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桃花,行不行 72,白衣男子的身份[手打文字版VIP]

作者 ︰ 貧嘴丫頭

山腳、別院、涼風習習。

小小庭院卻別有風韻,三間大小不一的房子風格迥異,而小院身後便是光禿禿的雷雲山,四周寸草不生,在這方圓幾里罕無人煙之地有個這樣的小院,說不出的詭異。

三間房子構成院落,而在最小的那間,窗子半敞,可以看到屋內兩人,一男一女。

女子面色蒼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那周身說不出的狼狽,一身黑灰。在她靜躺的床前,紅木椅上坐有一人,一襲白衣翩翩氣質有如仙子,烏發玉面眉眼妖艷猶如魅妖。

他修長的手指伸出,撫了撫床上小兒的臉,那臉,髒污無比,像是剛剛從灶台中爬出一般,除了面孔,連衣著也是如此。一掃而過,連白衣人那白錦雲袖也被蹭了些許的髒。

被那白玉般的手指擦拭過後,女子的面龐黑灰少了許多,露出那滲人的蒼白,反而污了那玉指,如若有旁人觀看定然心疼扼腕。

室內飄著淡淡藥香,因白衣人剛剛為女子喂了湯藥。

靜逸的院落,詭異的氣氛,卻說不出的和諧,那屋內的一男一女總是讓人有種預感,他們身上有著絲絲縷縷的關系,不光氣氛如此,連那白衣人自己也是這樣感覺。

他不懂憐香惜玉,在他眼中,天下無女人,除了她。而如今這個女人……或者應該稱之為女娃的出現,卻令他心寸大亂,他不知道,這是男女之情還是其他,他對她有著莫名其妙的憐惜,起初還未覺得,但隨著這不知死活的女娃一次又一次傷上加傷,他那冰封的心逐漸有了動容,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退出江湖已經多少年了?十五年?十六年?久到他已經忘記那曾經江湖人給他的稱號了——一代仙妖逍遙子。

當時退出江湖的原因他也已經逐漸淡忘,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恨,是情還是她?他原本以為自己對她是不在意的,但是隨著一次又一次,她驕傲而來,他還記得她那風華絕代,還記得她那嬌弱可人,還記得她不知臉紅地對他叫囂——妖精,來陪老娘練功……

他氣她,難道他的容貌不夠出色?難道他的武功不夠精妙?難道他的內力不夠深厚?為何他已經屢次陪她「練功」了,她還是不停投入別人的懷抱,如果她真的有心愛之人,他也會祝福,那為何她又不停嘗盡百草?

他恨,他恨她的水性楊花,他恨她的不潔不貞,只要他在江湖上一天,便不停听到她的芳蹤艷聞,他曾想殺了她,但是當她再次出現之時,他又對她百般恩愛,根本下不了手。就在他以為她迷途知返之時,就在他已經放棄了所有男性尊嚴準備張開懷抱接受她之時,她又如一只品花的蝴蝶翩然而去……

