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卜先知,這可是近乎神仙的能力,遠比先拿到高考試卷答案要有用。其實李清還可以大致的預測很多事情,比如黨項人以後會造反;再比如,當然比較有把握的就是張先絕對會是個老風流。
只可惜這些能力運用到自己身上就比較沒作用,李清無法預料自己的尾椎骨原來這麼不堪一摔,看來人類的尾巴的確是退化了,以至于抗打擊能力不強;初初以為只要若英小娘子揉那麼幾下,他李清立馬又可以生龍活虎起來,誰知道第二天居然翻不了身,更崩提早上正常的膩歪活動了。
很不屑郎中的診斷結果,什麼骨折?咱連尾巴都沒有,它怎麼可能就折斷呢?不過不屑是不屑,郎中的話還是要听的,因為人家見多識廣,對治這個傷很有經驗,一瞧就知道李清肯定是亂飆馬摔傷的,騎術又不佳,這不,從馬**後面下去了。
醫者父母心,這父母心當然就要嘮叨一點,瞧著人家郎中一本正經的告誡李清下次不要騎快馬了,李清哭笑不得,他可沒告訴郎中他是從天上摔下來的,怕人家不相信他,再說,他李清向來是從馬脖子上摔下去的多,這馬**後面掉下去,還真沒試過。
甭看這麼小小塊骨頭,平時基本上就沒什麼作用,可它一旦出問題了,還真讓李清知道了什麼叫坐臥難安,還就趴著舒服點,可趴得時間長了,總有些難受的,墊多兩床絲棉被,再墊個軟枕,當然,若英小媳婦墊下面感覺更加好一點,只是奈何成不得事,頗有幾分沮喪。思量起來若英還是身材縴弱了些,要是三娘那麼個柔若無骨的身姿,想必定是更舒服些的。
既然不良于躺,就更別提鼓搗什麼逍遙游了,這結果仿佛讓安小哥更快活,雖然他在李清榻前問候時還算是情真意切,可李清在他眼里絲毫沒瞧出有同情的意思,只是現在只能做淑女狀了。想飛腿去踹,無奈心有余而力不成,且心里記下這筆帳罷。
沒別的好招數,郎中說了只能靜養,養是沒什麼問題的,無非多喝點骨頭湯,話說吃什麼補什麼的,以後咱的尾椎骨就會像牛一樣結實;這靜就比較難求了。
咱古人的心地計較仁厚的,最愛干雪中送炭的事情,于人病中噓寒問暖。那可是加深感情的好機會。那班公子哥兒有段時間不來水雲莊了,一听說李清病了,呼啦一下又輪番上莊來看望李清。
探望李清這樣的病人。算是件賞心樂事了,一來這家伙病得根本就無關緊要,二來麼,哥幾個好久不見,抱著得勝球正好上後園校場上去近距離接觸一下,只是來的人比想像中多,而且是多很多。
什麼一大堆的宣議郎、通直郎、修武郎的,官名不熟悉,連人也不認識,軍中的那些小指揮使來的就更多了。這可是平時不大能登水雲莊門的,人家現下可是都來探病的,你怎麼好意思拒人于門外?況且來的人個個都束著冠,李清知道這可都是逍遙會中的弟兄,更加不能拒絕,現在束冠簡直就是水雲莊的通行證了,莊丁只要見來人是束冠的便往里領。
這張管家、安小哥一下變得非常不體貼起來,有時候李清實在煩了不願意見客,安小哥還要規勸李清兩句。說什麼人家大老遠來了,不要拂了人家的心意,把李清氣個半死,郎中說了要靜養的啊,這一天見客十幾回,咱都成接待小姐的了,算哪門子的靜養?
最讓李清火冒三丈的,就是這些個訪客禮數還特別多,這一天老趴著多沒意思啊,雖說不能坐,可總要起來活動下,可那些個訪客一被領進來,見李清站著和他們招呼,那個激動啊,作躬打揖非要李清躺回床上去,可關鍵是他現在只能趴著啊。
在床上趴得像條狗,也影響咱李三郎的形像不是?
