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一聲嘶啞又急切的呼喊撕破廳外寧靜,也讓廳內正商討作戰計劃的眾人一驚!
沒消息便是好消息,這句西方諺語此時在正南王府被發揮得淋灕盡致,只因那每次之報告內容皆是那敵軍步步逼近阿達城!
剛剛還在熱烈商討的大廳突然沉靜,每位將士皆面色沉重,宇文怒濤一咬牙,「進!」
但見一風塵僕僕的低級軍官沖了進來,兩手捧著這燙手的信箋,頭埋得深深,「報告王爺,北漠國十萬兵馬已與蒼穹、達納蘇國兵馬……匯合。」
「匯合」兩字一出,所有人的心如同都提到嗓子眼上。
宇文怒濤接過信箋,展開觀看,一目十行,看完便無奈地閉上雙眼。信箋在他手中化為粉末,他沉默著、思考著,那兩道濃眉越鎖越緊。眾將士將頭深深低下,雙拳緊握 嚓直響。
宇文怒濤再次睜眼,那眼中滿是鎮定。
「繼續觀察敵軍動態,去吧。」
「是!」
轉身回大廳繼續商討作戰計劃,氣氛再度熱烈,但與剛剛不同的是,整個大廳有著一種揮之不去壓抑的陰霾。
……
路友兒沒想過自己從林府逸清院主屋出來後,竟然能進阿達城正南王府主屋,不禁自嘲,她路友兒何德何能能得到這麼多人的親睞。
隨後的兩天,友兒就往返于臥室與雲陌房間,甚少外出,也沒什麼事可做。
雖然如此,卻很少見到宇文怒濤,因為他只有每日的卯時到巳時,酉時到亥時回主屋稍作休息,滿打滿算每日只有4個時辰,就是8個小時在屋內休息,其他的8個時辰16個小時皆在議事廳商討作戰計劃,籌備戰事。
友兒下意識地伸出右手,稍稍用力,那手臂仿佛凝聚無限力量般,丹田中的內力猶如一個緩緩運轉的小火球,燒得月復內炙熱。她知道,那是因為這幾天突漲的內功,自己身體稍微有些吃不消。
兩日了,友兒提出去別院居住,被宇文怒濤極力反對,而只要他回到主屋,就免不得要親熱,起初她極力反抗,但糾纏半天,最後的結果還是讓他得逞,白白浪費了時間和體力,而他事後則是心滿意足的跑回議事廳。即便是因為沒有時間睡覺,雙眼通紅,他還是堅持要與她親熱一番。
後來友兒認了,也實在不忍心宇文怒濤這整日整夜不眠不休了,最後便與其有個協議。
宇文怒濤回到主屋,友兒不反抗,兩人速戰速決,之後讓宇文怒濤抓緊時間休息。這個提議被宇文怒濤樂顛顛地答應,並嚴格執行,絕不含糊!
友兒方面,自從她那一次在……之時想起了路琳瑯教授她的玉女神功心訣後,那心訣便如有了生命一般,只要她行那房事,心訣便自動跳到她腦海,自行運轉,而那心訣又讓她身體無限敏感,結果便是,在那心訣的作用下,友兒一次次接受不了這如火的熱潮昏死過去,而那宇文怒濤則是暗暗自豪自己能力,親熱完摟著友兒樂顛顛地睡去。
兩日四次,友兒內力三倍三倍增長,丹田那剛剛吸收的強勁內力還未消化開來便又來一波。
長嘆一口氣,那是路友兒無奈的嘆氣,因為她也不知這後果會怎樣,是福是禍只能听天由命了。
從雲陌的房間里出來,看看時辰,還有很長時間宇文怒濤才能回來,不想獨自一人呆在主屋,那便在城里轉轉吧,幾日沒出去,確實也很悶。
走出王府轉上街道,那街道已沒有了往日的吵鬧繁華,卻也沒想象中的蕭條,做生意的還是照常擺攤,只不過很少叫賣,而人們則是行色匆匆,買完東西便轉身回家,不再街上多做停留。確實,這兵荒馬亂的多事之秋,誰還有心思在外玩鬧啊。
路過之前所住的客棧,想到宇文怒濤那聲狂吼,友兒的嘴角不自覺向上彎了幾許,心中滿是溫暖。當路過那四層鐘樓時,看到門上的封條,友兒心中不明原因的難受,戰事平定後,她還要不要去蒼穹國?