既然殺不了她,既然不忍心推開她,那便逃吧……將自己深深隱匿,不讓她找到自己,也不想自己找到自己,一晃,便過去了十六年。

十六年,他整整十六年的內心煎熬,整整十六年的苦苦思索,因為內心的抑郁,他都記不清殺了多少人,就在他終于忍無可忍準備見她,和她一起同歸于盡時,她竟然……已經離世。

透過半開的窗子看著窗外那光禿禿的荒涼,他竟然有些悔恨,他恨他的清高,為何他不直接告訴她自己的愛意,是否那樣還有所挽回的余地?此時無論說什麼,都為時已晚……

轉頭看了看那床上躺著的小人兒,滿目的憐惜,也許那不是愛,卻也是別種異樣,讓他久久塵封的心有了血肉之感。

掙扎了片刻,還是將那白玉手指伸出,再次撫了撫小人兒那嬌女敕的面頰,根本不在意那染指的髒。

「如果你早出生二十年該多好?」床上的小人兒如果早出生二十年,如果在她之前遇見她,會不會因此他便不會愛上她,如今就不會這麼痛苦了罷。

友兒即便是在深度昏迷中,淡淡的小眉也緊鎖,她渾身發熱……她疼……她渾身巨疼無比,尤其是胸口,那針扎的疼……疼得甚至不敢呼吸……

隨著意識的逐漸清醒,她的疼痛也在加劇,兩只小手下意識地捂緊那胸口發疼之處,疼痛從粉女敕唇瓣中溢出,本就無血色的面孔此時蒼白得透明。

逍遙子眉頭一皺,看來他的之前的猜測是對的,她怕是肋骨斷了,就不知是一根還是幾根。

看著在床上苦苦掙扎的小人兒,他心底竟然有了一絲抽痛。

猶豫再三,那雙玉手舉了又放,放了又舉,最終還是一咬牙將手伸了過去,輕柔解開她那骯髒狼狽的衣衫,當他手踫到那衣服時,心中的疼痛更加劇烈,那衣服猶如從水中撈出一般,潮濕無比,定是那疼痛引發的虛汗。

一件一件,衣衫幾近褪淨,那**的中衣呈現眼前時,粉紅色的褻衣隱隱若現。

正當這時,殺氣憑空而起,颶風從窗外呼地涌進屋內,一聲怒吼,「住手,婬賊!」

剛剛面色已近柔和的逍遙子,面孔立刻冰冷無比,一把將一旁的薄被拉出,瞬間蓋在友兒的身上,將這誘人春色蓋住。

伸出左手,一個掌風便將沖進屋內的血天攻勢擋住,內力之深,一掌之下,令血天足足後退數步。

整個過程,逍遙子都未曾看血天半分,那眼一直停留在友兒身上,就在用左手攔截血天之時,那右手還在輕柔地為友兒掩好被角,動作極盡溫柔。

血天後退數步才勉強穩形。他是殺手,他從小接受的教育便是能殺變殺,不能殺便撤,找別的機會暗殺。而如今,面對如此強勁的對手,理智告訴他趕緊逃命等待時機再前來,但是他剛剛看到這個老怪物竟然要染指友兒,他也管不得這麼多了,即便是拼上性命也要殺了他。

逍遙子還是坐于窗前的紅木椅上,並未起身,之時緩緩回過頭來,那雙冰冷的桃花眼一掃,連血天這樣終日以殺人為生的人也深深膽寒,那眼,根本沒有任何活人的情緒,如死人一般!

逍遙子的薄唇向上勾起,卻不是笑,而是一臉玩味,「我原以為殺了我那多年隨從的何方人物呢,原來不過如此。」聲音還是慣常的嘶啞艱澀。

血天見此人不再輕薄友兒,稍稍安心,剛剛因為見友兒被輕薄怒火從天,魯莽了,而如今他的理智也逐漸回來,「前輩隱居多年,也許未曾听說,在下血天,只是一名普通殺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江湖殺手的慣例,前輩如今來與我這一無名小卒尋仇,都不如去找出金之人。有人出金,即便下手的不是我,也會是他人。如若前輩定要與我尋仇,難道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逍遙子的桃花眼垂下,薄唇再度勾起,這回是告訴血天他話之可笑,其實他並未笑。

「即便是逍某人隱退江湖,卻也知這江湖第一殺手血天的威名,閣下只說自己是無名小卒是也太過謙虛了。」逍遙子突然輕笑,「那你便告知我出金之人吧,我會酌情饒你。」

血天面色嚴肅,「為金主保守身份秘密是殺手界的規矩,還望前輩原諒。」

哈哈大笑,那聲音刺耳,與一襲白衣的逍遙子成為強烈反差,「你那金主不就是忻州洛家嗎?洛家七十三口與五天前已死,你還用為他保密?」

血天一怔,那洛家也是武林世家,高手也不在少數,而這逍遙子竟然能不掀起江湖風浪便將洛家滅門,他的武功確實,難以想象!

雖然這逍遙子隱退多年,但二十年前便在江湖名聲大噪,以一身高超武藝獨步武林,而如今這二十年過去,他的內力怕是更為深厚了,不說別的,就剛剛他那輕松一掌便將自己攔住,即便是自己全力迎敵,怕是也難以取勝,不對,是根本沒機會取勝!

不過十幾年過去,為何這逍遙子的面容還如少年一般年輕?