可不管李清怎麼不耐煩,張管家和安小哥還是照舊將訪客領進來,連若英都勸李清將神色放和緩些,再怎麼說人家也是來探望自己病情的,這禮數上可不能缺,何況別人都比他李清要懂禮數,這看病人麼,幾曾會空手來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張管家一點都不關心咱的傷痛,瞧那神情還巴不得李清多病上幾個月,這傍晚的張管家實在壓抑不住自己的得意了,跑來偷偷告訴李清,公子就消停些罷,多在床上趴趴算個什麼難為事情?要知道咱為清風寨立寨掏的十幾萬貫眼瞅著又回來了啊!
連晏殊一直賴著賭債未償,李清這一病,他都打發家人提著禮單上莊問候,更不用說那些才入會想往上巴結的小官了,最讓李清不好意思的是,王欽若稱病這麼久,李清後面再沒去看望過,而人家反打發王乾元帶著東西看他來了。
「這如何敢當?王相抱病已久,李清未曾上門探訪,怎勞動乾元過來看我?回府代我回稟王相,探病一說小子愧不敢當,待得過些時日,李清必過府問候王相的。」李清說道。
想來王欽若的病情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因為王乾元現在一臉的輕松;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還就是怪,好說歹說,在李清的印像里,王欽若即便沒有下死勁陷害楊家將,怎麼也得算是個奸臣,因為他是站在寇準的對立面上,可李清還就是和他投緣。
投緣最關鍵的原因,還是王欽若對他的所作所為都表現出一種不可理喻的認同感,娶青樓女子也好,引誘良家婦女大庭廣眾下摟摟抱抱也罷,王欽若都不曾有二話,還經常對李清的胡鬧表示出贊賞,比如在楚雲館打群架。
甚至李清摔著了**,他還特地打發自己兒子過來表揚下李清,當然,表揚得很晦澀,用了好幾個典故,李清只能連猜帶蒙地去理解,就是這一跤摔得好,他李清的尾椎骨這時候斷得簡直叫著適逢其會了。
言語之中頗有些與李清心有戚戚焉的味道,這個李清弄明白了。敢情他王相爺是裝病,可我的尾椎骨可真是出問題了,不是裝的啊;不過對著這王六公子,李清還不好辯白,因為人家轉述老爺子的話里,分明有贊賞他高度政治機敏度的意思。
好麼,人家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他李清是揣著糊涂裝明白了。因為到王乾元告辭而去時,他還沒整明白他的尾椎骨關朝政什麼事了。
「劉兄,你說王相這話到底是啥意思?」李清問道。
劉胖也是不解的答道︰「許是王相知曉三郎莊內支用不濟,而一病之下收獲頗豐,因此叫三郎多病上些時日罷。」
對,應該就這麼個意思!
當你對有些事情鬧不明白的時候,就應該找個比自己還要糊涂的人商量,因為這個人至少不會笑話你,比如這麼體己的問題,李清就不會去請教張先。當然,張先也不大有空陪李清是真的。
而劉胖兄就不一樣了,患難見真情啊,一般來說為朋友兩肋插刀。
為妹妹得插朋友兩刀才對,而李清為了千嬌百媚的施二娘居然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著實不多見,幾乎可以說是高風亮節了,所以劉胖也很承這個情。
重色輕友這種事情只能使勁做,卻不能讓人家說,自募捐舞會之後,劉胖就天天泡在楚雲館里,不過李清不怎麼嫉妒的,因為他知道劉胖肯定欣賞不了楚雲館里別致的月兌衣舞。不是劉胖沒這個眼光,而是施二娘絕對不會同意他看,為啥出家人都要舍棄七情六欲呢?感情這玩意絕對是一種負擔,也是一種枷鎖,真正鎖住男人心的,不是啥倫理道德,更不是什麼婚姻制度,而是他心底里的情,因為在意而自覺承擔責任。
撞了大運讓李清來到咱大宋,混上個好日子不說,還讓他居然把柳七的風月班頭名號搶了過來,可越是這樣,他還越發明白了柳七如何個高山仰止了,別說超越,就是接近些也不能。
現在汴京城里的秦樓楚館,他李清名頭最大不假,到哪怕都沒人敢收錢,可他能隨便上哪一家?有心想去瞅瞅別處的風情,哪怕自己掏錢呢,還是算了,這玩意就沒有不透風的牆,肯定要走漏風聲的,若英心里會介意不說,叫謝大娘和雲三娘知道了,他李清又怎麼解釋得過去?