她一直在逃避一個問題——這場戰事,何方輸贏!
她不想阿達城輸,那樣宇文怒濤的安危難保,但是蒼穹國建國僅僅四年,如若此戰一敗,別說南秦國會不會去報仇,連那北漠國和達納蘇國搞不好也會棒打落水狗!
這些她本不懂,之前在林清然書房中閱遍群書也只是習慣性地將內容記于腦海,當做打發時間的東西,但這漫漫的三個月行程中,她將所有記憶皆拿出反復咀嚼,自然也將這些書中內容也溫習數次,每一次回憶都有新的一層感悟。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擔憂。宇文怒濤雖未仔細講給她戰事情況,不過她卻也知此番是三國聯手攻打阿達城,其中是以蒼穹國為首,那北漠國和達納蘇國各派一些兵馬,一方面是為了將來分一杯羹,另一方面也是安了那納蘭沖之心,告訴他,他們二國是站在蒼穹一邊。
戰場上,沒有永遠的對象,也沒有真正的朋友,一切關系的出發點皆是利益!
如若此次攻打阿達城失敗,那建立僅僅四年的蒼穹國必然元氣大傷,他此時的盟友搞不好就是明日的入侵者,那是蒼穹國怕是……不會安定了。
想到這,路友兒閉上雙目深吸一口氣,這些事情就交給男人們去傷神吧,她不想將自己置于那復雜陰暗滿是陰謀的環境中。
停下腳步,她來到一個陌生之地,這里很奇異,或者說有些詭異。
這里的房屋寬大高聳,雖只有一層,卻有其他房屋兩層之高。按理說如此高大的建築物應是那富人權貴所居之所,但那房屋雖然結實卻樸實無華,毫不起眼,有些還比較寒酸。最為詭異之處在于——這一地區都是這樣的房屋,屋與屋之間相隔甚遠,足有丈余,而大部分房屋皆大門緊鎖!
如若是荒廢的倉庫,但房頂屋檐毫無破敗的痕跡,連那蜘蛛網也很少。
這阿達城是一個四國文化匯合之城,在城里能看到四國不同的建築風格,但是這樣詭異的建築風格卻不是四國所有,這里到底是做什麼的?
路友兒覺得自己不應關心這些,但是突然襲來的好奇心卻佔了上風。
她環顧四周,發現這奇怪的建築群有幾件房屋是開著的,于是便走去查看。
門扉打開,當友兒離近之時,覺得有無數涼風從門內向外吹來,那一刻,她猶豫了,她不知道屋內有什麼,屋主是何人,而自己進去會不會有危險。她一再告訴自己還是返回吧,不過心中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讓她非要進去查個究竟,那個預感告訴她,這里未來會與她路友兒有莫大的關系。
友兒咬咬下唇,這樣的預感不得不信,當初無論是她再林府,還是從林府出來,這樣莫名其妙的預感都救了無數次,她不得不信。
正當她猶豫之時,從門內走出一人,是一個老婦人。
那老婦人穿著赭色衣裙,一頭白發,有些佝僂著背,推門而出。
「姑娘,你是來找人?」
「不是,老女乃女乃,這里是什麼地方啊?為什麼這些房屋都是關著的?」友兒好奇的問。
老婦人笑笑,那聲音很是和藹。「姑娘是外地人吧,這里是阿達城有名的煙火街,整條街都是生產煙花的,整個南秦國一半的煙花都是從阿達城中運出,且遠銷他國。」
友兒回首看著關閉的房屋,「老婆婆,那我不明白,為何所有人都買這煙花,這些房屋還關閉了?」
「呵呵,因為這放煙花這習俗只有我們南秦國才有,其他國家偶爾放個新鮮,卻不會像我們國家這樣重要,而放煙花一般都在春節左右,平日里很少用這種大型煙花,一般鞭炮普通的小作坊就能做,所以平日里這些做大型煙花的老板們便干脆關門休息,只有到了十月份才真正開工。而我家不是什麼大產業,沒有雇長工,只有我和老頭子在做,所以便沒有關門,早早做了準備著。」
友兒看著老婦微笑,如不是情況特殊,她真恨不得留在這阿達城,因為這里的百姓都如此善良樸實,很少見那奸詐之人。
老婦微笑著看著友兒,「姑娘既然來了,便進來喝杯水吧,老頭子外出了,屋里只有我老婆子一人。」
