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而且還追出去一百多米,只是人沒打成,並不是想揍他,于是狗急跳牆的表現出奧運百米沖刺水平,相反人家走的時候還一步三搖來著,只不過李清追的不是他。
李清追的是袁叔和那兩個子弟。
李清並不大度量,畢竟當著自家小媳婦面被人鄙視的感覺很難受,就象迎面被人打了一拳一般,腦子都有些遲鈍,先光顧著生悶氣來著;等他醒悟過來開始破口大罵時,富弼已經搖出一百米了,他這臉上一做出充分的表情,袁叔帶著兩個子弟就沖出去了。
于是李清只能去追。
他也想揍富弼,咱又不是沒得罪過人,三朝老臣又怎麼樣?這小子毛都沒長齊,現在上哪去「德高望重」?揍完之後的後果估計不會嚴重到哪里去;但揍是揍,可不能往死里揍,畢竟人家的鄙視也很含蓄,總不能因為人家拒絕你吃烤肉的邀請便壞人性命,象袁叔他們三個人舉著鋤頭沖上去,恐怕富弼的結局不會比「過天星」好多少。
所以只能裝大度了,不跟這酸書生計較!
裝的始終是裝的,幸好若英和雲三娘、施二娘並不大清楚是怎麼回事,只是見了三郎忽而大聲吟哦起「三字經」來有些吃驚罷了,好不容易陪她們出來玩一次,總不好敗壞興致,于是李清強顏歡笑的堅持到底了。
但悶氣卻是一直窩在肚子里了,表現形式是第二天在床上耍開超級死狗。若英叫了三次,李清都不肯起來,連午飯都不吃,若英可有些心疼,便把雲三娘叫了過來,後面還跟著施二娘。
「三郎可是悔了?平素的三郎亦是光風霽月,磊落大方,今日為何做小兒女狀?量他一書生。知曉何事?又做過甚事?緣何三郎便如此重他所言?」雲三娘可不是來叫李清起床地。一進來便坐在床邊。聲調溫柔,可內容卻不溫柔。
悔?人生在世,要悔的事情多了,比如小時候應該乖一點,再比如不應該老欺負低年紀同學,還比如當初應該陪父母多說說話;那些常說自己雖啥啥也不悔的人,只不過做秀給人家看罷了。滾滾紅塵里誰不做錯事?只不過後悔藥沒處買去!
其實李清現在就在後悔,剛才就不應該再賴床,要是自己爬起來吃幾口飯,一來免得叫幾個女人為自己擔心,二來也不會出現這般「三娘教子」的場面了,的確是三娘教子啊,這不就三個麼?
即便來了大宋,李清覺得要後悔的事情也非常多。當然。這話說出來有些傷體面了,所以李清賴的床上,並不是生悶氣。也不是在後悔,而是在反思。
其實被人鄙視,一點都不出奇,鄙視李清的人多了,別看當初在京城也是混得風生水氣,平時交往地都什麼人?柳七、張先、本就是在歷史風流榜上爭前幾名地貨色,一路人當然不會鄙視咱,再有就是一幫紈褲子弟了,而且是真真切切地紈褲,京城里的文官子弟有幾個和他李清交往的?象李迪、馮拯、王曾這些個歷史上也是名聲不小的人物,他們的兒子可是全和李清吵過架的,而文官中和李清交往的本就那麼幾個,但小範老子每次見李清,總要板著臉苦口婆心地教訓一番,連那個自己行為很是不檢點的宋祁,還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招待李清呢。
就連晏殊,李清也肯定人家骨子里還是很鄙視他的,人家連柳七都看不起,何況他李三?要不是李清曾經攀上當今聖上的高枝,可以肯定現在晏殊絕對不會對他這麼客氣!
只是以前李清知道自己被鄙視,卻還沒被人當面臊過,人家富弼現在只不過一白面書生,不曾三朝輔政,更不曾「德高望重」,也這麼不屑他,叫李清不得不好好想想,自己煞費苦心的一番做作,究竟做的對還是不對。
「公子素日所行,幾曾虧過大節?若如同那些個道學先生一般,卻是面目可憎了,非是施二受過公子的恩,便幫著說話,就是如今弄地……是娘親養的不曾?」施二娘有些忿忿不平的說道。
若英小媳婦說地話就貼心多了,「憑他怎的,若英就喜歡三郎這樣,三郎做的事,就是好!」
還是最後這句話點醒了李清,這人啊,就得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啥,兩全其美的事情天底下哪找去?一個是被天底下文人士子所推崇,一個是被天底下妹妹所喜愛,這男人家捫著胸口問問自己,究竟選哪個好些?
這問題對李清就是白問,他連思考的時間都不要,何況被文人士子推崇,難度太大了,咱怎麼個培養品德,也沒法做到「德高望重」,何況文人士子們,還就是個甭管自己水平如何,卻誰都不服誰的臭酸勁,咱稀罕他們
反思?反思個屁!那富弼擺明了就是嫉妒,咱身邊有個三個如花似玉的嬌娘,他身邊一個都沒有,男人麼,都齷齪的,肯定是這個理!
