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得必有失,自古皆然,後世大力宣揚的什麼雙贏,听起來很是那麼回事,其實是雙方誰也佔不到誰便宜的一種妥協,道理簡單,不過現實就會復雜很多,因為李清和乞顏人很完美的演了一出的雙贏戲,應該在後世被奉為民族大和諧的經典案例才是。
可是李清佔了多少便宜,黨項人就吃了多少虧,總的來說是李清破壞了供需平衡,挑起了價格戰,並利用大宋先天的商業優勢對弱勢群體的黨項人進行了全面封殺!馬一跌價什麼都跌,害得黨項人都得去挖石頭。
黨項人豪邁的,這年頭也沒什麼商業仲裁法庭,就是有,以人家的豪邁性格也不會去打官司,所以哪怕李清覺得自己在法庭的打官司絕對是贏家,可人家不走這條道也沒法啊,從延州城回來,李清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不管若風他們有沒有去燒黨項人的糧秣,黨項人都會來劫乞顏人的馬,也遲早要對清風寨動手的。
因此李清對慕容一禎的態度稍微溫和了一點點,就是至少不是惡狠狠的瞪著,可慕容一禎還真不大有在逃犯的覺悟,是個蹬鼻子臉的主,才被少瞪幾眼,就腆著臉湊前鬧著要吃李清折騰出來的新鮮炒菜。
這還真對了李清的心思,劉叔偌大年紀在清風寨操勞,是該吃些好的了,而若風小小年紀就在清風寨吃苦,更該吃些好的。再有就是御前侍衛們身份貴重,遠來清風寨老啃水煮肉也不是待客之道,再有麼。就是李清自己也不耐煩吃壓縮餅干了。
之前還真不好意思賣弄,因為李清知道劉叔拿出來招待自己這些人地,已是清風寨的最高標準,看若風吃的那個香就明白,平時還沒這麼多肉吃呢,咱要是露個嫌棄地意思,叫人家心里怎麼想?這可是咱的寨子。
幸好慕容一禎給了這麼個台階,李清擼起袖子狠狠的大展了一番拳腳。炒出來四個菜,這已經是挖空心思了,延州哪能和江寧比?時新菜蔬很少,總不能羊肉炒豬肉?
而慕容一禎就太不象話了,仗著李清今天心情好,曾經若有若無的對他嫣然一笑過,公然在飯桌搶菜吃。而且還端個空碗打包。把劉指揮使和那兩個御前侍衛看的張口結舌,不明白這個連姓名都不夠資格通報的隨從哪那麼大膽子,更奇怪的是少寨主若風對這樣的強盜行為只是怒目而視,卻沒人出口喝止,于是幾個侍衛下手也快了起來。
成就感有時候是非常好地精神食糧,原則能量大于兩個漢堡包,李清自己盡管沒輪到兩根菜吃,愉悅度卻比吃了龍蝦還要大。
「劉叔,此法所費不過多耗些豬脂罷了。口味還好?要是劉叔喜歡,我天天給你做好了,再者寨中若是有人想學,李清知無不言。」李清強壓著得意勁,故作謙恭的說道。
民以食為天。咱可是寨主。當然首先要解決這天大的問題才行,不這樣哪顯出咱的本事呢?
只可惜神氣沒得兩天。清風寨本就不缺豬油,那可是做行軍餅的重要原料,不過李清真有啥本事?沒見著若英和雲三娘的手藝遠遠超過他了,不就是把油燒熱再拿個鐵叉子撥弄幾下麼,好奇的站邊看李清演示地人哪個不是天天下廚地?沒一會就學會了。
在慕容一禎獻寶似的端出一盆菜給李清嘗嘗後,李清很自覺把自己下崗了,不用說那肯定不是慕容一禎炒的,而李清身邊老跟著幾個御前侍衛,堇兒壓根就沒露過面,想必只是通過道听途說而已,這炒出來的菜已經比李清強了,他還在那比劃不是獻丑麼?