友兒首先向拒絕,不過還是忍不住那好奇,便入了內。
一杯熱茶,雖不名貴,卻溫了心,暖了胃。
友兒觀察了房屋,才恍然大悟,之所以房子如此高,是為了有足夠通氣,而偌大的房子空曠,東西南北四面牆皆有門,如是東西風向,便將那東西兩門敞開,如是南北風向,便將那南北兩門敞開,時刻保持著室內通風,這也是她剛到門口便覺得有涼風從門內而出的原因。
屋子中滿是硫磺味。友兒對化學方面並不了解多少,她前世主要方向是研究質子與中子,但是因為是國防科技方向,所以對軍事還是有一些了解,火藥史也是當年她的選修課之一。「老女乃女乃,阿達城的煙花行業如此盛行,難道因為阿達城周圍產硫磺和硝石?」
老婦人雙眼一閃,對著友兒舉起拇指,「沒想到姑娘你年紀輕輕竟然如此有見識啊,確實,那硫磺和硝石並不是隨處都有,我們阿達城旁邊的雷雲山卻多得很。」
友兒喝口熱茶,在心中暗暗點點頭,果然如此,書中記載這火炮是南秦國特有,但是卻未說其他各國到底為何沒有,此時她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知道了那蒼穹國建國僅僅四年,此時便迫不及待地要攻打阿達城的原因了,原來是雷雲山!
原來蒼穹國的皇帝垂涎這南秦國獨一無二的雷雲山,拿下阿達城,便是打開了南秦國的西北門戶,而得了雷雲山,便是拿到了利器!
友兒忽地站起,她原本百思不得其解為何蒼穹國要發起戰爭,她以為是在耀武揚威,她以為是想得到國力的承認,她以為是單純的打開南秦國西北門戶,看來,這蒼穹國皇帝納蘭沖的野心不僅僅于此!
「老女乃女乃,我突然想起還有事,我先走了,謝謝您的茶,過幾天我來看您!」
老婦人微笑著,「好的,去吧。」
路友兒剛一踏出房門,便立刻運起輕功飛奔回正南王府,因為她要將這一結果第一時間告知宇文怒濤,讓他有所準備,殊不知等待她的是雲陌中毒的消息!
……
蒼穹國,國都,上京。
上京,雖地處北方,卻四季如春,只因它南、西、北,三面環山,地勢低矮,凜冽的寒風被山體阻擋,所以其溫度較之北方其他地區要高上很多,在寒冷的北方有如此暖城實屬罕見。上京,在蒼穹國還名為穹地之時便被稱為「塞上江南」,而居住于此之人,非富即貴。
一輛普通不起眼的馬車緩緩駛入城門,向著城中一角而去。在一座普通的宅院前停了下來,車夫回身撩簾,從馬車內款款走出一位佳人。佳人身材高挑,縴瘦有度,那一身雪白衣裙在她身上猶如風擺荷葉,惹人憐惜。
佳人沒用任何人攙扶,優雅地跳下馬車,寫著「柳府」兩字的宅院大門已開,管家與下人迎出門來,「大小姐,您回來了。」
佳人稍一點頭,蓮步輕動,走入宅去。
大廳里,佳人坐于主位,剛剛那從容優雅的神色早蕩然無存,那美麗的面孔滿是冰冷,他,便是阿達城知府的「女兒」——柳如心。
「啟稟大小姐,您不在的期間,上京還算安定,只不過納蘭沖有一很怪的舉動。」管家李明舉面色嚴肅地匯報著。
柳如心神色微變,「什麼舉動?」
「按理說,這納蘭沖調集了全國四十萬精銳部隊,此次戰事定然是十分重視的,不過卻從未在上京掀起任何風浪,而且,此時他應該四處籌錢以做軍餉,然後他非但沒有在京城籌錢,還大肆在全國範圍高價收鐵!」
「收鐵?」柳如心一愣,納蘭沖收鐵做什麼?難道是做兵器?但是也不能先開戰後做兵器啊,籌備兵器等都應該提前做好的,那納蘭沖到底想做什麼?「還有其他一場舉動嗎?」
李明舉蹙眉想了一下,然後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大小姐,還有一事,除了高價收鐵,他還高價雇佣全國鐵匠!」
柳如心那兩道如柳條般的細眉微動,納蘭沖先是突然集結北漠國、達納蘇國兵馬齊攻阿達城,此時又在城里收鐵,招鐵匠,他到底所為何事?
