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是緣分?
道家雲,緣就是命;佛家曰,緣分是前世的修煉;後世人說,猿糞麼,就是猴子的大便。
不知道誰說的深刻一點。
當初李清就是帶著一幫紈褲子弟在楚雲館乒乒乓乓打一架,算是把施二娘從曹家的虎口中搶了出來,現今又是帶著一群太湖水寇張牙舞爪一番,也算是把劉胖從自己家里搶了出來,因此可以證明,施二娘和人家劉胖是有緣分的。
于是施二娘便嫁了。
而且嫁得還很風光,因為證婚人是晏殊。
話說李清去請晏殊做證婚人的時候,就沒有費太多的唇舌,主要因為他很喜歡看莫風在水上翻跟斗,再說李三郎娶一個煙花女子為妻,連當今天子都做了他的證婚人,還當即給若英月兌籍從良,一時京城里傳為佳話,晏殊就是有些後悔不該給施二娘先月兌了籍,弄得最後的場面和領導保持了些距離,亦是一大恨事。
另外叫晏殊樂滋滋答應的原因,還有就是他听說範仲淹被這三郎逼得認施二娘做妹子了,咱晏大人也是風流人啊,這風流人心里都有相同的齷齪心理,就是看不慣裝正經的,更加不喜歡真正經的,巴不得天下男人都和他一樣的下流無恥,老是板著個臉、愛說聖人今天又說什麼了的範仲淹居然也肯陪著李三郎胡鬧,他晏殊能不湊個熱鬧?
晏大人一松口,事情便很順利了。劉員外親自帶著大花八朵,引著十幾個莊丁挑著羅絹、銀勝、酒還有兩只羊啊啥的到江寧來行納名、問吉之禮,這邊出面接待地人就是知府晏殊,這可是倍有面子的事情,人家劉員外還從沒和知府大人這麼親密接觸過,因此自然賓主盡歡了。
不過劉員外要大肆操辦一番的心思受了李清的打擊,李清可不是怕夜長夢多,更不擔心劉員外發現被他忽悠了要反悔。能和這些官兒扯上親密關系。一個鄉下財主就該躲在被子里樂了。知道了又怎麼樣?
更不是他對施二娘還存著齷齪、曖昧的一點小心思,因此泛酸的想壞人好事,而是既然晏大人都做了證婚人,自然便給李清攤了媒人這麼個差事,要說還真是那麼回事情,人家施二娘當初哪個眼角能瞧上劉胖這小子的,還不就是他李清居中拉的皮條麼!
可咱大宋地媒人不是那麼好做地。按說他那天滿天忽悠劉員外,這嘴皮子上功夫已經做全了,但媒人還要寫帖子地啊,其實也不難,就是把施二娘夸成個一朵花就好,無非幾句奉承話,可要李清提筆寫字,得。你拿繩子吊死我吧。也甭咱去夸了,直接進入下一環節,相媳婦自己看吧。
相媳婦又叫「過眼」。一般由男方親人或者男方的媒人到女家去看,也有本身自己親自去看的,如果看著滿意,男方的人要將一只金釵插到姑娘頭上,叫做「插釵」,要是不滿意呢,就要送女方二匹彩緞,美其名曰「壓驚」;雖然後世人不怎麼講究這個了,不過要是女孩子踫到誰誰誰給自己什麼招待做壓驚的時候,可要好好想想了,沒準還就是瞧不上你。
相媳婦可是個重要過程,當然也存在著男尊女卑的思想在里面,不過事情也有例外的,就是男方地親人或者媒人收了女方的錢財滿嘴亂說,話說咱大宋朝就有過這樣的事情,男方還是個都官,年紀大了,擔心娶不上好媳婦便虛報自己年輕了五歲,偏那女方家里是豪門,拿錢封住了相親人的嘴,等男方喜滋滋的娶回家,因為自己得了俏佳人呢,掀蓋頭一看,那女的比他還老十歲,男方不干了,鬧著要退,這官司最後還鬧上了朝廷,結果把皇帝都樂得直不起腰。
不過說是男尊女卑,其實咱大宋人還是厚道的,相退女方的還是少數,並且這樣做了後,會被鄉人指著脊梁骨罵;不過李清根本就沒擔心這問題,咱施二娘什麼人啊?盛裝打扮出來,劉員外只看一眼,就樂得說不話來了,咱兒子有眼光!
