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也算是壯行酒了!」證完婚的晏大人卻苦留不把李清叫到一邊,晏殊笑眯眯的遞過來賀儀,沒等李清道謝,晏大人便來了這一句。
第一反應是這晏大人太摳門了,這年頭又不流行銀票,卷軸輕飄飄的想必里面也沒夾什麼黃白之物,都不用打開看了,準是咱晏大人手筆的字畫了,東西倒是好東西,只不過想換個大價錢,估計要等一千年。
第二反應麼,看來的確是把江寧府庫掏得差不多了,否則晏大人不會提這要求,把李清叫到一邊來,是告訴李清,二日後江寧廂軍便要舟發京城了,他李清有什麼要交代的趕緊交代,趁這個機會給兄弟們鼓鼓氣,千萬在京城拿個彩頭來才好。
「晏公放心,此事乃我李清份內之事,早將書信送往京城了;只是晏公真不喝上幾杯水酒再走?即為壯行酒,知府大人豈能不說上幾句的。」李清還是想留晏殊。
晏殊反嘆了一聲,「今日方知無官一身輕,晏某即便想留,瞧這情形,勢必遭人非議,來日方長,改天少不得到你府上叨擾。」
曹老爺子也在一邊點頭,這會廂軍要開拔了,李公子也沒啥借口使勁折騰府庫了罷,不好好到他家吃幾頓,心里還真不平衡的。
也好,現在船上的氣氛,有了官兒在場,還真就熱鬧不起來了,再說還真得理解一下人家的難處,婚宴之上怎會少了樂曲,何況今天的賓客大多是能唱善舞的姑娘,一會歌舞升平起來,莫非叫晏大人拿袖子捂耳朵不成?這「官員三年不听樂」可是直接反應了咱官兒的忠孝之心啊。
送走了晏殊,李清笑嘻嘻的轉回艙中,也想說上幾句場面話,便溜到新房里去算了,今天的婚宴他可是有些怵,賓客全是軍營里的丘八兄弟和秦淮河的姑娘。誰叫他李清來了江寧,就沒認識幾個正經人呢。
這一會要拿新郎官灌起酒來可不是玩的,廂軍弟兄倒還算了,真有腆起臉往上湊地,咱還有張叔、袁叔帶著子弟保架,實在不行了,還可以叫小白將軍去打發了,就怕那些姑娘們鬧酒。這個就難辦了,人家勸酒的水平可是受過專業化訓練的,一會喝多了咱今天還怎麼洞房**呢?
還就怕什麼來什麼。
今天的酒宴在樓船的一、二層擺開,實在是人太多了。連船甲板上都擺滿了,軍中的弟兄一個不拉都在,剩下的全是秦淮河的姑娘,听說眼前地這幾百個姑娘還不足花船上的十一之數,還幸虧有那麼多嬰兒要照顧,只是各船上有頭面一點的來了。
就這麼些姑娘,已經不知道羨殺多少岸邊人了,燈影之下,姑娘們裙裾飛揚,衣帶飄香。要換在平時,哪輪到一群窮當兵的混跡其中地,現在好了,有錢的風流大爺們只能在岸邊眼巴巴的看;當然,岸邊不僅是風流大爺們郁悶,適才廂軍操演,威武雄壯的。也著實打動了不少小姑娘的芳心,人家可是盯著樓船上姑娘,恨得個牙齒癢癢。
「公子,便這麼著急洞房花燭麼?日日相處,雲姐姐就那麼看不夠麼?」
李清端著個酒杯。在一、二層上虛應了一番場面,就想往第三層上溜,今兒的洞房就設在那呢,眼瞧離樓梯口只有幾米的距離了,一個不注意的,咱就溜上去了。卻從樓梯後面竄出十幾個姑娘攔住了去路,打頭的就是甘十三娘和泯月。
「甘姑娘,泯月姑娘,李清實在不能飲酒,今兒便放過這一遭罷。」李清拱手為禮,言語中很有些低三下四的味道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地,咱今天還想好好體味下**一刻值千金,就眼前這十幾個姑娘一人一杯酒,恐怕他李清今晚就威猛指數就要大打折扣,要是一鬧開,別的人也跟著起哄,這**豈不要改期?