「除了這些還有其他舉動嗎?」柳如心問。
「沒了。」李明舉搖搖頭。
柳如心點點頭。當他看到面前這個身著藍布衣,年約五十的男子時候,他忍不住聲音溫和了許多,「李將軍,背井離鄉地潛伏在上京,這些年委屈你了!」
「大小姐說的是哪的話,我李明舉的命是老王爺救的,全家上下五十三口人命的血海深仇是王爺報的,我李明舉此生便是正南王府的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何況只是小小的潛伏?」李明舉向南方拱手,那里有他的恩人。
「好,你下去吧,雖然目前還不知這納蘭沖到底為何發起這戰事,不過我先將這些匯報給王爺吧。」柳如心打發了李明舉後,便走到桌案前,磨墨執筆,用僅有他與宇文怒濤兩人明白的暗語寫下信箋,隨後交給那趕車之人,而那趕車之人一運輕功便瞬間消失。
空曠的廳堂,只留下柳如心閉目沉思。
……
路友兒回到王府,前腳剛邁進大門,便看見王府丫鬟氣喘吁吁地跑來找她,「路姑娘不好了,您……您快去吧,世……世子他……」
路友兒一愣,雲陌?她拉住丫鬟,輕輕拍她的肩,語氣溫柔,「別著急,慢慢說,雲陌他怎麼了?」
「世子他中毒了!」
友兒一驚,不知為何她沒害怕沒傷心,只是驚訝,中毒?剛剛還好好的怎麼能中毒?她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總覺得是不是搞錯了。
根本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她立刻提起輕功向雲陌房間飛奔。那丫鬟還想說什麼,但一陣風刮過,路友兒便不見人影。
「雲陌……孫姑姑,雲陌怎麼了?」友兒一陣風似的沖進房間,那房間中已經擠滿很多人,管家夫婦、大夫、丫鬟,這些都不在話下,連此時應該在議事廳的宇文怒濤也在這里。
見友兒前來,宇文怒濤沖過去直接將她抱在懷中,他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卻忍不住心悸。拍拍友兒的肩,「友兒乖,你要冷靜,雲陌沒事,你冷靜下來。」
友兒推來他,「我很冷靜,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孫氏向友兒噗通一聲跪倒,之後便連連磕著響頭,沒幾下,那額頭便滿是鮮血,「路姑娘,都是老奴不好,都是老奴的錯!」
友兒趕忙扶起孫氏,那孫氏不肯起來,友兒一個用力將她硬是拽了起來,「孫姑姑,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她至今還是不相信剛剛還活蹦亂跳的雲陌怎麼這麼久莫名其妙的中毒。
大夫起了身,將床邊位置空了出來,「各位稍安勿躁,世子所幸喝的少,並無大礙,老朽開幾個方子,服下便可。」
大夫的起身,那床上平躺的雲陌便露了出來,友兒趕忙沖過去查看。雲陌此時才三個多月,甚至未滿周歲,雖然長得教之其他孩子硬實許多,不過還是個嬰孩。那小小的身子埋在錦被中好似無物,精致的小臉此時微微發青。
路友兒模了模雲陌的額頭,那頭冰涼,絲毫沒有他慣有的溫暖。只覺得自己胸口被突然掏空,那心被人活活掏出,撕裂般疼痛讓友兒的雙眼止不住淚流。死死咬住下唇,那牙印之深,隱見血痕。
宇文怒濤大驚,沖過去由後抱住友兒,他此時也是心痛難當,「友兒,雲陌沒事,放心,大夫說了並無危險,喝下幾副湯藥便可,是我的錯,是我沒照顧好他。」
孫氏再次跪下來,嚎啕大哭,拼命磕頭。
友兒淡淡的小眉皺緊,一雙大眼盯著雲陌的小臉,眸中越來越冷。
「孫姑姑冷靜一下,有些話我要問你。」友兒那聲音冰冷,讓所有在場人一驚,尤其是宇文怒濤。
