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國京城成為大都,名副其實,首先給人的感覺便是大,無論是地域還是建築風格,都以大為美,粗獷,狂野,處處透露著這個以游牧為主的馬背民族特色。
馬隊已經駛入城,緩步前行,寬廣的街道上行人不多,見到這氣勢洶洶的馬隊自然也讓開了路,只因這大都主街道不允許馬上馳行,如若真有在大街行走還騎馬的,那不是皇室也就是權臣。
馬隊此時已經只剩下不到兩百人,其他人都在這一路上的廝殺中犧牲,而車內的友兒也早已沒了忐忑,剩下的只有面對凶險的從容。一只溫暖的手摟住友兒的小身子,出口溫柔。「怕嗎?」
友兒視線未變,一直盯著面前的馬車簾。「不怕,這一路上的暗殺早已把我的恐懼殺光了,現在有的只有恨!雖然不知道這傳說中的寶音勢力,不過既然他們容不下南宮,那麼我也不用手下留情。」
柳如心稍顯驚訝,「友兒,你怎麼就有如此大把握可以得勝?」
「人都有兩面,有善良面也有邪惡面,善與惡也僅僅是一線間,我能讓三國聯軍七十五萬兵馬佔不到絲毫便宜落敗而去,也能讓這騎著馬的野蠻人尸骨無存,如若寶音勢力真奪了王位,要麼就殺了我路友兒,要麼就等著亡國。」馬車內的光鮮還是昏暗,在外觀上,此輛馬車與其他馬車無異,車輛兩壁有兩個窗子,其實這也只是裝飾性的假窗,車內一層玄鐵板使得整個馬車如裝甲一般無法攻入,自然也不會留下那窗子做為弱點。
城內路面很平,馬車緩緩而行,但車簾還是偶爾閃了閃,射進一兩道亮眼陽光。友兒的面孔也在黑暗中是不是閃過一兩道光芒,是眸子中的光,如同餓狼一般猙獰。
心猛然頓了一下,柳如心匆忙抱住友兒,「友兒,一切有我們,你萬不能在手上沾染上鮮血,保留住你的善良和純真,千萬不要變得凶殘嗜血。」
友兒微微一愣,隨後笑出了聲,將頭輕輕擱在他的身上,「人哪有那麼簡單,每個人都有兩面性,沒一個人可以都是善或都是惡,就如同你,你可以在車內深情款款抱著我,也可以用你那婆羅劍血眼殺人,人便是要這樣,絕不給敵人留一絲苟活的機會,也絕不會傷害愛自己的人,和自己愛的人。」
柳如心雙臂抱得更緊張,低頭輕輕吻著友兒柔軟的發絲,「友兒,越是了解你,越是讓我無法自拔,你是如此愛憎分明的人,如此有原則的人,你外貌傾國傾城,武功高超絕頂,心地善良,為人愛憎分明,我實在不知這世間會有什麼樣的男子可以抗拒你的魅力。」
友兒撲哧樂了,在柳如心溢得淡淡芳香的懷中擠了又擠,一臉撒嬌狀,「柳,你是愛屋及烏了,我哪有那麼好?而且這全天下也不只我一個女子罷了,其實你未曾多了解,天下好女千千萬,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個性,每個人的魅力,一旦發現,便也無法自拔。」
「我不去了解別人,我這一生只要你就夠了,友兒……有時候我真是有些自卑,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你……」
「挺……打住打住!我說柳如心,你可千萬別學蔡天鶴啊,那貨就不知哪根筋不對了突然自卑起來,把我好頓折騰了,這種抽風自卑型有一個就夠了,你可千萬別學他,要學就學學厚臉皮的段修堯,要麼……」友兒的大眼在黑暗中狡黠地轉了一圈,「還是學宇文把,你看他多寵我。」
柳如心哈哈大笑後,猛地抱住友兒狂吻,這小家伙真是讓人愛不釋手!