「你的金主已死,那你覺得……」逍遙子慢慢站起身來,玉手撢了撢那本就一塵不染的白色錦袍,「你覺得,你就可置身事外?」

血天心中猛地一震,確實,殺人不能白殺,做殺手便是如此,每日都在殺人于被殺之間排徊!既然有一天殺人,便注定有一天被殺!從來他對生死看得很淡,但是如今卻不是,他有了不舍之人。

平生第一次,血天有了金盆洗手的沖動,但可惜事不對時,在這深不可測的逍遙子手下,怕是在劫難逃。

血天想到此,一拱手,「前輩,在下確實不對,前輩如若要殺了我,我也毫無怨言,只不過能否寬限我三日,我將友兒送走,三日之後我定會回到此地,到時候如若在下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逍遙子未馬上接話,微微轉頭,垂下的桃花眼掃過床上的小人兒,平靜的心又有了一絲波動。

見逍遙子猶豫,血天內心有些焦急,因為他剛剛親眼所見這老怪物解了友兒的衣衫,但是老怪物武功高深,他死了不要緊,千萬不能傷了友兒。想到這,便又耐下心來,「前輩,」聲音越發尊敬,怕是血天這一輩子第一次發出如此尊敬的稱呼,連那對他有養育之恩的師父也未曾被這樣對待過,「江湖恩怨在所難免,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但萬不得牽連無辜。」他指的是友兒。

逍遙子那嘶啞的笑聲響起,像是听到天下最好笑之事似的,「血天,你一介殺手竟能說出如此的話,牽連無辜?你那每日所殺之人都是有恩怨之人?對于你來說,他們不都是無辜的?」

血天愣了,無話可說,此人所言極是,不過他卻不放心友兒,「前輩,算我一晚輩求你可好?放了她,要殺要剮都沖著我血天來。」

也許是疼痛,友兒兩道淡眉再次皺起,逍遙子趕忙過去查看,雖然面容還算平靜,不過那眼底卻有擔憂。友兒再度昏迷,而逍遙子的眼神便未離開過她半步,「你的命我可以不要,她,我要帶走。」

血天大驚失色,剛剛隱住的殺氣再度揚起,「逍遙子,我尊你為前輩,你可不要做出這種為老不尊之事!」提起內力,如若這逍遙子又任何舉動,血天都準備沖上去與他拼個你死我活。

逍遙子將眼楮從友兒身上拿開,直直盯著血天,桃花眼一眯,薄唇勾笑,「血天,你哪只眼楮看我是前輩了?我有那麼老嗎?我的外表怕是比你還要年輕吧。」

血天咬牙切齒,「逍遙子,即便你那皮相年輕,但年紀在那呢,友兒今年才一十六歲,你好意思打她的主意?」

逍遙子一怔,一十六歲……二八年華……花一樣的年紀,他與她初遇那年,她也是一十六歲,他一十九歲,歲月匆匆,一晃已經過去二十一年了。

「她叫友兒……真是好名字啊,」竟然與她的女兒同名,她的女兒,定如她一般……美如天仙吧。

血天此時緊張不已,如今在武林中,能勝過他的人屈指可數,不過這逍遙子卻不在此列,二十年前他便名滿江湖,成為武林神話,而如今二十年過去了,他武功更加深不可測,此時怕是傳說中的傳說了吧,但他為何突然對友兒感興趣了?

無論對方是誰,只要對友兒不利,除非從他血天的尸體上踏過!

「前輩,你的要將友兒據為己有?」血天眸子眯起,這是他準備殺人的先兆,那本就冰冷如刀刻的面部線條更加冰冷,渾身肌肉緊繃,內力已經蓄滿了全身,隨時要抽出長劍迎敵!

他的一舉一動自然是落在逍遙子的眼中,後者輕蔑一笑,「自不量力,如若我就是要帶了她去,你又能奈我何?」

血天一個縱身,從窗子躍了出去,站在院外,「逍遙子,廢話不用說了,除非你殺了我血天,不然你休要動友兒半分。」

蒼老又艱澀的笑聲哈哈響起,這是逍遙子發自內心的笑,多少年了,多少年沒人能如此對他說話?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既然如此,他也不用手下留情了,雖然他從未想過留情。