再說的確也是有些餓了,于是李清開開心心的爬起來了。
江寧的廂軍,其實都是役兵,說穿了其實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麼軍隊,完全一群打雜的,因此兵營就在城內,而且離知府衙門也不遠,那就是離李清的住處也不遠,所以吃飽喝足的李清,听從了雲三娘叫他出來散心的建議,晃晃悠悠就逛到兵營里來了。
逛到兵營,李清才知道來錯地方了,因為咱江寧的廂兵平時壓根就不操演,說這是兵營,主要是有個圍欄圍著,要是沒這個圍欄,就和江寧別的居民場所沒什麼兩樣。只是還破敗些罷了。
一听說李清要找廂兵,幾個半大地孩子神情都有些扭捏,弄得李清都有些納悶了,好聲好氣好一番套問,才知道因為兵營的地界小,要說練練站軍姿還行,而今天卻是操演隊列,因此去了邊上的打谷場。
「那你等為何不去瞧瞧呢?難道不覺得好玩麼?」李清好奇的問道。小孩子應該對這個感興趣的啊。記得他自己小時候。別說是解放軍打靶啊訓練的,就是民兵訓練也是站邊上看得舍不得走,嘴甜點的話還能湊上去模模槍,乍咱大宋的孩子不喜歡這個呢?還是江寧地旖旎風氣就是從小培養地?
只可惜那幾個孩子都不大樂意回答李清地問話,李清只好帶著疑問自己往人家指點的打谷場方向走,離著還有一箭之地呢,李清就明白為啥那些孩子不願意看自己的爹操演了。人家丟不起這人!
「嘿!嘿!我說小二哎,你還吃糧當兵,乍連左右都分不清呢?哥哥我告訴你,平時拿筷子吃飯的那邊就是右!」一個聲音高聲怪笑道。
另一個卻湊趣的也叫道︰「休要渾說了,王七哥便是拿左手使筷子的,你這法子卻不大好,要依我說啊,在他右手上系個紅繩的好。瞧見了便知道往哪轉。」
前面地那個還不依了。「系個紅繩?那要是往後轉怎生是好?掛後腦勺上也瞧不著啊,看!看!一個往後轉可不又摔了一個?」
說話都什麼人啊?閑人!咱中國哪朝哪代都不缺這些人,這也是城市里的一大風景。就算在後世號稱「時間就是生命」的年代里,馬路上就是有個騎單車的撞電線桿了,立馬邊上就能圍上一圈人,何況咱這打谷場上站這麼多兵。
閑人那是人閑,嘴巴不閑,還好說個怪話的,哪個小孩也不願意自己的爹當眾出丑啊;說是出丑也不為過,李清夾在人堆里沒看一會,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難怪張叔、袁叔從不邀他過來看看呢。
咱大宋承平已久了,即便是京城的禁軍,在李清眼里也覺得和他認為的軍人形象差很遠,要是上四軍都看不眼,那這些廂軍就更差得遠了,要是拿這些廂軍平素地職責和工作內容來細分析,運輸、壘牆、修城,待遇還不怎麼好,靠,這不就是民工麼!
禁軍再怎麼象二溜子,說起來還算正規軍人,因為他們地職責就是打仗,即便無仗可打,而且禁軍又是從全國各地選拔上來的,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就拿騎捷軍來說,在京城里根本排不上字號,可畢竟行伍中有很多象張叔這樣地老兵,並且他們就算操演純粹走過場,這過場也總得走過才算不是?
李清當初訓練騎捷軍,雖然有延州的弟兄幫手,可畢竟騎捷軍的素質要比廂軍高很多,至少站個隊列個陣的,不需要操多大的心,所以李清才能在一個月的時間里,訓練著騎捷軍干翻了龍衛軍,但現在張叔、袁叔訓練廂軍,難度就大多了。
別說列陣了,站隊都有問題,要不動還好些,經過大半月的訓練,至少這些個廂兵站在那還象一回事了,可一個看齊的口令,都能發現很多腦袋沖的不是同一個方向,一個向右轉就更加好笑了,本該听口令一起動作的,這些個廂兵動作不一不說,好些人真站成臉對臉了。
緊張,絕對是緊張弄的,把隊伍拉到打谷場的訓練的確不是個好主意,李清藏在人堆里雖然一起在笑話,但心里卻不是很在意,大男人麼,誰願意被人笑話?可本身動作就不熟練,邊上還有這麼多人等著看笑話,出錯的幾率就更大了。
可值得肯定的,是盡管鬧出了不少笑話,那些廂軍們都還依著口令認真在做,就連太湖那些無法無天慣了的好漢也沒人炸窩,而袁叔、張叔領著小四那些子弟就更加盡心了,一遍遍的糾正,一遍遍的示範。
李清從人堆里悄悄抽身走了出來,這會可不是和人家見面的時候,沒得叫人家害臊,再說也會讓張叔他們覺得不
任,還是等人家訓練的差不多時,自己再來看看吧。
還是雲三娘的建議好,出來逛逛。果真心情要好上許多,看別人出丑總是愉快地,特別是看到小白將軍象個小孩一般規規矩矩左轉、右轉,都很有些同情的**了,當然,還有那些廂兵做向後轉的動作,這哪是軍隊操演,活象多米諾骨牌似的。好些人都是看身邊人動作再動作的。
多米諾骨牌?