別人不知可不代表他不知,如果說友兒一妻多夫的情況其他人都多少有怨言的話,宇文是絕無怨言的,他覺得自己的命都是友兒,自然不反對她做一切事,對她百依百順,而友兒讓他學宇文自然是想讓他也容忍她多夫的事實別亂吃醋。越來越覺得友兒好像小狐狸了,總是閃著大眼用小腦袋耍著小聰明,這些小聰明每個人都能一眼看出卻也不忍心拆穿。
將她壓在車廂壁上的軟毯上,一只手扣著她的頭,另一只手順著她光滑的面頰撫到嬌女敕的頸子,而後忍不住向下游移,玲瓏有致的軀體讓她忍不住一探再探,輕輕揉捏,直到听到身下人的嬌喘。
小臉兒上透著淡淡粉紅,如盛開的桃花一般,讓人忍不住采擷,一雙惑人大眼半眯,眸子中滿是迷離。柳如心只覺得體內熱血沸騰,奇經八脈中的氣血翻滾最終匯集一處。
「友兒,我想要你……」
路友兒立刻清醒,趕忙用小手推開他。「不行,你瘋了?已經進城了,發情也得分下時間地點啊!」
柳如心眉頭皺起,發情……!?
友兒剛把柳如心推開,馬車簾便被撩起,一個圓圓的肉球被扔了進來,柳如心一下子接住,是雲陌。
友兒心疼地接過雲陌,輕輕撫模雲陌頭上逐漸濃密的絨絨烏發,「南宮夜楓真是粗魯,將孩子扔來扔去的,氣死我了。」
在友兒懷中的雲陌一翻白眼,難道他想出去吹冷風?還不是因為在車中兩人黏黏膩膩讓他很不自在。
雲陌乖巧的不說話,柳如心也覺得他實在可愛,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模他頭上絨絨發絲,雲陌背對著兩人,嘴角稍稍抽了一下,而後重新回歸乖巧狀。雲陌不知是應該奇怪自己懂事太早還是應該奇怪別人懂事太晚,為什麼別的孩子不懂的道理他卻如同天生就知道一般,有時候還真不希望知道懂的這麼多。
車外南宮的聲音響起,「友兒,皇宮就要到了。」
友兒長吸一口氣,該來的總要來的,「知道了。」今日進京,早已換上了精心準備的華服,長發被柳如心精心打理,面上妝容淡淡,即便是在黑暗中的車廂也是掩不住其光芒四射。柳如心一身淡綠色衣著低調樸實,盡職盡責得演繹著他隨身侍女的角色。
絕色馬車緩緩停下,車外隱隱听見問答聲,便知道,到皇宮了。
車簾被掀開,南宮夜楓探頭,「友兒,皇宮不能進入馬車,只能徒步而行。」
友兒了然點頭,將雲陌交給身旁的柳如心,縴縴玉手伸出,輕輕放在南宮的大掌上,手掌中的溫暖讓她安心,借著他的力,站起身來,微微俯身,走出車廂。
此時已經晌午,太陽居于天空之高處,即便是冬日,陽光依舊強烈刺眼。在陰暗的車廂中已久,乍一出來,竟有些睜不開眼。
一抬手,繡著百花的雲袖隨風紛飛,潔白的鋯腕上一只翠綠玉鐲在陽光下盈光異彩,而玉手下的面龐更是精致得讓人驚嘆。
烏發雲髻,膚若凝脂,巧笑倩兮,媚眼如絲。
一襲大紅色華麗錦袍上用金絲繡著怒放百花,與金閃閃的發飾相襯,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美!真是太美了!
北漠國不似南秦國一般女子足不出乎,即便是出行也盡量掩住容貌,而守城官兵也多次見識宮中各式美女,卻從未見過如此美麗之人,第一眼望去被其美貌震撼,第二眼望去被其如仙氣質吸引,第三眼望去便不知身在何處,這女子絕不應在人間,應該是女神,長生天大神身邊的女神!
雙膝有些虛軟,他們只想膜拜。
在車下仰望友兒的南宮夜楓也驚訝得睜大了雙眼,這是他記憶中的友兒嗎?初相見有些胖乎乎的友兒此時已經蛻變得如此傾城,之前在阿達城已經令他驚艷,而此時盛裝的她讓他竟有一種莫名的沖動,他此時滿是斗志,欲奪天下,將天下最好的一切雙手捧給她!