當然李清也不是完全沒事干,比如石元孫堅持給清風寨送來的兩台床弩,安裝在城頭的時候李清就不邀自到的扮演現場指揮了,起的反作用也不是太多,因為人家那些廂軍都是熟手,只是才一裝好,李清就強烈的要求試射一箭,卻讓李清再也提不起興趣城頭了。
床弩這東西在大宋年間可謂威力巨大,據說能射到三百步遠,裝地箭其實該叫著長矛了,之所以射得遠是因為弓弦是由幾張弓並在一起,石元孫送過來的這兩張還算是小型的呢,最大的「八牛弩」听說張弦就得動用百人推絞盤,只是這東西射得遠,準頭卻非常差,誤差肯定大過二十米,因為李清站牆頭使勁看,也沒看到那只箭射到哪去了。
檀淵之戰遼國統帥蕭撻覽居然會被這玩意射死?真是奇哉怪也,不用說,這必然不是宋兵射頭準,而是蕭撻覽前兒晚肯定偷看別人媳婦洗澡了,否則這麼該遭雷劈的事情哪能落到他呢?
李清牆頭瞎指揮也是有原因地,因為他沒活干啊,清風寨連個商鋪都沒有,逛街血拼發泄下都不行,而延州城李清不愛去,要論有風情地地方只能去風雨樓,可一到那李清得裝賢淑,看著幾個侍衛可以放肆的賣弄風騷,是男人都受不了這個氣地。
而誰能安排李清做什麼呢?他是寨主啊,還是個愛睡懶覺愛賴床的寨主。
和他一起無所事事的還有幾個御前侍衛,第一是這幾個侍衛奉了王命在身,除了睡覺外根本不離李清身右,何況身份貴重,劉叔也不敢給他們安排活,還有就是楊家兄弟了,因為劉叔不象孫五那麼一見他們就想動手,可畢竟信不過,由得他們跟著李清瞎轉悠了。
而安小哥就不一樣了,人家是幫閑出身,會來事的很,而且現在清風寨不是沒事可干。反是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干,特別缺勞力,只不過不是李清這種。黨項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要打過來,城牆還得加高加固,城門也得加厚,現在又是收割季節,這得趕緊把麥子都收了,別被黨項人一把火燒了去,這一年地辛苦就白費了,哪樣不需要人手?何況清風寨本就是老弱婦孺偏多的。所以安小哥已經成了劉叔的左右手,平時忙得李清都見不著他人影。
李清當然曾經躍躍欲試地想給清風寨添磚加瓦,只是劉叔哪能不清楚李清是什麼樣人呢?都是力的辛苦活,咱家公子?還是算了,就是安排他去做,沒準第二天就賴床不起,「公子。寨主自到四處巡視。若見有當之處,還要寨主指點才是。」
于是李清就帶著幾個人巡視。
要是這段時間有外人到了清風寨想見見這個曾經名傳一時的李三郎,那就簡單了,清風寨誰都可以告訴你︰只要了正午過後,必有那麼幾條漢子,在大街中間看著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也不知向何處去,一副茫茫然的模樣,其中一個看到過往行人就湊前亂搭訕的。不用問,那就是咱們寨主了!