孫氏也愣了一下,她與友兒相處雖僅僅幾日,不過友兒溫和的脾氣,善良的秉性,她是萬不會看錯的,如不是親眼所見,她根本無法相信這冰冷的聲音是從路友兒口中發出。她愣住了,也忘了磕頭。
友兒緊緊閉上雙眼,松開了下唇,那血絲立刻流露出來,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孫姑姑告訴我,雲陌是如何中毒的?」
看著面前那相處兩日的姑娘,孫氏有絲恍惚,她真是那仿佛孩童的路友兒?「世子每日都喝五珍湯,那湯是我們這專門給嬰孩喝的,喝了此湯嬰孩便不易害病,之前喂世子是時,路姑娘也看過吧。」
路友兒點點頭,眼神犀利中帶著沉思,給雲陌喂那湯她確實見過,五珍湯是阿達城的特產,可以提高嬰孩的免疫力,「難道是這五珍湯出了問題?」
孫氏點點頭,「今日翠兒送湯過來,老奴便吹涼了喂世子喝下,沒想到世子吃喝了兩口便哭鬧不止,不一會便嘴唇發青無法呼吸,當時老奴並不知原因,後來是叫來大夫才知這湯中有毒,老奴便用銀針試了,果然……有毒。」
路友兒雙眼緩緩扎了一下,五珍湯有毒自然是要害雲陌的,最近幾日她只與某人有了沖突,多半就是她!「孫姑姑起來說吧,此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是當初她對公主太狠了?但是她也只是輕微教訓了她一下啊?最多便是指甲斷了,也犯不著害了一條人命啊,雖然是個只有三個月大的孩子。
孫氏又開始重重磕頭,那血將地面染紅,「不,是老奴的錯,是老奴疏于防範,讓世子……」
「等等!」路友兒突然打斷了孫氏的話,讓孫氏一驚。世子?她知道了,那公主確實是針對她的,不過更是針對雲陌的,公主即將下嫁正南王宇文怒濤,自然是要誕下嫡子。雖然她打算要帶著雲陌遠走高飛,不過其他人不知,所有人都將雲陌當世子對待,那公主自然是無法容忍。
深吸一口子,緩緩吐出,友兒的神色又恢復到了以往的平和,如不是那通紅的眼圈,及暗暗咬緊的銀牙,會瞞過所有人,誤以為她已經平靜。伸手扶起孫氏,「孫姑姑快起來吧,雲陌現在沒事了,如若姑姑倒下,誰來照顧他?」
孫氏的表情動了動,眼中從剛剛的感激漸漸變為震驚,深深的震驚!
她也是王府的管事婆娘,手下丫鬟小廝不下五十,她雖比不上自家男人那般銳利不過也是高于常人,這個路友兒是她踫到的第一個如此復雜的女子,她竟能將純真與睿智,真誠與隱忍完美結合于一身。
踫到如此之事換做其他女人早已哭號怒罵,而這名女子竟然將悲憤掩于心中,一舉一動、一言一語皆是隱忍冷靜。她第一次見到這個路友兒之時覺得她心性善良可做側妃,而此時,她覺得正南王宇文怒濤的正妃、正南王府主母,非路友兒莫屬!
「路姑娘,您自當放心,老奴定要照顧好世子,如若世子再有半點閃失,」孫氏面目鐵青,咬牙切齒,「那老奴便會讓人直接將老奴這顆項上人頭送給姑娘!」
路友兒面容逐漸緩和,目光也恢復了溫度,她點點頭,「有孫姑姑這句話,我便放心了,此時不關孫姑姑的事,我這個做娘的都沒十分守著他,怎可能怪姑姑您呢!?」
友兒的話讓孫氏更加慚愧,她心中已經將友兒當做了王妃,並暗暗發誓此生定要跟隨王妃。
友兒走到宇文怒濤身邊,伸出手,輕輕扶在他胳膊上,自始自終,宇文怒濤的雙眼都未離開雲陌半步,他面目有些猙獰,雙眼露出殺人的凶光。
「王爺猜到是誰了吧?」友兒平靜地問。
宇文怒濤緩緩點點頭,目光中夾雜了分復雜,那復雜隨即而逝,立刻換來更甚的殺意!「那個賤人,本王去殺了她!」說完轉身便要沖出去。
友兒急忙拽住他,「等等,不要沖動。」那宇文怒濤力氣之大,友兒即便是提起內力也無法阻止,只能沖過去從背後緊緊將他抱住,「听我說,別沖動,現在不能和朝廷撕破臉!」
宇文怒濤那本欲沖出去的身子立刻靜止停住,然後用不可置信的目光回頭看向友兒,「你……剛剛說什麼?」
友兒抬起頭,目光認真地盯著他,「我知道你想去殺她,但是此時不是時機,萬不能與朝廷撕破臉,你還需要朝廷的援兵。」