「南宮……哦,不是,吉日木圖,怎麼了?」友兒驚訝,為什麼所有人看她都像見到鬼似的?難道她穿紅衣服這麼難看?
南宮夜楓回過神來,雙手一舉,不用她踩著車凳,直接將她抱下車來,友兒如同一只滿身金粉的紅蝴蝶一般在空中飛揚,震撼了在場所有人,也震撼住剛剛準備出宮迎接的太子——阿拉塔。
一身暗黃色太子裝扮的阿拉塔身材魁梧,膚色稍顯黝黑,濃眉大眼,眸子卻是出奇的淺褐色,一身正氣的阿拉塔此時的眸子中卻射出狠毒的目光,目光中滿是嫉妒和掠奪。
友兒被這炙熱的視線盯得難受,抬眼,看到一身華麗的男子,身材魁梧,那視線正是他發出。
「木圖,他是?」友兒奇怪地看向那人。
南宮夜楓垂下的眼閃過殺意,一挑眉,再次睜開眼哪還有半點殺氣,有的只有兄長對弟弟的友愛,一轉身,帶著友兒向黃色華服男子走來,一只手牢牢扣在友兒縴細的腰間,這是佔有性的表現。
友兒這才發現黃色華服男子身後站著一大群人,態度恭敬。轉念一想,這時代皇室喜穿金黃色,而這男子的年紀配這華服想必定然是太子,心下了然。
「大皇兄一路辛苦了。」太子已走上前,一抱拳,笑迎。如若不是這一路上經歷的「風風雨雨」,友兒會覺得這態度誠懇的太子是真心問候。
「見過太子殿下,吉日木圖在太子的照顧下,怎會辛苦?」南宮夜楓微笑著回應太子,渾身散發出懾人的氣勢,太子出宮迎接便是在立威,他豈能落敗?「照顧」二字咬得真切,就是要告訴太子——他沒死,便要太子死。
太子冷哼一下,轉眼看向路友兒,一掃之前的陰霾,滿眼的喜色,「大皇兄,這位是?」
友兒的笑容僵了一下,暗道這太子真會說廢話,南宮夜楓就是接妻兒去了,現在還要問她身份,難道這千里迢迢還讓南宮弄個小三帶回來?
「這位正是你皇嫂。」南宮夜楓的聲音很低,卻絲毫不客氣,提醒著太子的身份,讓他早早斷了妄想。
說話期間,柳如心已經帶著雲陌下了車,而太子的視線乍一接觸到雲陌身邊便忍不住放射出更為惡毒的目光。
友兒皺眉,這太子也太**果了,就不知收斂一點?好像直接要用眼光殺了雲陌一般,這人要是真做了北漠皇帝,這北漠國怕是好不了。再次看向南宮夜楓,唇角勾起,之前為何沒察覺,南宮身上的氣度明明就是上位者的氣質。
「真是羨慕大皇兄,能得如此美人嬌兒。」說出的話咬牙切齒。
友兒微笑,看來這寶音部落確實猖狂的很,就今日一見便知平日里有多狂妄,今日本該收斂低調卻也忍不住發出如此**果的凶殘,突然有些擔心雲陌,剛剛這太子的眼神已說明一切,雲陌危險!
忍不住輕嘆內疚,雲陌,是她這個當娘的對不起你!