笑聲戛然而止,只因他身後床上的小人兒因為那放聲大笑有點微微蘇醒。

逍遙子趕忙閉了嘴,剛剛喂給她的藥其中一味便是安神藥,她身負重傷,如若清醒變痛苦無比,不如在睡夢中慢慢復原。而剛剛那笑聲怕是吵醒了她……逍遙子突然有了一絲懊悔,趕忙從腰間取出一個精致瓷瓶,迅速將瓶中藥粒倒出,塞入友兒口中一顆。藥粒入口即化,淡淡清香出了安神外,還可止渴生津,即便是在昏迷中,友兒也因這小小藥粒舒服得哼了一聲,而後慢慢又進入睡夢中。

「逍遙子,你給友兒吃什麼?」血天從窗外看到,氣急敗壞的大喊。

逍遙子立刻飛身出去,面目如惡鬼般駭人,「喊什麼喊,她身負重傷剛剛入眠,你想吵醒她?」

血天大吃一驚,「友兒怎麼負傷了,是你傷了友兒?」

逍遙子未說話,應該……算是他吧,那致命一掌確實出自他手,雖然是她故意的。

「逍遙子,納命來!」血天血灌瞳仁,抽出長劍展開攻勢,渾身內力現與身外,可見已憤怒之極,內力外現的後果便是引來周身狂風怒作,衣角紛飛,連帶著腳邊碎石沙土也飛揚開來,長劍如虹,眨眼間便連發三招,劍光如影,猶如一面劍牆向逍遙子壓了過來。

逍遙子壓根未睜眼瞧他一下,身子未動,但瞬間便移開丈余。

血天一驚,從始自終未見他動半分,卻瞬間移形,這強勁內力竟然如此出神入化!?但那又如何!?血天雙目圓瞪,只要他敢打友兒主意,他便是豁出命也要攔下他。

逍遙子並未停,一直到三丈以外才停下腳步,對這追隨而來的血天淡然而語,「在這里打斗,友兒應該是听不到了吧。」

血天更加吃味,這逍遙子就是一個老怪物,年紀一把竟然還肖想才剛剛十六歲的友兒,雖然道貌岸然,實則是個真真禽獸、YIN魔!密集攻勢隨之而來。

逍遙子嗤笑一聲,強勁內力卷起風沙,白色錦衣在狂風中如雲紛飛,白玉面孔上那表情卻無限猙獰,如地獄惡鬼般的嘶啞聲音狂作,「不自量力。想找死,我便成全你。」

……

夕陽西下,那最後的毒陽掙扎地射進半開的窗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友兒的臉上。

一聲悶哼,隨著醒來後呼吸的加重,那胸中已經漸漸平息的疼痛再次發作開來。就在友兒掙扎著響起來之時,一道嘶啞的聲音打斷了她,「你胸前肋骨斷了兩根,如果想死就起來吧。」

友兒一驚,趕忙打消了掙扎起身的念頭,這白衣人既然能如此說,就表示她暫時在他手中還是安全的,肋骨斷裂,如若真的掙扎起身怕是要引起其他內傷,她還不想死!

看到她又乖乖躺了回去,面容還算平和,白衣人淡淡一笑,他多久沒真正笑過了,雖然唇角時常彎起,但是他自己知道,他並不是笑。

藥香味道慢慢充斥了整個室內,那是白衣人帶來的湯藥。

在床沿坐下,白衣人用左臂將友兒的頭撐起,右手執著的湯碗便將溫熱的湯藥一滴不剩地倒入友兒口中。雖然兩人姿勢曖昧,那白衣人看起來動作溫柔,但是只有當事人的友兒知道,他其實一點不溫柔,那湯藥恨不得是直接塞進友兒口中,那速度與流量,還沒等友兒嘗到苦味呢,湯藥便全進了喉嚨。友兒想咳卻不敢,一是自己胸腔確實疼痛無比,而是如若真咳了,怕這些藥就從她鼻子噴出來了,這古怪的白衣人搞不好還得揍她。

不得不說,這是友兒有生以來,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在這古代挨的第一頓揍,只有經歷了才知道,挨揍有多疼!