不過李清也沒討著好,人家劉員外就沒準備著相媳婦,結果李清倒賠了一支金釵。
可倒賠了一支金釵還沒算完,後面接著就是議定,定貼,議財禮等等,這些可都是媒人分內地事情,李清可不干了,趁著劉員外樂得找不到北,李清拖他坐下來商議,這中間環節咱全給它免了罷,直接花轎過來抬人。
其實下財禮這可不是件可以忽略地事情,誰叫大宋人有錢啊,有錢自然就要顯擺,這一顯擺就苦了很多家里沒什麼錢的了,誰都有個虛榮之心,再窮也要掙個臉面,結果為了這彩禮、嫁妝的,弄得咱大宋多了很多寂寞人。
官府有鑒于此,還特地定出了規矩,分為上、中、下三等,李清當然不是小氣,因為那上等不過是「金一兩,銀五兩,彩緞六表里,雜用絹四十匹。」這點子東西他還出得起,他主要是嫌煩,這媒人在歷史上可不是啥
色。
即便劉員外有心想要轟轟烈烈大辦一場,每個儀式都弄得路人皆知才好,卻架不住李清有一個他不得不考慮地現實問題,就是範仲淹那還等著劉胖帶著施二娘去報道呢。
其實李清這家伙一直帶著有色眼楮看人,在京城時總把人家劉胖貶低得一錢不值,話說劉胖小時候還是很聰明的,背得出很多子曰,要不這樣人家也不能通過鄉試不是?他可不象李清,一逢考試就想作弊;之所以被李清看輕,是因為那會邊上都什麼人啊?不是張先就是柳七、宋祁的,人家劉胖讀的是聖賢書,做詩填詞不怎麼在行,再說李清也不想想。象張先、柳七那樣的人天底下找得到幾個?
所以上次在劉家莊上,李清忽悠完了就把範仲淹也給請來了,人家範仲淹對劉胖就很滿意,問些子曰都答得上來,這點比李三郎逢事就說歪理強哪去了,最關鍵是劉胖地塊頭很叫範仲淹滿意,本來就是想劉胖也能象李清一樣幫他整頓整頓廂軍,虎頭虎腦的一看就是行武的材料。再說實在不行。放到大堤上挑泥巴這也比災民強啊。
于是當即拍板。征募劉胖做他的從事,並且應承劉員外,要是做得好了會向朝廷舉薦的,這把劉員外樂得,還真不是忽悠啊,不中舉原來也能做官,差點忘了施二娘是範仲淹的妹子。拉著範仲淹就想做平輩親家。
賺錢都得趁早,何況是做官,要是去晚了位置叫人家佔了怎麼辦?劉員外見李清說的也在禮,強忍要招搖的心思,再說要招搖其實江寧城也沒幾個認識他,反正最後地婚宴可是在劉家莊擺來著,到時候咱再使勁地炫耀!
很快劉家地迎親花轎就吹吹打打的上門來了,其實要說起這婚禮吹吹打打。也是咱大宋才開始流行起來的。因為《禮記》上有雲︰「婚禮不用樂」,說咱大宋可愛還就在此處了,對這些雜事兒一點不叫真。還允許民間結婚的時候新郎穿官服,新娘著霞帔,這也是宋朝門閥等級觀念比較松弛的表現,也因此引得朱熹之流憤憤叫嚷︰禮甭樂壞。
施二娘並沒計較這儀式被李清精簡了那麼多,「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既然一顆芳心全系在劉胖身上,也只想快些與郎君那麼雙棲雙飛就好,怎會在乎禮多禮少?這個咱後世的爺們可要好好思量著了,那些婚前要這要那、對婚禮百般挑剔、毫不在意你的承受能力、只想著攀比地女孩子,她是嫁你的人呢還是嫁你的錢?