宇文怒濤回過身,驚訝地看著她,而友兒則將他慢慢拉回房內,「王爺,恕我冒昧,也許我說的也不對,但之前听你說對方是三國聯軍,數目不下六十萬,而就算是宇文鐵騎驍勇善戰,卻只怕從人數上與他們是天壤之別。雖然我不知這阿達城屯兵多少,不過城池就這麼大,還要有百姓,還有一些外國商人,怕是也不會有太龐大的屯兵吧?」
宇文怒濤點點頭,壓低聲音說了三個字,「三十萬。」這數字是個秘密,天下的秘密,阿達城對外宣稱有百萬屯兵,不過這也只是虛張聲勢,別說這城內能容多少人,就說那軍餉要多少?這數字如若被敵方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友兒也點點頭,壓低聲音,雖然此時屋內之人只余管家陳鵬夫婦,其他人皆被打發下去,但是隔牆有耳不得不防,「六十萬對三十萬,何況對方也許也不止六十萬,那是整整一倍啊,阿達城不光要守城、保護百姓,還要殺敵,真正能用上之人怕是也到不了三十萬,豈是兒戲?就算是今日可保住城,那明日呢?現在要朝廷的支援!」
宇文怒濤點點頭,這些他哪能不知,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友兒不光想到此,竟然能理智隱忍,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實屬不易。所有母親最在意便是孩子,哪怕是母親自己去死,也受不得孩子受那半點傷害!
一把將友兒抱住,將她死死揉進自己胸懷,「友兒,委屈你了。」
友兒鼻子很酸,想哭,但是她知道此時不是時候,她輕輕推開宇文怒濤,走向孫氏。
「孫姑姑,您剛剛說那五珍湯是名喚翠兒的丫鬟送來的吧,我要見見她。」
孫氏點點頭,出門派人去喚翠兒。
路友兒則是回到宇文怒濤身邊,「王爺,回議事廳吧,就如你剛剛不能做的事,現在你必須回議事廳,你現在要保護的是全城百姓,不可意氣用事。」
「不,我在這里陪著你!」宇文怒濤此時根本不放心她。
友兒抬頭看向宇文怒濤,笑笑,那笑容很柔和,卻很勉強,「雖然我離開林府僅僅三個月,但我學會了保護自己,保護雲陌,否則,你也不會看到我們母子。此事交給我吧,你去議事廳,放心!」友兒的目光充滿堅定。
宇文怒濤突然心酸,那三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能讓友兒整個變了個人?但是不得不說,友兒說的是實情,他現在沒有時間任性了。「友兒,我去了,我相信你!」
路友兒對他笑笑,而後便轉眼看看床上面色逐漸恢復的雲陌,目光復雜中透出冰冷。
盲目的善良就是懦弱!
……
雲陌服下了湯藥,面色已經恢復了一些,但還是昏迷不醒,這讓友兒與孫氏心疼不已。
友兒坐于主位,看著地上跪下瑟瑟發抖的友兒,「路姑娘,這毒不是奴婢下的……真的不是奴婢。」聲音哽咽。
友兒點點頭,聲音溫和,「自然不是你,你在王府多年,與雲陌無冤無仇,自然不是你,現在我要問你幾個問題,湯,是誰熬的?」
「是奴婢,從食材的準備到熬制,都是奴婢親手做的,但是奴婢真的沒有下毒,嗚嗚。」小丫鬟終于忍不住哭起來。
路友兒點點頭,「那你從熬湯到回來的路上,踫見過其他人嗎?」
翠兒一愣,她想起來了,「見過,是公主身邊的宮女,她說要好奇奴婢端的是什麼湯,奴婢便告訴她這事我們阿達城特有的五珍湯,還讓她聞了聞,啊……難道是她?」
友兒點點頭,你下去吧。
「孫姑姑,接下來就麻煩您了,」隨後轉頭去喚來孫氏,「您想個辦法讓那宮女過來,我有話問她,不要驚動其他人。」
孫氏的目光犀利,面色嚴肅,點了點頭,隨即便出了去。
友兒來到床邊,伸手模了模雲陌額頭,剛剛那冰冷的額頭此時已經逐漸溫熱,面色也漸漸紅潤……萬幸,萬幸雲陌只喝了一點點!