敢情這風月班頭的名聲就是個虛的。
而人家柳七就不一樣,憑你再出眾的妹妹,人家會欣賞、憐惜,與之唱和,可自己就是不陷進去,哪像他李清,追個小腳妹妹居然都沒追上,人家始終把自己放在一個欣賞的角度上,這才是真正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假如柳七也為某個妹妹要死要活,甚至還要動老拳打一場群架,那柳七就不是柳七了,那人家也不可能在眾多妹妹的心里佔一席之地,還就因為人家的超月兌,大眾情人還就得這樣做,要打個比方的話,他柳七才是風月煙花里的得道高僧。
唉,多情人往往最無情。
而劉胖和李清是一路貨色的俗,他就天天在楚雲館又如何?
當然,劉胖是很講義氣的,一知道李清病了,立馬就趕到水雲莊來相陪,只是禮物卻是欠奉,而且還要白吃,而且還吃的多;不過劉胖一知曉李清是為「逍遙游」而摔傷的時候,很悲壯的向李清提出,他可以代勞,不就是摔跤麼,他**可有李清兩個大,並且肉還多很多。
讓劉胖摔摔**,李清原則上是不心疼的,只是他很懷疑那滑翔傘究竟能不能飛起來,「還是算了罷,劉兄但幾只要不做詩,李清就很感激了。」
清閑的日子總是感覺過的快些,李清的**還不能騎馬,似乎轉瞬間便有些朔風起、雲飛揚了,天氣冷還就有天氣冷的好處,椅子上墊了厚厚的狗皮褥子,李清窩在里面,一邊喝著溫酒,一邊听人八卦,倒也溫情的很。
就好像上次逃出水雲莊的情景根本不曾發生過一樣,謝大娘依舊言笑晏晏,雲三娘也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和李清對眼神也不曾有絲毫異樣,倒是李清偶爾會覺得不好意思,幸好有劉胖在邊上,當然還有酒蓋臉。
「算來倩娘一行人該是到延州了罷,三郎,這邊塞究竟有哪般好處,怎地劉叔偏心里放不下呢?」謝大娘笑道。
若風偎在若英的懷里鬧著要喝酒,一听謝大娘提到延州,立時便安靜了下來,小孩子有過這麼一段心酸的經歷,李清可不願意讓他情緒低落,便越發要把邊塞說得雄壯些了。
「前人有詩雲︰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玉兒便想想是如何個瑰麗景像,更有那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延州雖和玉門關無法比,自有一番豪氣在的,男兒提三尺劍,建不世功,不亦快哉,劉叔久在邊關,自是割舍不下。」李清說道。
「怪不道三郎死活不願習文入仕,把個打打殺殺說的如此叫人神往,莫非也要大笑向文士,一經何足窮?」雲三娘抿嘴笑道。
「三郎此言甚合吾意,男兒何不配吳鉤,收復燕山五十州,請君暫向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嘆劉某生不逢時,否則也欲向沙場討個功名,誰奈何讀子曰詩雲?」劉胖在一邊跳腳說道。
媽媽的你說什麼便宜話,你明明是為妹妹放棄功名的好不?李清斜眼睨著他,「卻是需將二娘帶上,不知劉兄如何收復燕山五十州?」
一提施二娘,這可是劉胖的命門,立馬乖乖的不做聲了,幾個女人家一旁笑話,李清卻是很有知己的感覺,什麼封侯拜將,哪有抱著妹妹來的舒適寫意?
「春水碧于天,畫船听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咱現在不就是壚邊人似月麼?只是李清抒情還沒完呢,謝大娘卻一旁諷刺道︰「三郎怕是想著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罷?」
是又怎麼樣!那你招不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