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很操蛋的差事兒,再次坐下在樹林里休息的唐進,惡狠狠地想著。爬山,這種事情是胖子該干的麼?尤其是一個宅在家里很久的胖子,而且這胖子已經一天一夜一口水沒喝,一粒米沒吃了。真應該把袁思和巫杰的肉割幾塊帶著,順便喝幾口血,而不是僅僅扔在那邊樹林里不管不問。當然,這想法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真要付諸實施的話,那心理障礙肯定是大大地有。喘了幾口粗氣,看著已然快到頭頂的太陽,以及依然看不到前方的樹林,唐進忍不住地再次用舌頭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嘴唇。雖然,這時候他的舌頭其實水分也不多,嗓子更是快要冒煙了。再找不到水,哥非得渴死不可。模糊不清地嘟囔著,唐進拼了命地回想自己以前學過的知識,有沒有關于干旱地方如何找水的。揪下來好幾根頭發,唐進終于垂頭喪氣地承認起來,真對不起老師啊,也就認識些字,會作些加減乘除了。其余的基本上都已經還給老師了。知識這玩意兒啊,到用時方恨少啊。人不喝水能活幾天來著?唐進在心里暗暗想著,吃力地爬起來,蹣跚地往東方走去。恩,上北下南,左西右東他還是知道滴。雖然不能精確到經緯度,但是大概的方向還是有滴。再這樣待下去自己非死不可,還是忍著渴,往前走吧。恩,汗水的味道真是咸的。太平關距離桑木直線距離很近,不到百里。但是翻山越嶺那就不一定了,繞來繞去,起起伏伏的,再加上唐進本來就不太認識路,好在大方向沒錯,不過這路程也將近二百里路了。磨磨蹭蹭地走了將近三天,唐進終于來到山腳下,又看到了一條小路,直直通向略微東北的地方。模模糊糊地,似乎有座關城。扶著手邊的一棵鵝卵粗細的樹枝,唐進木呆呆地沿著路向前走。他現在什麼都不想,也想不了。只是偶爾下意識地用舌頭舌忝一下嘴邊的,或者手臂上的汗水。就這樣,一手叉腰,偶爾模模肚子,一手拄著樹枝往前走。身上的衣服早就成了碎布條,腳下的鞋兒也已經泥濘不堪,那都是汗水跟泥土在一起黏糊成滴。只有褲腰上耷拉著的手弩和匕首短刃被布條緊緊地系在一起,隨著唐進的步伐不停滴晃動著。噠噠地聲響由遠及近,這一切都影響不了唐進,他現在處于很機械滴狀態,就那麼晃悠悠慢騰騰地沿著小路往前走。模模糊糊中,噠噠聲響越來越大,忽地從身邊掠過一陣風,聲響又開始小起來。同時唐進似乎听見一聲怒喝,說的啥米听不清了,反正潛意識告訴他,不是什麼好話。忽地, 一聲馬嘶,噠噠聲響亦是沒了,緊接著唐進就覺得一道人影撲過來,條件反射般唐進握起了樹枝,欲要抵擋。只是這幅身體實在是過于虛弱,遠遠跟不上自己的想法。然後,唐進理所當然地重重地摔倒在地,那短刃和匕首踫在一起,發出叮當一聲響,還有手弩踫到地上的噗地一聲。幸運的的是,他們都在唐進的身體旁邊,沒有順勢插入隨意的某個部位。你妹,我擦,女兒啊,老爸玩完兒了。這是唐進昏迷前最後的想法。甘冽的泉水咕嚕嚕地灌了下去,唐進的喉嚨在無意識地抖動著,憑著生物的求生本能大口吞咽著。緊接著,唐進就覺得人中一痛,迷迷糊糊的意識登時清醒過來。有些迷茫地睜開眼,好大一張臉啊,好近啊。本能的反應使得唐進欲要用手將那張臉推開,緊接著便看到那張臉張開了嘴沖他嘿嘿一樂,露出滿嘴的大黃牙,一股口氣登時將本來有些清醒的唐進又燻得迷糊起來。「兄弟,醒醒。」那張臉見唐進似乎又要迷糊了,急忙晃了晃唐進,忽地想起什麼,拿起一邊的水囊,直接往唐進臉上一倒。就見唐進本欲眯上的雙眼登時睜大開來,嘴巴更是張得老大,那神情就一個字,水。片刻,已經完全清醒了唐進半躺著倚靠著路邊的一棵樹,同身邊這個身穿號服,一嘴大黃牙的軍士慢慢說著話,一匹馬兒則是拴在不遠處的另一棵樹上。從大黃牙絮絮叨叨地訴說中,唐進終于知道自己是多麼幸運了。首先是幾天幾夜沒吃沒喝居然能活著走出大婁山,而且神奇地居然沒有遇到什麼猛獸以及蛇蟲鼠蟻。其次是居然知道靠邊走,雖然沒有躲避馬匹,但卻沒有被馬匹撞到。而最重要的事情是大黃牙打馬而過轉回頭大罵的時候不小心瞥到了唐進腰間的手弩,那玩意兒可是軍中的精銳斥候或者將領校尉才能擁有的東西,也就因為這樣大黃牙才回轉馬頭,看個仔細的。這一仔細看,竟然發現唐進是個居士(短發),恰好這大黃牙也是屬于那種逢廟拜廟的人兒,雖然對啥神佛都不太虔誠,但勝在能幫一把的時候絕不會不拉。這一時的心軟也救了唐進的命。絮叨了半天,大黃牙忽地一拍腦門,「哎呀,小居士,說了半天,我還不知道你咋擁有手弩這種軍器?」恢復了點精神的唐進聞言一聲苦笑,便將自己遇到袁思的前後經過說了個一清二楚。當然,對于自己如何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那個地方,唐進只是推說自己是出來游歷的,隨便走走,麼想到就遇到了這麼一檔子事兒。好在這世道也沒有查戶口的說法,隱形的戶口更是大把都是,到處雲游的和尚道士書生等人也是數不勝數。是故,大黃牙也沒起什麼懷疑,更何況,唐進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讓他以為遇到個正宗的炎族人,在這民族紛雜的大西南,自然是同族更為親近些。待得唐進斷斷續續說完,大黃牙有些同情地看看唐進,道︰「小居士,看來佛祖是要考驗你呀,讓你吃了這麼多的苦。不過好歹留下一條命,人活著,比啥都強。」頓了頓,又道︰「我就是隸屬桑木關守軍的一名斥候,奉命打探各地消息。太平關兵變第二天我們就接到飛鴿傳書,知道了這檔子事兒。當然,除了袁思將軍的事兒,大家伙兒基本上都知道個差不離兒了。這事兒,說到底,都是賊老天的錯,若是能多下幾場雨,也不至于有這些事兒。」說著便站起來,「小居士,你還得跟我去桑木關,見到我們的將軍,袁念將軍。將這些事情再說一遍,也好有個交代。對了,袁念將軍是袁思將軍的親弟弟。」你妹啊,唐進在心中無力地吐槽,老老實實地慢慢爬起來,看向拴著的馬匹。大黃牙一看就樂了,「小居士,不是不給你騎馬,你現在這身子骨兒,還是走著比較安全。灌了一肚子水兒,沒吃一粒米,再在馬背上顛簸一段路,估計你就得上西天極樂見佛祖咯。」唐進亦是無奈地一笑,連話也懶得答了,解渴之後反而更加的饑餓,也更加的疲憊了。好在大黃牙也沒打算將他扔在路上,亦是牽著馬陪他慢慢往前走。此地離桑木關很近,不到十里,想必一個時辰是肯定能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