「不行!這如何使得?今日公子大喜,若是水酒一杯都不成敬意,倒叫京城的姐妹笑話秦淮河的姑娘不知禮數了,難不成我等姐妹就如此不堪,入不得公子眼去?」甘十三娘笑道。
報復,絕對是報復!無非是被咱曾經不小心的調戲了兩回,現在甘十三娘要吃回頭了,什麼叫不入眼啊?剛才一被攔住,李清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甘十三娘身邊的這些姑娘應該是花船上有頭有面的,換句話說就是正當紅地,也就是說最誘人的那些全來了。
而且連一向和李清說話規規矩矩的甘十三娘語中都帶了調笑味道,看李清的時候,似笑非笑的眼波流轉,露出了瀉玉舫當家地風流本相,李清已經需要收斂心神了,更何況身邊那十幾雙眼楮都是曖昧的很,李清越發不敢正視,要是瞧多了,情不自禁的又開口調戲起來,今天豈不是鬧笑話了,改天行
知道你們對咱也能曖昧起來,早就編個瞎話上花船去啊。
李清低著頭不停的打躬作揖,可甘十三娘一點都沒放過他的意思,「公子,要不喝酒也使得,今兒雲姐姐大喜,自不好將新郎灌醉了去,只是久聞公子琴藝不凡,小曲也是唱得好,姐妹們蒲柳之姿,公子等閑不肯垂青也罷,如今大喜之日,若再不能叫姐妹們見識一番,斷斷不依了,明兒玄都觀這數百小兒,公子一力照拂周全如何?」
李清正要再告饒幾句,甘十三娘轉身對著二層的酒桌高聲說道︰「今日公子大喜,久聞公子琴曲雙絕,便請公子高歌一曲與眾人同樂如何?也不負我等之心了。」
這二層上也不少丘八啊,能不想法湊熱鬧麼?甘十三娘一說完,整個樓面炸雷似得叫好,中間喊得最大聲地還就是劉胖這小子,李清一邊陪笑施禮,心里在不住發狠,看來這小娘皮還真是調戲得少了,等著吧,以後咱回回要你紅著臉跑!另外劉胖這小子也很不地道,這節骨眼上居然胳膊肘往外拐,不就是二娘不在身邊麼?瞧好吧。一會見了二娘,咱就說你剛才趁亂調戲小姑娘了,看你今晚怎麼個死法!
還真找不到什麼借口了,唱吧,因為甘十三娘顯然是有備而來,不等李清說話,一把鳴玉琴就遞到李清的手中,李清接過琴。就勢一**坐到樓梯上,甭管雅不雅了,這地方好,一會唱完了方便跑。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李清開口就是《笑傲江湖》,這歌好,短,只是這算盤打得很不如意,本來還就是第二層的人圍上來听李清唱,可沒唱完連樓下的也知道了,上了樓只听到半曲,紛紛嚷著要李清再唱,李清還扔了琴想跑。甘十三娘卻上前扯住了李清的衣襟。
不說好了唱一曲麼?還扯著咱干啥,這幾百號姑娘啊,誰不會彈琴唱曲,可那些姑娘家原本還是矜持的,只是今天的酒宴氣氛確實寬松的很,好些個女孩子也大聲起哄起來,李清倒發了狠了。不就是唱麼,好,等著,一會咱下來唱個夠!