友兒一直默默地看著雲陌,陪伴著,自責著。
孫氏驚慌失措的沖進屋內,趕到友兒身邊,壓低聲音忐忑地說,「那宮女……跳井自殺了!」
路友兒只覺得心一下子跌了下來,緩緩閉上眼,從粉女敕的唇瓣中吐出幾個字,「死無對證?」
隨即又睜開雙眼,只不過那眸中帶著血色,她沒想過她們竟然如此殘忍,根本不拿人命當回事,她們簡直就不是人。
先是派宮女前來下毒,而後便殺了宮女死無對證……清和公主,你好狠的心!
突然一個奇異的想法在友兒腦海中炸開,她猛的一睜眼!
不對,這事情不對,她有種強烈的預感此事絕不會是清和公主干的,不說那公主如何草包,就說上次掰她指甲的時候,從始自終那宮女都在一旁,而清和公主根本根本就未理會那呀宮女,直接親自前來扇她耳光,如若那公主有這等狠辣縝密的手段,怕是當時也不會因此受傷!
那會是誰?問題出在哪?
整個屋內安靜下來,友兒閉上眼,淡淡的眉頭緊緊鎖住,她將她那過目不忘的記憶反復倒退查看,終于,雙眼猛的一睜,她想起了一件事。
當時她救下柳如心之時,那公主天不怕地不怕的放肆,後來來了個老宮女,只淡淡說了句該回去休息了,那公主便如打蔫的茄子。那公主仿佛很怕她似的,難道那老宮女另有來頭?
友兒抬頭問孫氏,「孫姑姑,你還記得清和公主身邊的老宮女嗎?」
孫氏疑惑的點點頭,疑問友兒怎麼提起那個老宮女了,「是,他們都尊稱她為李姑姑。」
「孫姑姑,你能幫我將她找來嗎?一會我要在後花園見她。」想了一下,路友兒便附在孫氏耳邊說了一些話,那孫氏的眼中一亮,而後便笑著點點頭。
「路姑娘,那老奴這就去辦,您先去後花園吧。」
友兒看著孫氏遠去的北影,陷入深思。
……
「路姑娘,听說你找老身?」老宮女前來,聲音平穩,听不出情緒。
路友兒看著面前這個老宮女。雖然上了年紀,但她那背卻挺得直直的,身上穿的雖是宮女的衣服,卻用料考究,那手腕處若隱若現的玉鐲,那耳上的耳環,怕是價格不菲,這老宮女在宮中定也是個人物,此次前來為公主陪嫁,難道是……
她想起了老宮女淡淡的一句話,那公主便打蔫的情景,難道是……老宮女控制公主?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條,暗暗嘲笑自己,今日用腦過度,怕是要走火入魔了,一個宮女怎麼控制公主呢?
「人們都稱呼您為李姑姑,那我路友兒也稱呼您為李姑姑,世子中毒之事已在王府傳開,而公主身邊的宮女畏罪投井自殺,李姑姑您怎麼看。」說話的時候,友兒的雙眼緊緊盯著老宮女,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蛛絲馬跡。
但友兒失望了,那老宮女早就是宮中老油條了,豈會被她看穿?「路姑娘說笑了,那宮女到底為何投井,老身也不知,至于那毒是不是她下的,她已經死了,路姑娘您自然可以隨便亂說。」言下之意便是友兒將髒水潑到死人身上。
老宮女的眼皮耷拉著,眉毛修剪得夸張的細,且描得濃黑,配上她花白的頭發有一絲可笑,嘴唇擦得紅艷艷的,不知道是在宮中就這樣打扮,還是到了正南王府便如此招搖。
「李姑姑知道清和公主現在在哪嗎?」友兒的聲音淡淡,她從林清然的書中學到,最先沉不住氣之人,便是敗者,而她現在就逼著自己不把情緒表現出來,越是如此,越是讓人琢磨不透。
老宮女一愣,她千算萬算,沒算到路友兒能如此問她,一時間沒了主意,只能以不變應萬變,「剛剛管家陳鵬說,王爺要見公主。」
友兒點點頭,「那李姑姑知道王爺為何要見公主嗎?」
老宮女嘴角帶了一絲嘲諷的笑,「皇上將公主賜婚給王爺,天上一對、地下一雙,還用老身說王爺找公主做什麼嗎?」