當然施二娘也不是那麼沒心沒肺,知道自己要嫁過去了,摟著雲三娘、若英好一頓哭,其中這辛酸處也不去說她了,不過沒去抱李清,而是上花轎前,端端正正的給李清磕了三個頭,讓李清受了這兄長之禮。
施二娘是個明白人,漫不說在京城要沒有李清的幫忙,她早被搶到曹府做歌伎去了,小妾都輪不著,因為曹家在開封府只要了文書,壓根就沒給她月兌籍,而現在可以明媒正娶的給人做媳婦,這份情可是沒法還了,範仲淹認她做妹子的事情她根本沒往心里去,她只認李清這個兄長。
可別以為說錯了,人劉胖是有老婆的人,李清再霸道也不會逼人家做停妻再娶地缺德事,但是李清沒怎麼擔心施二娘會不會被人欺負地原因,並不僅僅因為拉了範仲淹做後台靠山。
咱大宋男人本來就可以三妻四妾的,什麼叫三妻四妾?就是一妻二平妻四姬妾,金庸先生在《鹿鼎記》里讓韋小寶有七個老婆,其實是非常符合咱中國歷史傳統的。
這平妻顧名思意就知道和妻子是平等地,只是按照民間習俗,一般還是要認大妻為姊,可地位幾乎是一樣的,和妾是兩回事;平妻一樣需要明媒正娶,禮儀少不得一樣,而妾幾乎是什麼都沒有,儀式什麼的全看男人的心情了,所以才叫娶妻而納妾。
其實即便是妾,在咱大宋也不是很受欺負的,連奴僕主人家都不能象唐朝那麼隨意處置呢,打罵虐待的不但民間自有公論,連官府也要插手,要說起婦女地位,咱大宋可算是中國封建歷史中最高的一個朝代,而正是程朱之流強調的「三從四德「論,讓明清兩朝的婦女地位跌到了最低谷。
施二娘就是正兒八經嫁過去的,何況看著劉員外樂得老臉都分不清五官的情形,想必不會跟這新媳婦過不去,至于劉胖的大老婆會如何,這可要施二娘自己去應付了,咱做兄長的總不能啥事都插一手吧,畢竟是二娘自己的人生。
而且在這上面都不用太擔心,因為李清也和劉員外說好的,範仲淹那還有事情需要施二娘幫手呢,所以劉胖要帶施二娘一塊去泰州,一听李清說自家兒媳婦還能在仕途上給自己兒子添益,劉員外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盡管施二娘上花轎時哭得梨花帶雨,可迎親地時候還是熱鬧的。知府大人做證婚人,
孔目那些一干官員全來捧場,江寧城還有不少富紳誤嫁妹,好些個賀儀還給送進了知府衙門。
施二娘好歹在玄武湖軍營里當了那麼久的「教官」,踫到要出嫁的時候,那些個愛鬧事的怎麼會不過湊趣?而且很多人抱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把劉胖折騰個半死,也是人頭涌涌。把個迎親場面鬧得熱火朝天。倒變相的滿足了劉員外的招搖心了。
熱鬧。實話講大家都開心,連若英、雲三娘雖然陪著施二娘眼淚汪汪地,心里其實都很欣慰,惟獨李清明面在笑,心里卻高興不起來,原因還真說不明白,因為他自己也沒想明白。
不過有一點。就是一想起劉胖那張豬嘴可以在施二娘那……那身上亂拱他就犯惡心,猿糞啊,看來還真就是猴子地大便,靠!