有了這話,甘十三娘也不好拽著李清不放了。于是李清在一片起哄聲中爬上了樓梯。
要說今天確實費了人家好一番心思,還得滿足李清的羅曼蒂克念頭,初登船時為了不讓雲三娘察覺,整條船都看不出什麼異樣,可不大地功夫,第三層已經布置得花團錦簇。只是李清在第三層各個艙房尋了個遍,一個人影都沒瞧見,難道雲三娘跑了?不會啊,連天地都拜過了,這會想後悔也是遲了,再說,總不至于若英也跟著跑吧,李清站在空蕩蕩的新房里發了會呆,才猛然醒悟到的爬上第四層,果然,都在呢。
先瞧見李清的是施二娘,她正在桌前斟茶,李清忙拿手放在唇邊示意她別作聲,因為雲三娘和若英一起隱在簾幕後看江上的風景呢。
「你個妮子倒瞞得我好苦,怪不得這幾日總是躲躲閃閃,原是為這個,唉,這嫁了人總是不同些了,只怕你心里便只有三郎,做姐姐的再不放在心上了。」只听雲三娘嘆道。
「姐姐說的甚話,如今你也入了三郎的門,我等姐妹豈不又是一條心了?姐姐也休錯怪了三郎地一番苦心,倒往外瞧瞧呢,今日半個江寧城都有姐姐同喜,看這江面上的燈,在京城就是皇家貴戚大婚,又幾曾得這般體面?」若英笑道。
這話說的不假,江寧城水門寬闊的江面已經被燈給遮蓋滿了,而且花船上姑娘們做得燈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形態各異,奼紫嫣紅,江風吹拂下,燭火搖曳,夜色中更是顯得美不勝收;而且還不僅僅是江面上,岸邊地幾十座乞巧樓***輝煌不說,也都應景的掛上了大紅燈籠,要說也是給婚禮壯色的,至于人潮中的***,就更加不用說了,從江邊到城門,綿延幾里路,亮如白晝。
「我豈不知這是三郎的苦心,又怎會不領情,若說能如此風光,便是今夜就死了,也是甘心情願,只是來江寧,本就怕三郎行事乖張,惹人閑話,如今這身份可與京城不同,你也不幫著勸上一勸,也瞞著我胡鬧,好好兒說清不行麼?即便無需這般排場,悄悄兒把事辦了也是成的。」雲三娘越說,聲音越低。
「領情就行,又何必管它乖不乖張,若是不乖張,只怕人家還要疑心呢,娶你過門,哪能悄悄把事辦了,這才算是乖張呢。」李清在她們倆身後笑嘻嘻的說道,心里可是得意得很了,原來雲三娘也早心甘情願要嫁我啊。
听到李清在身後說話,若英都嚇了一跳,捂著胸口恨恨的回頭瞪著李清,而雲三娘呀得輕呼一聲,拿手蒙著
頭鑽到簾幕中了。
想著今天的酒宴李清恐怕沒法輕易月兌身的,所以幾個姐妹上來說說閑話,按風俗雲三娘應該是蒙著紅蓋頭,等著李清去揭才是,可這個死三郎還就愛躲在邊上听人家地悄悄話,一時情急之下,雲三娘只好鑽到簾幕里遮遮羞了。
偏偏這李清還不理解姑娘家的心事,楞把個頭伸過來湊到兩人中間看風景,還指著江面要雲三娘看這看那的,他就是也能說得個天花亂墜,雲三娘鑽在簾幕就是不出來,這個恆心李清剛才在船頂上已經見識過了。
若英在邊上笑得一朵花,敢情她還就愛看李清調戲雲三娘,幸而施二娘這會問起李清剛才在樓下唱的那是什麼歌。雲三娘正想趁個不注意的跑回新房里去,可李清的回答叫她有些遲疑了,笑傲江湖?這是新曲子麼?