「呵呵呵呵~」友兒如銀鈴般的笑聲在後花園蕩漾開來,「李姑姑,真不知你在後宮里是怎麼混的,這麼一把年紀卻頭腦如此簡單,真是……呵呵呵呵……白活了,難道是患了那小兒癥?」小兒癥便是現代的老年痴呆癥,這個年代所有老年人都最鄙夷和懼怕此癥。
友兒是故意如此說的,這也是她在林清然書中所學——憤怒會讓人失去理智,那時的防範心理最弱,易吐真言。而她此時便是在盡量激怒老宮女。
那老宮女果然有些憤怒,不過卻還是很鎮定,「路姑娘如果沒什麼事,老身告退!」說完便要走。
路友兒一把拉住她,暗暗運起內功,而那老宮女絲毫不會內功,只覺得這路友兒力大如牛,「路姑娘,你這是干什麼?難道趁公主不在便欺負老身?」
路友兒哈哈大笑,一個甩手便將那老東西摔在地上,「說得真好,趁公主不在,你知不知道你家清和公主此時在王爺那告你的狀呢。王爺是什麼人物?你以為你這點小伎倆便可瞞住王爺?那三國聯軍攻打阿達城別用王爺指揮了,用你李姑姑一人便可了,哈哈。難不成你真以為王爺會不知道?」
老宮女此時在地上瑟瑟發抖,她這是真的怕了,後宮里嬪妃們如此鬧,皇上能不知?皇太後能不知?他們只是懶得管罷了,只要不踫權臣的女兒便可,其他出身卑微的美人才女哪年不得死上幾個?
但是這里不同,這里天高皇帝遠,這里的「皇帝」便是正南王,而他們動了正南王唯一的世子,怕是……
她此時是敗了,只因沒把那孽種毒死,只要孽種一死,王爺悲痛交加也會對這個女人失去耐心,而她們身後有皇帝撐腰,那時候是誰下了毒便不重要了。
看到老宮女變了的臉色,友兒知道她有些上套了,暗暗深呼吸……其實她早就緊張了,只不過努力隱忍,到實在忍不下去的時候便放聲大笑,一邊笑一邊考慮接下來怎麼辦。
「李姑姑,那您說,現在公主在做什麼?」
老宮女的心涼了半截,宮女下毒,畏罪投井,這背後之人定是指向公主,那正南王如果怪罪公主,那公主定是會……
這時,後花園突然闖進一人——管家陳鵬。
那陳鵬沖到友兒身邊,附耳小聲說了些話,一邊說,還用那惡狠狠地目光掃了那老宮女幾眼。反觀友兒的面色,越來越得意,最後便是得意洋洋地看著老宮女。
「看來公主是把所有事就推這個老賤奴身上了?」友兒白女敕的手指一指老宮女。
陳鵬看著老宮女的眼神復雜。
「我知道了,再和她說幾句話便帶她去王爺那,陳管家先回去把。」陳鵬聞言行禮轉身便走。
老宮女傻了,噗通第一聲跪下,用膝蓋蹭著向前走,死死抓住友兒的腿,「路姑娘,您一定要救奴婢啊,奴婢冤枉啊,都是那公主一手指使,和奴婢沒關系啊!」
友兒低頭看著她,笑笑沒有說話,剛剛這人還自稱是老身呢,此時稱呼改為奴婢?看來她心理防線已經被擊潰了,可以收網了!
她路友兒不管這毒到底是誰下的,到底是這個老宮女還是那個清和公主,她們都逃不了關系,一丘之貉!此時為了大局不能動這公主,那這老家伙……
在老宮女的尖叫聲中,路友兒那捏住老宮女的脖子。
「啊,你不能殺我,」老宮女兩只手試圖掰開友兒的手,但卻徒勞無功!「你不能殺我,你知道我是誰?我是當今皇太後的陪嫁宮女,你不能殺了我。」
友兒嘴角勾起,那是笑容,是惡鬼的笑容!「誰說殺你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誰能證明我殺你了?」
老宮女脖子的手越收越緊,而那老宮女的雙手試圖掰開友兒的手卻徒勞無功,那臉色越來越紫,那雙眼漸漸凸出,「奴婢……該死,饒了……奴……」
友兒的面色非常平靜,粉女敕的唇瓣淡淡地飄出話來,「過分的善良便是懦弱。我不惹你們,你們卻來害我和我的親人,如若我們之間非死一人,那我便選擇——你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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