沒奈何,想不明白也罷了,人家施二娘都嫁了,李清也只好拿寶哥哥地話來安慰自己,女孩兒未出嫁是顆無價之寶珠;出了嫁。就沒有光彩寶色。是顆死珠了;再老了,就是魚眼楮了;她施二娘那雙顧盼生風的眼楮也會變成魚眼楮的,而且是死魚眼楮!
「韓壽偷香、相如竊玉、張敞畫眉、沈約瘦腰。此四者,皆是風流美談,殊不知三郎風流之處不讓前賢,日後卻也會讓人怎生評議了。」雲三娘笑道。
一大早,雲三娘、若英梳洗罷,卻見李清也爬了起來,卻坐在床頭發呆,雲三娘便也邀李清一塊上玄都觀去,李清無精打采的搖搖頭。
現在雲三娘可是個忙人,玄都觀里又添了不少嬰兒,並不是確雲三娘一個人幫手照料,而是李清將這個事情交給姑娘們去辦,眼見著人家弄得有條有理,效果比他自己親自來弄不知道好了多少,越發干脆一撂手了。
經常被尿得一身還就罷了,反正天氣熱,可那些都是初生娃兒多的,哇哇哭的要找女乃吃,他李清一個大男人能幫上多少忙?何況就是有人喂女乃,還得避開他這個大男人不是,別給人家添麻煩了。
另外麼,就是那里都是姑娘們,李清現在瞅著鶯鶯燕燕的,反還心里不那麼舒坦,可雲三娘就不同了,雖說這個事情已經完全交給了甘十三娘在操辦,畢竟很多事情不是一個姑娘家都能定奪地,既然李三郎不肯管,當然就要找雲三娘拿主意了。
見李清沒精神的樣子,雲三娘記掛著玄都觀的雜事多,也不待李清回答,自顧自的帶若英上大車往玄都觀去了。
屋里有些悶熱,趁著太陽還不高,李清跑到院子里井沿邊坐下,透透氣,抬頭瞧瞧槐樹上的鳥窩,這段日子忙的,都忘了掏鳥窩的樂趣了,可現在就有些晚,一眨眼的別說鳥蛋,連窩里地小鳥都撲騰地到處飛了。
雖說剛才沒有回答雲三娘的戲語,這會子李清倒自己琢磨開了,韓壽偷香、相如竊玉的那算啥?莫非有個好結果了,齷齪事便叫做風流?人家好端端地大閨女被那種下作手段騙了去,擺明就是芶合麼,就算社會環境再寬容,在咱大宋也應該抓住打死!而沈約的腰細又與風流何干?倒是張敞那句「閨房之樂,有甚于畫眉者。」倒是體現了風流三味,只不知劉胖今天給施二娘也畫眉不?
我呸,那號東西肯定不明白什麼叫畫眉之樂!
說真的李清其實對施二娘並沒有什麼佔有**,按說劉胖對施二娘也是一往情深的很,他這個做兄長的應該高興可是,可偏偏他總是高興不起來,想不明白原因還就是不爽,靠!,懶得想了,不爽需要理由麼?
他正在這出神呢,卻听院門吱呀一響,扭頭看去,只看若英俏生生的走了進來,不是去玄都觀了麼?怎麼又跑回來了?雲三娘怎麼沒跟後頭呢?
「三郎卻在想些甚事呢?」見李清興致不高,若英偎在李清邊上也坐下,輕聲問道。
李清搖搖頭,還真說不出口在想什麼。
「三郎素來是個心思靈便的,如何現今便沒心沒肺了些,倒叫若英心寒了。」若英小聲說道。
居然小媳婦這樣和咱說話,這還是第一次呢,李清奇怪的看過去。
「三郎既然無事,便也該想些什麼了,何不憐取眼前人呢?」若英歪著頭想道。
憐取眼前人?啥意思啊這,莫非因為好久不曾做早上功課,小妮子春心蕩漾的居然主動挑逗起我來了?不對啊,這可不是若英風格,應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