖太子拱了拱手,方笑道︰「蒙太子和娘娘恩典,現掭為朝奉郎、太子侍讀。」
幾品?正七品!哦,芝麻官啊。
宋祁朝李清一個勁翻白眼。七品還嫌小啊,咱大哥是正經地狀元郎,現在只不過是直秘閣的秘書郎,正八品,比我低兩級呢;可他的官兒升的快,和李清也有莫大的關系,便也只能生生悶氣罷了。
瞧著周御史掩飾不住的喜悅,不消說,肯定也是升了官的,「周大人想必也是得了升遷的,幾時請我豐樂摟吃上一頓,以示慶賀?」
周御史才不理睬李清的玩笑呢,豐樂樓?豐樂樓還沒有你水雲莊吃得好呢,老家伙沒少在水雲莊吃飯,不過,被人打趣幾下沒關系,升了官就要大度些。
宋祁一邊笑道︰「周大人亦是連上兩級,如今可是太子府少詹事了。「周大人笑容可怕的沖李清拱拱手,「那日三郎之言,叫老朽茅塞頓開,才知曉兵書戰策竟亦暗合聖人之道,果是三人行,必有我師,在此謝過了。」
說地也沒錯,兵者,詭道也;這聖人之道,其實不也是詭道也麼?
李清還想繼續說了幾句,怎麼也敲敲老家伙地竹竿才好,這周大人一開始見到李清,可不怎麼客氣,何況他還在水雲莊里吃了那麼多白食。
「要不,三郎也進府好不?我讓你做詹事,嗯,三郎懶散的,那讓你做太子賓客如何?」突然小太子出聲說道。
很有些郁悶,連太子都說他懶散,連賞個官職都要照顧到這一點,李清還心里叫屈呢,一旁的周大人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別看詹事和少詹事只差一個字,少詹事是正六品,詹事可是從三品地官,就連李清以為是個不著邊際的太子賓客,官職等級也是從三品!
人家周老頭可不是嫉妒李清升官快,關鍵在大宋可沒有這麼容易就能當上官的,李清是個布衣白身,又挨不上蔭補的範疇,太子才開衙建府,要是就來個這麼不倫不類的任命,朝廷上豈不要炸了鍋?沒法子,就算會得罪李三郎,他也要出聲規勸了,這個任命絕對通不過的,還是不要鬧這個笑話的好。
可沒等他說話呢,這還是有人清楚自己底細的,李清笑嘻嘻的說道︰「既是懶散人,最好就不做官,我便在水雲莊為太子看園子好不?順便睡睡懶覺,皇城里可沒法跑馬,這跑馬的地方也總得有人看護啊。」
傳聞這李三郎是不願意入仕途地,可能推辭的這麼輕描淡寫,不要說周大人了,連宋祁與李清相熟。也是有些瞠目結舌。
其實哪是李清輕描淡寫,一來是知道自己這樣做不成官,二來麼,太子賓客這個官名可不象是什麼大官,要是他知道算是三品大員,雖然是虛職,也是和開封府尹同級的官,少不得他自己要吃驚一下的。
小孩子的思路還真是轉移地快。李清才提到跑馬,太子蹭得從李清膝蓋上跳下來,一拍手叫道︰「對了,今天就是為跑馬來的,小宋已經說了,三郎莊里有馴馬好手,還是女子,今日便要來看看的。」
這話還正說中李清的心事了,叫太子瞧瞧乞顏人地手段,沒準等他親政了。不至于象別人一樣。一概視人家做蠻夷。
不一樣的經歷還就造成了不一樣的性格和行為,太子其實也很斯文,可倒底是眾心捧月一樣的被人呵護著。顯得有些調皮,若風年紀和太子差不多,卻要沉穩許多倍,一直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听他們講話,李清沖若風笑笑,「若風便幫我陪太子玩會,我去安排下。」
若風沖李清乖巧的點點頭。
既然太子都叫宋祁為小宋,李清也不客氣了,「小宋,老周。你們再坐會兒,稍待安排妥當了,再叫人過來相請。」
小宋是笑嘻嘻的點頭,老周很有些發暈,咱大宋就這麼稱呼人的麼?
出了正廳,李清才發現今日太子出行的場面有些大,其實太子每次出行的排場都不小,只是李清以往沒在意罷了,既然是到水雲莊來看跑馬的。自然龍翔軍的那干兄弟少不了,慕容一禎遠遠的看見李清只是點頭招呼下,並沒過來敘話,人家的工作可就是警蹕,今天來地宮女比平時多了些,這可要小心看顧好,疏忽不得也親近不得啊。
要不是听慕容一禎提起過什麼御龍朵骨子值,李清地注意力肯定是要放在園里花叢中、亭閣間那些宮女們身上了,何況今天還來的這麼多,可現在他反是注意到平時壓根沒在意的人身上。
也不怪他沒有印象,並不是次次都專心去瞅花姑娘地,而是他現在注意的這些人,的確的不招人注意。
不管在水雲莊操演還是在宏毅寺看PK,哪怕太子帶了整個龍翔軍出行,可他身邊一直有那麼幾個人如影隨行,你要說他們在吧,什麼事情都沒見他們出頭,幾乎連寒暄話都不說,李清和太子說話,那些人便退的遠遠的;你要說他們不在,人家從頭到尾就沒離太子很遠過!
不是李清勢利眼,也不是他乖巧的要和人家保持距離,而是這些人親近不起來,看著好像都認識,又好像都不認識,感覺次次和太子出來的人都不是同一批人,今天李清可是認真在打量了,可看來看去也沒發現誰是精光內斂,誰是隱而不發的。
要說他們有什麼特點,那就是平常,什麼地方都平常,平常到你想不出有什麼可注意的,就說正廳外站著地那幾個吧,姿勢很隨意,眼神也很平和,李清從他們身邊經過,也沒有一個人表現出身為保鏢的職業性敏感來,其中一個還溫和的對李清笑笑,轉眼又去看才開的牡丹花了。
就這麼些人是高手?李清實在是看不出來,不過他還是有些心得了,這有的人一看就是文人,因為他冒酸氣,有的人一看就是混混,因為在冒傻氣,可這些人,李清不知道該歸納進那一類,要不是知道他們是班直身份,李清絕對猜不出他們是干哪一行的,干哪一行的都不象,特別是保鏢!
要換個時間,李清肯定會主動上前攀談下的,反正他知道那些人都清楚他地身份,可今天不行,有事要忙呢。
這懶散人一踫到事情就覺得忙,人家勤快人根本就不在意的,馬早就喂完了,那些乞顏漢子卻在馬棚里閑談,好像他們就愛和馬待在一起,李清一進棚就叫︰「娜仁托婭呢?快叫她過來,阿郎,招呼你的兄弟們,我有話說。」
「娜仁姑娘,今兒是太子前來觀賞,知道太子不?他以後就是大宋的皇帝,全天下就數他最大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什麼難事兒對他都是小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不?一會你們要拿出所有的手段來,什麼好看就弄什麼,特別是你,在馬上表演一定要盡心,要是太子看著高興,很多事情都好辦了。」李清象個繞嘴的八哥一樣說道。
沒辦法,好多事情不能明說,特別是李清不願意直接告訴他們,想到大宋境內放馬是門都沒有的事情,畢竟打破人家的夢想總是殘忍的。
人家娜仁托婭聰明的,一听就知道這是李公子為他們創造機會呢,放心吧,李公子,一定不叫你丟面子的,別的不敢說,騎馬可是天生就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