白衣人自然知道自己灌的猛力了一些,其實內心里有一絲惡作劇的情緒,只因這女娃總是隱忍,一雙看似無害的大眼楮隱藏著無限算計,他便更想整她了,就如同兒時逗弄青蟲一般,並不想害它,只不過是一直逼迫它罷了。

放下藥碗,白衣人突然失笑,他一把年紀,竟然想做這種惡作劇,真是……

他想起了血天說他的詞語——為老不尊,恩,就是為老不尊吧。雖然自我嘲弄,不過一想到此,在友兒看不到的角度,白衣人的眼角還是迸發出凶殘的目光。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女娃當真有趣,她成功引起了他的興趣,他很想知道下一刻這個女娃能做出什麼讓他意想不到的事。

回過頭來看著友兒,只見她小臉皺在了一起,兩道淡淡小眉恨不得在額前打了個節,那清澈的大眼楮滿是淚水。不自覺,他胸口一緊趕忙過了去,「你怎麼了?是哪疼嗎?」

友兒沒說話,表情未變,搖了搖頭。

他更急了,「快告訴我,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我……想吐……嘔。」趕忙閉上嘴,眼楮也死死閉上,一滴眼淚擠了出來。

逍遙子有些慌張,莫名的慌張,好像這女娃有任何不舒服都發生在他身上一樣,「想吐?」趕忙拉起她的手診起脈來,但是脈相已經穩定,並無任何惡化的征兆。

「你快些告訴我,是哪里不舒服引起的嘔吐感?」逍遙子通醫理,自然是知道這小小的嘔吐也許是很多傷病的前兆,有時如不加以重視,後果很難設想。

「苦……」友兒又艱難地吐出一個字,這個字剛剛說出來,立刻又閉上了嘴。

「苦?」什麼意思?

「藥……」友兒覺得只要將嘴張開,漏如一絲絲空氣,這惡心的感覺便又在胃中翻雲倒海,「藥苦。」終于說出來了,她發誓無論怎樣也不說話了,絕對不張口,這種惡心的感覺……

逍遙子一愣,突然想笑,想哈哈大笑,十幾年的獨居生活,他都忘了這藥是苦的,糖是甜的,醋是酸的,椒是辣的。十多年的食不知味,十多年的平淡如水,當時沒察覺如何,如今一旦是有人打破了這種平淡,他便才意識到,原來人生百味,還是存在的。

他起身,用輕功趕去附近的小集市。不出半柱香,他便回來了,手中還拿著糖果和蜜餞。

蜜餞入口,酸酸甜甜的感覺在口中充斥開來,逐漸壓下那草藥的苦澀。

看著她那如花朵般的小臉慢慢綻放開來,逍遙子不知為何,心情也逐漸變好,那心情就如同隨著她糾結的小臉一般緩緩舒展。「這藥,有那麼難喝嗎?」藥方是他開的,藥是他親自抓的,雖然是讓藥店伙計煎的藥,不過也不應如此難喝吧?

「恩,難喝,這是我喝過最苦的藥了。」平穩了情緒,她能開口了,認真地回答他,這確實是她喝過最苦的藥了。

兩道柳眉皺起,逍遙子沉思片刻,這藥……並無苦方啊,苦方便能去火,而去火便要出恭,如今這女娃滿身傷痛,自然盡量避免她折騰,他開藥之時已經千般考慮,為何還這麼苦?

端起剛剛那藥碗,玉指一抹碗底藥渣,將那藥渣放入口中細細品嘗,確實……確實並不苦啊!

「女人,你以前喝過湯藥嗎?經常喝藥嗎?」剛剛友兒的表情不像裝假,但這藥碗確實不苦,難道是他的味覺?

「恩,喝過,不過不經常喝,只喝過一味湯藥。」友兒老實回答。

「什麼藥?」他追問。

「安胎藥。」

「……」

友兒睜著無辜的大眼楮看向逍遙子,看他皺眉的樣子。她確實沒說謊,她前世沒吃過中藥,而來這古代唯一吃的湯藥就是當時在林府,林夫人逼著她天天喝的安胎藥,但那安胎藥並不苦啊。

看著友兒稚女敕的小臉,逍遙子一臉陰沉,「你有孩子了?」

「恩。」

「你才一十六歲怎麼可能有孩子?」他勃然大怒。

友兒一驚,雖然不能劇烈動,不過也好奇地看向他,「我十六歲,你怎麼知道的?」

逍遙子立刻察覺到自己的失言,他知道她的年齡,自然是剛剛那血天說的,而如今他卻不想讓她知道血天來過,他覺得此時與她這樣慢慢交談很舒服,他突然希望自己的後半生由這個女娃來陪伴,雖然兩人的差距注定不能發生什麼,不過就這樣當個小丫頭陪伴自己也很不錯。

「說啊,你怎麼知道我十六歲?」友兒追問,大眼楮無辜的很。其實心中卻暗暗猜疑,這人怎麼知道自己年紀,他還知道什麼?他到底劫持她來做什麼?他有何目的?她會不會有危險?