對。就是象多米諾骨牌。靠,老子想出招來了!
想出招的李清便有些樂不支和急不可待了,他這會不是回家也不是在路上亂晃蕩看美女,而是直奔知府衙門,晏殊不是說了麼,有什麼需要都去找他要,咱現在還就是有需要了。
晏知府不在。門口的衙役說他下鄉去「勸農」去了,咱中國幾千年都是農耕文化,對農事可是重視的很,大宋就更加了,這個幾乎是官兒地必擔責任,大凡路一級地轉運使、提點刑獄都以「勸農」入餃,而知府就是帶「勸農使」餃,通判等帶「勸農事」餃。知縣帶「勸農公事」餃。什麼教化民眾,不誤耕時純粹是走個過場,以示朝廷地重視。其實民以食為天,用得著你這些官兒去勸?
可李清現在還就在興頭上,知府不在,那麼曹孔目在麼?「麻煩官差進去稟報一聲,就說我李清有事叫他辦呢。」
這話還把那個衙役嚇了一跳,瞧著來人禮數也算周全,一口一個公差大哥叫的,可怎麼又說有事要曹孔目辦?這明明是上官吩咐下差的口吻啊,這衙役帶著疑問一稟報曹孔目,怪了,居然堂堂的孔目屁顛顛的就跑出來,見了這人就叫公子,還問是啥事要辦,衙役都不知道來人究竟是個什麼身份了,可他還沒鬧明白,就被曹孔目打發出去跑腿了,而且還不只他一個,整個衙門里的衙役全給支使了出來,因為這什麼公子說了,「要召集全金陵最好的鐵匠師傅來。」
咱金陵啥地方?春秋時期吳王夫差就在朝天宮地後山建冶煉作坊鑄造兵器,取名冶城,自漢末起就是江南的冶煉中心,三國的孫權建都于此,曾在城內大興爐灶打造兵器,因為污染太嚴重了些,後來才將這些作坊移到城外;等到了南北朝,南京城更是南朝的科技文化中心,大名鼎鼎的「百煉鋼」法,就是發源于此,而且後面陸續又出現了「灌鋼」「炒鋼」技術,曾有丹陽兵甲,雄于天下一說,(這里的丹陽,指的就是南京的小丹陽)一句話,李清想找好地鐵匠師傅,他還真來對地方了。
李清和曹孔目在簽押房里閑話,畢竟這老爺子和李清不僅僅是按摩敲背地交情,曹孔目說了,晏大人交代過的,要是李三郎來有事相求,只要和廂兵掛上鉤的,一律支持,「李公子,如今急召鐵匠,敢是要打造兵刃否?」
這個關子是一定要賣地,不過絕對不是打造什麼兵刃,反正肯定要讓曹孔目大吃一驚的。
大吃一驚是所有人。
叫李清吃驚的,是沒想到來的鐵匠有如此之多,怪不得那些衙役去了這麼久,因為衙役們可不清楚究竟啥水平才叫高,那就干脆把叫得上名號的全找來好了,而叫那些鐵匠們吃驚的是,知府衙門大張旗鼓的召集師傅們來,還當有啥重要的活要做呢,居然這年輕公子比畫了半天,絲?還是鋼絲?
李清不是不清楚這年月的科技水平,做個鐵絲都難,否則收拾龍衛軍的時候費那麼多精神弄槍陣干嗎?直接上鐵絲網不就完了?就是因為覺得這難度已經超過了他的知識範疇,才想著要衙門出面招集鐵匠。
不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麼?「各位師傅便幫我想個法子,若是弄成了,知府衙門可有重賞的!」
「敢問這位公子,要這鋼……::.得這麼牢靠?難不成公子想做鎖子甲?鎖子甲當用細鐵環扣,如何需三丈長?」一個師傅問道。
做啥用還真不能說,因為說了也沒人明白,不過李清說要十米的鋼絲,而且直徑還不能超過一毫米,所有的鐵匠都是大搖其頭,沒辦法李清只好將規格減到三米,最後減到一米長了,還是沒有一個師傅敢點頭。
「各位師傅再細想想?此物要派大用場的,若是做的出來,知府衙門當有重賞,可不是虛言,到時候賞一百貫,不,一千貫!」李清大聲喊到。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千貫是啥概念?便有師傅詢問李清此言可真,李清一把拽過曹孔目來,認識不?這位大人可是做過你們好些時候的代理知府呢,咱說話你不信,莫非曹大人說話你們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