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陳郁客串了大廚,一把刀使的出神入化,土豆可以在鍋子里滾過即熟,老老爺子陳庸,小老爺子陳文軒二人相當滿意。這祖孫三人從陳家已故老太爺那里繼承了喜歡吃土豆的愛好,至今已經很多年了,憶起當年在西郊老宅抱著陳郁在爐子烙土豆片的日子,兩個老爺子不禁都有些唏噓。
用兩個老爺子的話來說,晚宴是在極度祥和溫馨的氣氛下完成的,很成功,陳郁也表現出了相當的水平,值得表揚。
晚飯之後,陳庸陳爺爺因為臨時會議,車隊頂著夜色又出去了。這直接使得兩個老爺子聯合考校陳郁的計劃破產,陳郁心中不免有些竊喜。
單單是陳文軒陳父一人,那是無法降服陳郁的,盡管陳父已經躋身領導人的行列,但他擺出的威嚴架勢,對陳郁的作用不大。而且喜好運動的陳文軒,在網球,羽毛球等項目都被自己的兒子勝的一塌糊涂,經常勾肩搭背的父子二人在交流無障礙,但要想達到陳文軒想要的效果卻有比較大的困難。
「爸,什麼事非要到房來說,在客廳不行麼,女乃女乃在那邊,剛才和我聊的正開心呢。」陳郁知道陳文軒要說的,肯定不是他非常希望听到的,一開口就用陳女乃女乃向陳父施加了一點小壓力。
父不為所動,面無表情的說出一個字,然後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陳郁有些嘀咕,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和陳父相比。他的道行還是淺地多。如今陳父擺出這個架勢,氣勢直線升,讓陳郁不得不小心應付。
「爸,幾個月沒見了,我可想你呢,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和你匯報一下。」陳郁說著將一把椅子拖到陳父旁邊,一坐了下去,一只胳膊順勢搭在陳父的肩膀。爺倆這樣坐在一起。表面看起來年齡差距不是十分的大,這種姿勢更是將陳父刻意營造出的氣氛扼殺在初始階段。
本來有點嚴肅的氣氛,一下子蕩然無存。
陳父嘴角掛起一絲苦笑,身居高位的他可以說是沒有幾樣辦不成的事,卻偏偏拿自己的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氣勢這種東西陳父有比較深厚地心得,可在陳郁面前一丁點用處都沒有。任你橫鼻子瞪眼楮,陳郁就是不為所動,該干嘛干嘛。
要是放在別的人家里。老子還可以通過手里掌握的資源拿捏一下兒子,可陳郁這里又不一樣。你給他窩窩頭吃,吃半年他照樣可以吃的津津有味。兜里就給他裝10塊錢,他也可以花的像模像樣。把他扔到山溝里,他自己沒事還可以發呆發三,五天。對于這種柴米油鹽樣樣不進的貨,陳父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累,在琢磨自己兒子這件事,陳父就一個字,累。
陳父心里也想好了,干脆就和自己的兒子平等對話,自己是真的治不住他了。
「爸。我給你按摩一下,你這幾天整天整天地開會,肯定很辛苦。」陳郁翹著二郎腿抖了幾下,又撲稜的站了起來,轉到陳父身後開始抓捏起來。陳郁每次回家,家里人基本都讓他捏個遍。這都成定律了,保健效果極其的好。
陳父在陳郁的擺弄下,10幾分鐘過去了,也沒能說一算是徹底被陳郁反治了。
「好了好了,別折騰了,坐下坐下,咱們好好聊聊。」陳父雙手微微下壓,示意陳郁停下來,「就隨便聊聊。今天沒什麼精神要向你傳達,你爺爺也沒什麼指示。」陳父干脆連底牌都露了出來。
郁應過之後坐了下來,這次是坐在了陳父地對面。