在這些問題都未解開的時候,她必須學會裝瘋賣傻,最起碼讓他知道她是無害的。

逍遙子尷尬,他很少說謊,應該說……他也沒機會說謊,「恩……我,猜的,對,我猜的!人活得時間久了,自然就能猜出很多東西。」

友兒疑惑,他活得時間久了?他那蒼老的聲音……「那你多大啊?」

他看著她,笑得溫和,「我已過不惑之年。」

不惑?那是什麼?友兒剛想開口問,不過很快便記起,之前在林清然的書中看過……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

「原來你才四十歲啊。」她驚奇。

逍遙子一愣,桃花眼睜得很大,修長的手指指著自己,「我看起來年紀很大嗎?」什麼叫才四十?

「不是,我說錯了,」友兒尷尬,「是因為你的聲音,因為我知道這世上有一些駐顏的心訣,不過這聲音卻無法掩飾,所以你剛剛說人活久了,我自然就以為……」

「哈哈,」爽朗的笑聲響起,連那嘶啞也少了幾分,「女娃,你還算有見識,沒錯,我確實是修的那駐顏之術,不過駐顏之術也是有代價的,那便是聲音,這內功心訣有損聲帶,于是這聲音就越發嘶啞。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這世上確是有掩飾聲音之法,只不過我懶得掩飾罷了。」

駐顏之術……

逍遙子將頭偏向窗,友兒看不到他那桃花眼滿是傷痕。

他本不稀罕什麼駐顏之術,但是當他隱退之時卻賭氣地修煉,他希望有朝一日,那人老去,當他再次找到她,讓她看到她年輕的容顏,讓她後悔!讓她眷戀!讓她對他無比迷戀!讓她離不開他!

但是他沒料到的是,當他帶著年輕的容顏重新踏足江湖,卻再也見不到她了……

室內又恢復了寧靜,兩人一人在床上躺著,一人在紅木椅上坐著,各有所思,室內詭異的安靜。

過了許久,逍遙子首先打破了寂靜的尷尬。

「女人,你來告訴我,你在山洞中的爆炸是如何弄的?」他做在紅木椅上,逍遙子一臉玩味地看著友兒,這個女人已經成功激發起他的興趣了,她有些手法,他至今也沒太弄懂。

友兒想了一想,他已經看到了爆炸,自己怕是用其他理由也遮掩不過去,雖然之前他傷了她,但是她自己心里明白,那是她自己找揍,何況他還給她藥湯喝。「我是利用那雷雲山的礦石做成簡單火藥,想炸開門逃跑。」

「雷雲山?」逍遙子一驚,「女人,你是怎麼知道那山就是雷雲山的?」當時她一直是在馬車內,她怎麼可能知道那山就是雷雲山呢?

「因為……你劫持我地點是在虎城郊外,而時間不長,那定然是在虎城附近的山,而虎城旁邊只有西邊的祁連山與東北邊的雷雲山,而祁連山不是荒山,那便只有雷雲山了。」友兒老實回答。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劫持了你多少時間?你當時是在昏迷中。」他追問。

「因為我不餓啊,早晨在虎城吃的早飯,而我醒來也不餓,那定然沒超過兩個時辰。」

逍遙子看著友兒那稚女敕的小臉,突然想笑,這個女娃看似天真無比,那雙大眼滿是無辜,卻如此心細如絲,實屬難得。想到這,他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厚了。「火藥,我也有耳聞,誰人不知阿達城正南王的火炮隊啊,那怕是天下唯一用火藥的火炮隊了吧,這火藥的制法你又如何得知?」