「大皇兄,弟弟已經備下酒宴提你洗塵,母後也已等候多時。」太子擠出笑容,努力對南宮夜楓表現出親切,但眼卻是不是控制不住地掃向友兒。
友兒只覺得南宮放在自己腰間的手上緊了一緊,「不用,父皇已在御書房等我,當皇子的久未歸家自然要先見父皇。」說完便拉上友兒直接繞開太子等眾人向宮中走去,身後柳如心抱著雲陌,以及段修堯等眾人跟隨。
一行人進入皇宮,北漠國皇宮大氣粗獷,不比南秦國皇宮的精致華麗,卻別有一種威嚴。
有太監引路,離他們不算近。友兒忍不住拉了下南宮夜楓的衣袖,「南宮,為何皇後會為你設宴?怎麼覺得皇後是在越俎代庖?」
南宮低頭寵溺地對著友兒笑笑,「友兒也看出來了?如今父皇生命垂危,只不過苦撐著而已,一旦父皇倒下便只能將皇位傳給太子。」
「但皇上可以廢太子啊?」友兒不解。
南宮夜楓搖了搖頭,「此時寶音部落已經成為第一大部落,這皇宮內外也都是寶音皇後的人,就連那貼身御林軍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寶音勢力,敵暗我明,不能輕舉妄動,而如今所做一切也是為了光明正大地爭取更多部落的支持,與寶音一族之戰,不可避免。」
小手我上南宮夜楓的大掌,友兒揚起精致小臉,眉眼彎彎,「南宮,我支持你,因為你是南宮。我崇拜你,因為你此舉不是為了私利而是為廣大北漠蒼生。」
南宮夜楓一愣,暖流從心底溢出,回握住她的手,「謝謝你,友兒,如果我喜歡你是因為你的單純善良的話,如今卻是愛你,真正的愛,無法割舍,不知何時開始,你已經是我南宮夜楓心中的支柱。其實這一戰我真沒多少把握,但如今有你在,我相信,我一定能贏!」
友兒笑著點了點頭沒在看他,但他的視線卻一直沒離開友兒,心中悲喜交加,矛盾重重。喜的是人生在世竟然能認識她得到她,悲的是卻不能獨佔,想到此,便心如刀割。深深長嘆,罷了,人生總會如此無奈,無論是當年被父遺棄,還是如今不得不背負這皇子使命,遺憾總是伴隨著人一生,而自己能做到的便是珍惜眼前。
「奴才給大皇子請安,皇上已經恭候多時。」直接迎出來的是北漠皇貼身太監總管。
南宮夜楓點了點頭,便欲拉友兒入內。
友兒回頭張望,南宮便知其意,「放心吧,我早已派人將雲陌他們安頓好了,定然安全。我們先去見父皇吧。」
「好。」友兒安下心來,南宮心細,辦事穩妥,如若他做了保證,雲陌便定然安全,何況他身邊還有柳如心和段修堯兩人。
如今,撩開厚重的純毛簾子,室內昏暗不見陽光,只有幾處燈燭跳躍,雕有龍紋的黃金火盆劈啪作響,滿室濃重草藥味。
「兒臣給父王請安。」南宮夜楓跪地,友兒也跟著盈盈下拜。
透過多層的床紗錦簾,從中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木圖……你回來了……」聲音低沉嘶啞,出聲異常艱難。
友兒抬眼小心望去,透過層層帷幕,隱約可見一人躺在床上,只有一個詞語躍入她腦海——風中殘燭。
「咳咳咳咳……」一連串的咳嗽聲,越來越大,最後忍不住仿佛被痰卡住一般,趕忙又太監宮女前來服侍催痰。
友兒低著頭皺眉,看來這皇帝堅持不了幾天了,前世听人說過,臨死之人會突然多痰。
折騰了好半天,老皇帝終于平靜下來,這期間,南宮夜楓未動一下,只是在原地靜靜站著等候,他做不到真心誠意上前伺候,當年老皇帝拋棄他之時,他已經在心中與這掛名父親恩斷義絕,如今能回來並非為了幫他,只是為了北漠蒼生而已。
「木圖,朕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朕一旦倒下,便要被迫傳位太子,所以……咳咳……一切要快。你今日已歸,明日便請坤瑯,晚些會有人通知你,你們……下去休息吧。」
「是,兒臣告退。」南宮夜楓的語調平淡,帶著友兒轉身便離去。
剛剛出門,友兒便抓著南宮,「怎麼說他也是你父親,你難道不應該關心一下他嗎?」
「能回北漠爭帝位已經是我極限,他……我永不原諒!」南宮夜楓少見生氣,而如今卻眉頭緊鎖。
友兒突然心中揪了起來,當年北漠皇扔下他,南宮才如此憎恨,她也做過同樣的事,將雲陌扔了整整一年,雖然雲陌年紀小,但卻早熟,雲陌會不會對自己有芥蒂?
兩人正準備走,突然面前迎來一眾人,見到兩人跪拜請安。
「大皇子、皇子妃請留步,皇後已在烏蘭宮擺下宴席,請兩位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