李清當然不會讓雲三娘跑掉,雲三娘剛從簾幕中挪了一小步,這手就被李清給牽住了,「三娘,正是適才在樓下想到了個新曲子,對廂軍進京不無益處。便要煩你這大家給配配曲了。」
雲三娘听得李清這樣說,只好舉袖半遮著臉跟著李清坐到桌前。
這還真是李清剛才想到的,因為笑傲江湖這曲子原本就很簡單,旋律多重往復。等到唱到後面那些啦啦啦地時候,很多廂軍弟兄也跟著一起湊熱鬧來著,當時李清心里就是一動,咱怎麼把這碴給忘了?
這一個隊伍就該有一個隊伍的精氣神,當初在水雲莊里訓練龍翔軍地時候,李清可是一點花哨都沒想,因為龍翔軍那會馬上面臨著和龍衛軍惡戰,要的就是股殺氣;而江寧這廂軍就不一樣了,雖說這軍人的氣質要保證,可到京城里玩得多半是花活。那就很有必要錦上添花一下了。
一邊輕聲地哼曲子,一邊想著怎麼改詞,二十年不行,這詞會讓人揪小辮子的,再說大宋立國也不止二十年了,改成看天下吧;至于中國這詞現在可不流行,盡管很多老夫子的文章中提到過。不過這簡單,改成大宋就完了。
其實在心里一動的時候,李清想到了很多歌,特別是軍歌,唱這些歌。的確很能顯出軍人地精神來,不過李清這才氣只能算是子虛烏有,倉促間根本想不出怎麼改詞,要沒個合適地詞,這歌唱出來就是笑話了。
男兒當自強,這歌的確提氣的很。只是那詞放在大宋年間可算是完全不通地了,一番思索下,還只有屠洪剛的這首《精忠報國》派得上用場,「二娘,待會讓三娘把詞曲抄錄下交給你,離廂軍去京還有兩日,再者搭舟去泰州,這一路也盡可教得,想必軍中弟兄無有不從的,若是有人實在不堪教的,便在軍中選些人出來就是。」
行家就是行家,才哼了一遍,第二遍時雲三娘已經能跟著一起了,雖然眼楮和李清一對上依舊羞紅了臉,而施二娘和若英也算其中翹楚了,等李清把詞改完了,三個姑娘也學得差不多了。
這歌吼起來可要底氣的,何況一個人再怎麼聲嘶力竭氣勢也上不來,可要在短時間里教會廂軍那些弟兄,李清可是一點希望都不抱的,那些個笨蛋,還是叫施二娘去教好些,甘十三娘不才起哄叫咱唱歌麼?咱還就拿這新曲子勾引下,看究竟是誰唱!
「二娘,相煩到樓下去尋甘十三娘,就說要她挑些精通音律的人來,要是有擅箏的更好,對了,唱曲的可要好好挑,若是太軟綿可是不成的,另外叫人把那鼓給我找來。」李清對施二娘說道。
「施二醒得。」施二娘答應一聲就下去了,李清這才想到要論唱歌地本事,人家施二娘才是真正的行家,曲子一上口,就該明白怎麼個唱法才好,自己這番話還真是多余,掄斧子賣弄到魯班門上了。
不多會,鶯鶯燕燕上來一群,自有雲三娘和施二娘分派,誰撥琵琶誰彈箏,甘十三娘一听李三郎親傳曲子,這會也沒在意適才是起哄要李清唱歌來著,低聲在哼詞,渾忘了有那麼一回事情。
這歌的確是不大適合女子唱,不過也得要看是什麼樣的女子唱才行,誰說女子就唱不出金戈鐵馬來?電影《紅色娘子軍》中的娘子軍連歌,不一樣唱得豪情蓋天來著?有施二娘這種大家在,根本無須李清擔心了。
當然那號齷齪人根本就沒擔心,抱著個小軍鼓一個樂來著,媽媽的不宣召不得返回京城,弄得這麼個騷包露臉的大好機會,咱李清只能遠遠地待在江寧,切,不讓在京城騷咱就在江寧騷!一會叫那些小子們瞧瞧,什麼叫殺氣,什麼叫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