多年來,父子兩人少有機會這樣面對面的坐著。此時相對而坐,陳郁感覺自己的父親沒有見老,時間沒有在他的身留下什麼痕跡。而陳父卻實實在在的感覺到,自己的兒子長大了。
陳郁的成長過程一直讓陳父不放心,有時候可以說是戰戰兢兢。因為陳郁太不可琢磨了,一直以來總有驚人之舉。最最驚人的就是跑去當了兩年兵,生死之間走了幾個來回。無論是什麼人有過這樣的經歷,其人生都會有很大地不同,其以後的思想都會有和那兩年有關的烙印在里面。
如果從政的話,講究的是不溫不火,不急不躁,而像陳郁這種經歷,很容易帶著一種殺伐的味道在里面。一旦急功近利地話,走這條路會十分的坎坷。現在已經不是陳老太爺那個時代了,稜角太分明,在官場不那麼受歡迎。再加陳郁從小到大的表現,這讓陳父很頭疼。
在陳家這樣的家族里,特別是陳爺爺這一支,以後必定要有人來繼承這種權勢。官場也如逆水行舟,想保持長盛不容易,但是要衰落的話,就太容易了。再強盛的家族也經不住流水一般的沖刷,位置就那麼多,盯著的人卻太多太多。
陳郁未來的道路在大方向,可以說是板釘釘,陳郁本人也是一清二楚,現在唯一可以商量的就是具體怎麼走地問題。在這一點,陳郁心里並不抗拒,這也和家里到現在為止也沒人向他施加壓力有關。生在這樣的家
身就會有這樣的明悟。
「爸,那咱們就好好聊聊,我也有事要和你匯報一下。」陳郁難得的在自己父親面前表現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咱們從哪里開始?」
「嗯?」陳父有些意外,自己兒子轉性子了?「先說說你的學業,兩年沒到就要畢業,是不是只學了一個皮毛?」
「怎麼會呢,你兒子就算談不博聞強記四個字,強記兩個字還是很有把握的。」陳郁呵呵的笑了笑,如果說他身的精神力,內力什麼地還是屬于看不見模不著。不太經得起推敲的能力。記憶力這一項可是實實在在,不存在絲毫瑕疵的能力。一段時間的大學生活,陳郁著實讀了不少的,在圖館里,洗刷掉了身的殺氣。兩年的軍旅生活給陳郁的身還有心里都刻了無法磨滅地印跡,兩年前剛剛回家的時候就和一柄出了鞘的寶劍一樣殺氣凜凜,當時李寶家養的一條德國大狼狗,被陳郁盯了一眼就跑到牆根轉圈。小便失禁了。陳郁身邊的人更是人人都不自在,當時他跑到海讀,雖然家里都不怎麼贊同,但也有放縱的意思在里面。當時陳家的情形用陳郁一個姑夫的話說就是「哎呀,被小郁看一眼,我怎麼覺著心髒病就要犯了呢。」
陳父對陳郁地擔心雖說由來已久,可還是近幾年逐漸加深的。別看陳郁回家都是一副笑呵呵人畜無害的樣子,爆起傷人的時候你看他地樣子還會感覺人畜無害。那就有點可怕了。
可能天賦異稟的人,天生都是不能讓人省心的角。對陳郁最操心的還是陳父,陳媽媽知道的不多,倒也是種福氣。陳父這兩年發現。他是實在教不了自己的兒子了。軟硬不吃,半軟半硬的也不吃,干脆就不知道他吃什麼。除非是他想做的事,要不別想他按照你的想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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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陳父擺出平等地態度和自己的兒子談心,竟然心里也有種不錯的感覺,放松了不少。難道自己的兒子真的成長到不需要自己操心的地步了麼?陳父心里一瞬間轉過這樣地念頭。可惜了,陳父這都是一廂情願,如果他知道陳郁在Z省不動聲色的干了什麼,恐怕陳家立刻要開家庭常委會了。