其實李清搭訕得非常郁悶,讓他很有幾分想念水雲莊,哪怕是江寧玄武湖邊的水寨也好,甭管是莊丁還是乞顏人。抑或廂軍甚至強盜。咱都可以前嘻笑怒罵、擂背錘胸,盡顯咱平易近人的本色。可清風寨不一樣啊。
自打李清滿街一轉悠開,不是因為長得帥,而是因為天天游手好閑,早被清風寨里地人注意到了,因為寨中從沒人這麼閑,一會消息就傳開了,這就是咱大寨主李清,少寨主名若風,清風寨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人家可是京城里的富貴人,當然不能干粗活了,可別看這弱身板兒,听說當年就是他在天宇山帶著廂軍全殲一千黨項強盜的。
當然也有小孩瞧了李清的模樣,覺得怎麼都沒丈二那麼高,只是疑問的話才出口,當媽地就是一嘴巴過去,「小孩家家豈能胡言!若無公子立這清風寨,我等母子何處可容身,不得在公子面前無禮!」
你說小孩都這樣,李清搭訕能搭出個啥情調來?郁悶地直想罵娘,靠,老子當初睡在土地廟里,還能听兩個老不死的出家人磨牙呢,這清風寨是啥鳥地方?君子國麼!看見老子就行禮,問個話都小心翼翼,難道我象孔二楞子?咱連胡子都沒有呢!
侍衛不是自家人,好多話不能說,而且李清也不想讓太後知道他是個這麼沒深度、沒內涵的人,可楊家兄弟現在連屁都錘不出一句,說啥都是低頭听著,要找孫五、慕容一禎、劉叔他們說話,李清見了就不好意思開口,個個都累趴下的模樣,連若風從外哨探回來,沒和李清說兩句,歪在椅就睡著了。
「劉叔,幾個侍衛自是弓馬嫻熟,楊家兄弟亦不弱的,要不我帶著他們數人也去邊境哨探如何?」總算抓了機會,劉叔吃完飯後還顯得有精神,李清趕緊向劉叔要求。
劉叔雙手連擺,推托理由如連珠炮而出,聲調都顯得急了,李清都不好意思堅持了,人劉叔累成這樣,再折磨人家就不好了,啥叫路徑不熟啊,派個人帶路很難麼?不說咱也明白,侍衛厲害,楊家兄弟也不差,只我李清不行對,現在連小若風都打不過,直說好了,咱心理堅強著呢!
「要不,清風寨不是立有分寨麼?李清四下看看,怕是想到些有助益的主意來也是不定,在寨中疏懶久了,出去演演騎射,再者打些野味給劉叔補補身子也是好的。」李清退一步說道,反正他不想老待在寨子里面了。
「公子此言方是正理!」劉叔如釋重負的嘆道,「听聞公子在江南興舟揖而遠騾騎,只怕久未縱馬,如今說不得便要和黨項人見仗,此處不比江南,騎馬之術非嫻熟不可。」
得,一瞧劉叔的模樣,李清知道自己這一向肯定在寨中是個討人嫌地了,沒準大家是敢怒不敢言,人家都忙呢,小孩子听完先生講課,回家不是幫媽媽織布。就是到「行軍餅」作坊里充個下手,你半路抓著人家嘰嘰歪歪半天,還盡問些多大了。吃得飽不這些沒營養的問題,煩不煩啊!
還是出來心情好,盡管時辰有些晚,太陽都老高了,不過還算是李清起得比較早地一次,正值深秋,天高氣爽,李清跨在馬。多日的郁悶一掃而空。
只是李清出來還是極大的干擾了清風寨地正常運作,因為劉叔從寨中調出十來個青壯些地漢子隨行,這可由不得李清推月兌了,劉叔態度很堅決,這些人路徑熟,身手雖比不得清風隊的人,馬術倒也精良。要是不帶這些人一起走。那公子還是在寨中巡視。
李清實在是憋得出火了,還在寨中街找人搭訕咱非鬧出精神病不可,叫人跟就叫人跟,大不了咱帶著他們一起打獵去,好歹也算是給寨中做貢獻不是?
「公子,劉叔曾言公子吩咐我等多植樹,只是前向忙于修城,疏于此事,只栽了不多一些。還請公子勿怪。」一個寨丁手指前面地一片矮樹林,恭敬的在馬對李清說道。
李清抬頭一瞧,也不少了,不過因為才栽沒多久,矮矮的象灌木叢。劉叔還真是個實心人啊。咱不過隨口瞎掰罷了,可人家正在修城人力短缺之際。還記著李清的胡話,叫李清汗顏。
得,咱別閑逛看風景了,正經打獵干活,多打些野味給劉叔他們改善伙食,這不比說什麼好話都強麼?