「我……和阿達城煙火匠人學的。」說完,友兒便不再說話,之時靜靜閉上雙眼,她在努力忍住胸中痛楚。「阿達城」、「正南王」,無人知道這些普通的字眼能引起她多少哀痛。

逍遙子並未說話,算算時間,這湯藥也該起效了,湯藥里有鎮痛安神的房子,友兒怕是要入睡了。

果然如他所料,不多一會,均勻的呼吸聲傳來,而逍遙子則是站起身來,撫了撫白衣錦袍根本看不見的褶皺,走出房門,回手將門窗輕輕關好,而後便進入了這院子中最大的那間房屋。

……

外表只是一間普通房屋,但只要入內,便別有洞天。

房子在外表看很大,但是入內卻發現雖不算狹小,但也絕無外表那麼寬敞,這是因為這房屋的牆壁異常厚重,兩層磚質牆體中間是用沙石澆灌的石塊厚牆,如此設計只為——隔音。

房屋沒有任何窗子,只要將那厚重木門關上,室內就如同山洞一般陰冷潮濕。

入門處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此外就無任何裝飾。

這是間刑房,因那屋子深處布滿了各種刑具,房屋深處的牆面上釘著粗重的鐵鏈,五根鐵鏈正好將人的四肢與頭固定在牆上,那牆面上血跡斑斑,地面上也是如此,這些血全是那被固定在牆上之人,那人正是——血天。

雖然血天身上傷痕累累,但並未有任何虛軟的跡象,逍遙子一入屋,血天便眯起眸子冷冷地盯著他,如果能用眼神殺人,怕是逍遙子已經被血天殺了無數次了。

「放了友兒,要殺要剮隨你。」血天的聲音冷冷地,卻異常堅定。

逍遙子一撩白色衣袍,泰然地坐于椅子上,那一身雪白與這陰冷黑暗的刑房格格不入。「你有什麼資格與我講條件。」他說的都是實話。

血天心中暗嘆一口氣,自己技不如人,確實無任何辦法,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能奈他何?

「趙千里是我殺的,冤有頭債有主,要殺就殺我。友兒是無辜的,她還有孩子,你放了她吧。」血天的語氣帶著絲絲懇求,他本就不善言辭,如今他也只能用著笨口拙舌盡量說服這人。

逍遙子眉頭輕輕一挑,「你是孩子父親?」

「是。」血天堅定的回答。

突然逍遙子心很煩,他剛剛對一個人有了興趣,剛剛想找人陪伴他後半生,怎就……越想心里越煩躁,他突地站起身來,那嘶啞的聲音更加猙獰,「你就不怕死嗎?」

「如果放了她,我寧願死!」血天看著他,目光堅定。

逍遙子的雙目逐漸通紅,他想了往事,他憶起了她,他如此愛她,她卻不停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他只想擁有她!只想獨佔她!他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她!他要殺了她周圍的所有男人!

逍遙子漸漸失去理智,他墮入了他的夢魔,他陷入了那個困擾他十幾年幻想。此時友兒已經不再是友兒了,是她,是那個她,是那個風華絕代傾國傾城的她,是那個他永遠追隨不到佔有不得的她!

他發瘋地執起一只鋒利的匕首狠狠地差勁血天的左臂,那血,如同噴泉一般汩汩而出。而血天只在那匕首插入身體的一剎那皺了一下眉,而後便又恢復了那面無表情。

「要她還是要命?」逍遙子狠狠地狂吼。

「她。」血天堅定地回答。

唰地一聲,那鋒利的匕首從血天左臂上拔出,那血又似一陣泉涌。

「再問你一次,要她還是要命?」逍遙子咬緊牙關狠狠發問,那聲音更為猙獰,幾乎語不成調。

「她。」還是那堅定的聲音。

一股血泉噴出,匕首狠狠插進血天的右臂。而這一次,血天連那眉頭也未皺半分。

「要她還是要命?」

「她。」

左大腿噴出血泉,此時不光血天成為一個血人,連逍遙子那潔白錦袍也是鮮血片片。

「要她還是要命?」再次怒吼,這一聲怒吼帶著內力,內力之大連那厚重的石壁房子也震上三震。他一直喊著她,這個她根本不是友兒,逍遙子此時已經墮入夢魔,他把友兒當成了她,他把血天當成了搶奪她的男人們。

血天也怒了,他的怒吼也帶著內力,那石壁更是震了又震。「逍遙子,無論你問多少次,我都要她,她是我最愛的人,是我一生的摯愛,沒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逍遙子此時那潔白的錦袍已經染滿了血天的血,連那玉面上也鮮血直流。他猙獰地笑著,卻與哭一樣,為什麼,為什麼如此多的人要來與他爭搶,為什麼她不能留在他身邊,為什麼!?「好,既然你選擇她,我便要了你命!」

舉起鋒利的匕首,此次並不是瞄準他的四肢,而是他的……心髒!