陳父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輕輕的點了點頭,陳郁的記憶力那是不帶一點兒水份的,家里人人都領教過。
「圖館里的看過不少,有些心得,閑時寫些隨筆,也曾在一些刊物發表過幾篇文章。」陳郁看到陳父點頭。他繼續說道,「爸,在做學問我還是比較認真的,這點你就放心。要不我現在背幾本給你听听?」
听到陳郁發表過文章,陳父比較意外,陳郁能有這份心思還是很難得的,這點讓他相當滿意。剛想表揚兩句,陳郁說要背給他听,又讓他有些哭笑不得。當年陳郁剛小學的時候,對于天天學很是抗拒。後來在家里背了一指厚地三國,一字不差,立刻為自己贏得了一個寬松的環境。
「免了,免了。」陳父揮揮手,他接著說道︰「七月份你就要畢業了,我和你爺爺對你畢業後的安排做過討論。本打算讓你畢業後回京城,或者去G省。不過你爺爺說了,要先听听你的意見,在這點我和你爺爺只是提供建議。」
陳郁知道在這樣的家族中,長輩以這樣的態度對待小輩是比較難得的,他不是不通情理之輩,更不是不肯扛責任的紈褲。可他自己的事業還有些沒走正軌,他還需要時間,此時他也不可能直接按照老爺子希望的那樣走。不過兩年下來,他有把握將自己的學位抬兩個台階,在老爺子眼里,是得是失還真不那麼好說。
「爸,我讀還沒讀夠,我準備在學校再待兩年。你也知道,我一旦邁出學校之後,以後的日子就不那麼輕松了。我準備在這兩年中好好體會下校園的生活,前兩年整天在圖館里,日子過的太緊了。」陳郁此時表現的十分誠摯,還帶著點可憐巴巴的,說的陳父若有所思,還在不停的點頭,他有點被陳郁的情緒感染了。「爸,我保證兩年後任你和爺爺安排,指哪我去哪,而且這兩年中我至少會完成研究生學業,條件允許的話我還會向博士發起沖擊。」
陳父思索著自己兒子的話,也在不斷模擬著不同學歷基礎下陳郁進入國家機關的升遷途徑。24歲的博士本身就是實力的代表,而且全日制的含金量較在職的要足很多。就算沒有陳家的安排,以博士學位進入國家機關,在評定職稱就佔了較大的優勢。按照一些歐美國家的習慣,實打實的博士頭餃甚至比「部長」這樣地頭餃更值得稱道。而且中華由偉人治國轉入職業政治家治國以來,對政治家特別是政府首腦的專業性要求越來越高。外行領導內行在各行各業越來越被人詬病,一個高素質高學歷的官員仕途。可以想見會更加寬闊。
隨著改革步伐逐漸加深,經濟逐漸發展,各種各樣問題也層出不窮,這對黨政官員都是一種考驗。國家在官員的任用除了年輕化之外,對于能力和素質也格外看重。國家有關方面的
案陳父都有參與,在這方面也有較深的考量。
在涉及到自己兒子的時候,陳父的考慮可能會更細致,不過想來想去這都是沒有什麼風險地事。兩年麼,兩年之後陳郁的年齡基本也就是一個大學生正常畢業的年齡,既然陳郁有自己的考慮,而且怎麼看都是合情合理的,陳父沒有理由去反對。
「小郁,原則我支持你去求學。」陳父沉吟了一會兒看著陳郁說道,「可你也知道,在咱們家里。我是受你爺爺領導的,這事我需要向你爺爺請示一下。不過我想他是不會反對的。」陳父最後一句話基本就是板釘釘了,說完他已經嘴角帶笑。
陳郁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這個理由在長遠看和兩個老爺子對他的安排沒有沖突。他也需要在這件事和兩個老爺子達成諒解。在現在看來,百分之八十是搞定了。
「爸,我就知道你不會反對我學地。」陳郁拖著椅子又來到陳父旁邊,一只胳膊又順手搭在了陳父的脖子。
「去去去,坐沒坐樣,站沒站樣,要是讓別人看到,成何體統。」陳父揮手拍了陳郁一下,將他向一邊趕了趕。奈何陳郁就和牛皮糖一樣粘著他了。