李清今天一身白色勁裝,頭束著冠,馬鞍招眼的斜插石小公爺送地祖傳寶劍,他自己也覺得頗有些英氣勃勃了,要是到風雨樓前走一遭,肯定能收到很多妹妹的媚眼,只可惜今天不是風雨樓,媚眼沒收到一個,李清還結結實實的向大家展示了一下什麼叫樣子貨,什麼叫銀樣蠟槍頭。
蒙古人日後的輝煌是浪得虛名?騎射就那麼好學?
李清的騎術的確大有進步,和當初在汴京城門王德顯面前表演單吊馬脖子是兩回事,不過也只是勉強能騎馬奔馳而已,現在手不握韁,只靠兩腿夾馬月復李清就已經吃不消了,更何況還要雙手張弓搭箭?
盡管他用的是若風以前練習用地小弓,但在顛簸起伏地馬背開弓還是費力的很,因為李清的大部分力氣都用在腿了,「嗖」的一箭飛出,連原定目標的野兔都支起兩條後腿四下張望,話說這人射誰呢?附近也沒見咱的親戚啊?
而另外的幾個清風寨「閑人」們,今天就讓寨丁們大開眼界了。
其實這些寨丁有幾個本就是獵戶出身,獵得的野物不少,可斬獲最多的,當屬「招箭班」地侍衛,一听出身就知道人家擅長什麼,左右開弓,凡他眼前跑個活的,十有八九都斃命于他的箭下,連驚起的一只遲歸大雁都沒能躲過去。
盡管李清打心底里不願意承認這侍衛箭術比孫五高,但卻不得不承認人家肯定不比孫五低,到後來那些寨丁干脆罷手看表演了,一陣陣喝彩聲響起。
那彩聲可不是給一個人的,徐指揮使被派來護衛李清當然有足夠理由,他箭術一般,騎術卻是超凡入聖,至少李清是這麼認為地,因為那馬似乎是全自動地,奔跑當中說停就停,轉躍騰移行如流水,弄得李清立刻就想和人家換馬,不過臨開口前猛醒悟到,這馬是清風寨里的,還就數李清現在騎地那匹最好呢。
而徐指揮使似乎心腸軟,不怎麼殺生,箭術不行干脆催馬近前,然後身子從馬躍起,腳尖在地連點幾下,隨後就拎著一只兔子的耳朵走過來,笑吟吟的氣都不喘,好象那兔子是自願等在那獻身一樣。
金槍班的仁兄騎術不咋地,箭法和李清有一比,可是人家干脆棄馬步行,硬是提槍從灌木叢中戳翻一只近兩百斤的大野豬,叫那些寨丁都想把手中的小野兔扔了。
本來到回去的時候,楊二悄悄的在李清馬鞍掛幾只野兔也就能下台階了,因為幾箭射後,李清馬頭正前方一百八十度射程內,已經沒有一個人敢進去,李清也忘了藏拙維護下寨主的體面,知道自己箭術不好,便想學著徐指揮使的樣子趕到近前用寶劍砍算了,反正咱做的是炒菜。
兔子跑的是沒馬快,但人家可不笨,又不是百米賽跑拿金牌,誰跑直線?這一轉彎李清也得跟著轉才行,他忽而想起初見若風那天小家伙表演的「漂移」來,于是猛的一勒馬韁,那馬前蹄立起,李清還想著也學樣的順勢讓馬來個轉身,不過馬的確是轉身了,只是李清這「漂移」表演的不能算成功,相反應該是「乾坤大挪移」才對,就是李清的從馬鞍挪移到了草地。
就算是草地這一下也夠結實的,李清呲著牙吸著涼氣半天沒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