一聲巨響,石屋那厚重的木門轟然倒塌,「住手!」是友兒的聲音!

友兒使出最後的內力將木門推倒,而自己則是感到胸口一陣劇烈疼痛,喉間溫熱上涌,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而她也瞬時撲倒在地。

另外兩人驚呆了,他們沒想到友兒能此時出現在此地。

友兒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來,卻根本無法站立,只因她本就勉強支撐而來,剛剛又不顧傷痛動用大量內力,此時虛弱無比,「住……手。」她抬起頭,一雙大眼狠狠地瞪著逍遙子。

逍遙子愣愣地看著友兒,目光充滿傷痛,「你……要他……不要我?為什麼?」

血天突然意識到這逍遙子也許是受過心里創傷,他剛剛就感覺到了他的反常,如今看來,他此時根本沒有理智,想到這,看到慢慢走向友兒的逍遙子,他又急又躁,「友兒,出去,出去,逍遙子已經失去理智,你快出去!」

友兒看著血天,她听到了,她都听到了,她听到血天寧可放棄生命也不放棄她……

她愧對于他,如今又加深一層,血天……我路友兒何德何能讓你如此待我,我路友兒怎樣才能回報你的真情……

逍遙子雙目迷茫,口中喃喃的叫著她的名字,向友兒一步一步慢慢走來。

「友兒,出去,我命令你,快逃。」血天更加著急,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噴出了口。

友兒想到血天身邊,但是此時卻一動不能動,她笑笑,虛弱無比,「血天,我們一起死可好?」

看著逍遙子離友兒越來越近,血天越來越急,雖然眼前一陣陣發黑,但是血天努力不讓自己昏迷,「路友兒,我命令你,出去,路友兒,你出去!」

路友兒!?

雙眼迷茫的逍遙子突然一驚!

那雙眼瞬間清醒,「路友兒?」他愣愣地看著友兒,慢慢蹲去,「他說你是路友兒?」

友兒狠狠地瞪著他,「我就是路友兒,你要奈我何,你這個禽獸,你這個畜生,你這個魔鬼。」

逍遙子仿佛沒听見一般,桃花眼大大睜開,一臉的不可置信,「你叫路友兒,你是路琳瑯的女兒?」

友兒此時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雖然胸口疼痛,不過還是咬牙忍住,用最後的力氣怒吼,「對,我就是路琳瑯的女兒路友兒,我是魔教教主,我發誓,從今往後魔教與你勢不兩立!」

逍遙子突地坐在了地上,仿佛受了很大打擊,「你……竟然是琳瑯的……女兒。」竟然是她的女兒……竟然是朝思暮想了十幾年的她的女兒……

突然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浮現,他趕忙追問,「路友兒,你的生日,你何年出生,何月出生?」

友兒一甩頭,「我憑什麼告訴你?」

「快點告訴我!」逍遙子的怒吼震耳欲聾,那結實的刑房掉落了些許渣灰。

友兒被嚇了一跳,「是……子丑年七月……」

逍遙子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地看著前方,「子丑年七月……子丑年七月……」他想起了他與她最後的浪漫,想起了他與她的訣別。

顫抖地雙手伸出,慢慢撫上友兒的面頰,友兒想掙月兌卻毫無力氣,「友兒……我是……你是……我的女兒……你……真的是她的女兒?是琳瑯的女兒?你真的是我……與琳瑯的女兒?」

------題外話------

感謝看官林奕楓送丫頭的鑽石、花朵、打賞!感謝爆米花的花朵!

看官們紛紛留言希望收了逍遙子,這個……這個……讓大家失望了……話說逍遙子美則美,太老了!和友兒差20多歲呢,還是年輕的娃子有愛,放心,美男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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