「自己的兒子還是個孩子,還沒長大。」陳父心中苦笑,不過要是他知道自己兒子前段時間的作為可能就不這樣想了。
「爸,我還有點事要和你匯報,這個你可能會更感興趣,在現在看來。也可能更重要一些。」陳郁順著陳父地手勢坐到一邊說道。
「嗯?」陳父眉頭擰了一下,他直覺陳郁要說的不會是什麼小事,「臭小子,不要故弄玄虛,你剛才不是說你女乃女乃還在客廳等著呢麼,快點說,說完去陪你女乃女乃。」
「我最近在Z省辦了點事,不大不小,我覺得有必要匯報一下,以免家里計劃在Z省布局時受到影響。」陳郁臉的不正經不見了。難得的邊措詞邊向陳父說著。
「辦事,辦的什麼事?」陳父腦中迅速轉開了,陳郁的話沒說完他就有心驚肉跳的感覺,按說陳父早已經到了寵辱不驚的境界了,奈何陳郁辦過的大事有很多都記錄在案,他不得不多想一些。陳父迅速思索著近一段時間Z省送來地內參,寧市訪群眾和不法黑社會分子發生毆斗,至人死傷,軍警協同搜捕黑社會分子;高速公路發生油罐車爆炸,死傷10余人等等
一時間想到哪件都感覺是自己兒子干的,就沒有他不敢干的事。
陳郁不像一般的紈褲一樣,經常需要自己的老子來給他擦,這方面讓陳父省心的同時,陳父也隱隱地感覺自己做老子的成就感有點沒享受到,他猜想是不是這次陳郁需要他來幫著擦了?
陳父看過的Z省內參中有幾件事都和陳郁有關,可惜都不是陳郁要說的。
「好事,是好事。」在陳父嚴肅的目光下,陳郁扯開了笑容,「Z省寧市的現任市長唐遠強和我的關系很密切,不,是十分密切,而且這種關系不存在什麼非正常,讓人詬病的地方。唐遠強本人經過我的觀察,雖然在能力不是十分出眾,但至少挑不出什麼毛病。怎麼樣形成的這種關系,爸,我就不和你說了。唐遠強如今在那個位置,雖說有些陰錯陽差,可是和我也不無關系。如今,在正常手段下,按照我個人地能力,對他沒有太大幫助了,也可以說是無能為力了。我現在不知道咱們家在Z省有多大的利益,不過我想,我提供的這個消息,對你還有我爺爺的布局,可能有一點幫助。」
陳郁知道,如果不和老爺子溝通一下,他在Z省寧市能夠使的手段基本都是不了台面的。如果能夠得到老爺子們的支持,那一切都好說,可以提供很多資源供他利用。但是通報消息之後,老爺子怎麼想,他又有些琢磨不定。是得到一聲稱贊還是吃一頓排頭,他都不能確定。雖然他不怎麼在乎,可誰不喜歡自己的長輩稱贊呢?
陳父面無表情的听著陳郁說完,間或微微點頭,不曾發表一句意見,可陳父心里卻思緒萬千,人說龍王爺的兒子會浮水,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果不其然,自己的兒子玩的東西就不一樣,不聲不響的在局面極其復雜的Z省搞這麼一手。
現在對兒子的擔心暫時被陳父放在了一邊,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雖然陳郁說的雲淡風輕,可按照對自己兒子的了解,肯定不會簡單。陳父現在考慮的是影響,他現在需要進一步掌握Z省,寧市的資料,受陳郁的影響,他也會將更大的注意力投向Z省那邊。
在陳父思考的時候,陳郁竄出了房,陳郁知道,這只是個開始,除非他他今晚就跑回海。要不兩個老爺子研究之後,還會在這件事找他仔細的談話。
不過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明面他需要家里的支持,暗地里他也有更多的手段,這就不大好和老爺子們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