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兒,你怎麼了?」柳如心和蕭白正交談著,一轉眼,路友兒卻直愣愣的。
友兒沒馬上說話,好像在思考,過了好一會,幽幽回頭,看見柳如心擔憂的眼神,淡淡小眉皺起,帶了些許遲疑。「我好像……知道這里是哪了。」
蕭白眼波平淡,看向路友兒的目光中有一些懷疑。
柳如心卻絕無懷疑,他相信她,知道友兒不輕易提出什麼言論,但一旦提出來,便是有了*分把握。趕忙走到她身邊,順著她剛剛觀察的視線望去,除了黑色牆壁和牆壁火把外別無他物。不禁納悶,「這里是哪里?」
「這里是落日城的地下,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落日城的西南角。」
友兒的聲音不大,為了防止看守人听見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如驚雷一般震驚了柳如心,「友兒你為什麼會做出這種判斷?」
蕭白也來了興致,站了起來,走到兩人身邊,順著兩人觀察方向看向了牆壁。
「首先,從抓我們到到達這里,共用了半個時辰,這里是一片平原,如若要挖工事也必須有覆蓋物,而除了周圍幾座城外,這里一片貧瘠,有的也是田地和農舍,自然,成片的農舍也能成為工事的地上堡壘起到掩飾的作用,但城郊不比城里,人口稀疏,如若有一群人往來很顯眼,所以我有八成把握這里應該是在城內。」友兒將自己的猜想一一說出。
「你這簡單推理漏洞也太多了吧,就算不是郊外而是城內,銀灰城與落日城比鄰,半個時辰趕到銀灰城也不無不可,為何你斷定是在落日城?」蕭白開口。
柳如心也微微點了點頭,疑惑。
涂著黃褐色易容染料的小手一指剛剛自己目光所在的方向,友兒示意讓兩人看向牆壁。「牆壁的水珠不知你們能看清嗎?如果看不清,就將內力集中在眼部,仔細查看。」
柳如心聞言,立刻提起內力看向黑黑的牆壁,果然,在火把的閃耀的火光下,牆壁上有一層不算小的露珠。
蕭白猶豫了一下,也許是不想暴露自己武功,但敵不過這好奇,也提起了內力觀看。蕭白內力比柳如心的更勝一層,那水滴看的更為清楚。
「確實,但這水滴能說明什麼?」蕭白問。
「水滴不是人為是,有兩點原因,第一點是說明這室內比牆壁及牆壁另一邊的物體熱,冷熱交替便能出現液化,而現在溫度並不是特別高,只能說明另一面溫度更低。還有一個原因便是,這牆壁土層的含水量太大。你們現在將內力集中在耳,靜下來仔細听,能听到水聲。」
友兒閉上嘴,不再說話。
整個室內甚是安靜,除了牆壁點燃的火把有些聲響,再有就是其他鐵籠子里偶爾傳來的苦吟聲,翻身觸動鐵籠子的聲音,以及遠處看守的腳步聲。
之前兩人沒感覺,但經友兒這麼一說,細心觀察,確實……能隱隱听見流水聲。
「確實有水聲,難道……」柳如心蹙眉。「是陽西河?」
友兒點點頭,「我自然不能把話說的太滿,但*成是陽西河,就是落日城西南角自西北向東南的陽西河,剛剛蕭公子說的銀灰城確實離落日城不遠,但是其位置在落日城正東,除了陽西河附近沒有大河,所以就排除了在銀灰城的可能。」
柳如心猛然想到了什麼,身子一震,而後緩緩點頭,「也許友兒真的猜對了,我記得當時我們被抓之時,雖有他們礙眼大風,但是我在落日城一處房屋頂看到可疑身影,想來應該就是那些眼線。」
蕭白本想大笑,但情況不允許,換成了輕笑。「原來如此,這位小公子真真敏銳,如果真如小公子所說這工事在落日城下,也就能解釋了為什麼沒人發現他們的眼線以及朝廷拍下的暗線他們又是如何得知,原來他們本就是在城里。」
小公子?友兒起初還沒反應過來,後來才發現是叫自己,有些難為情,一拱手,「簫公子過獎了,免貴姓路,單名一個友字,不知道簫公子是哪里人士?」
柳如心擔憂地看了眼友兒,沒想到她竟敢自己名字就這麼說出來。
蕭白沒拱手,相反一聳肩,走回之前窩著的角落。「听我口音還听不出來?我是南秦國人,平生沒什麼愛好,就是喜歡多管閑事,這江湖上哪有不平哪里就有我蕭白。」
友兒撲哧一聲樂了,這「小白」口氣還很大,真是有趣。
柳如心笑笑,也與之說上幾句,而後,蕭白在鐵籠子的一側,友兒與柳如心在另一側,便蹲著休息,養精蓄銳,等著這些「魔教」人將他們轉移。
這地下工事不見天日,不知此時是黑夜是白天,友兒便蜷縮著靠在柳如心身上,柳如心則是伸手環住她的腰身,盡量讓她舒服。他們被送進來時應該是上午,進來很久才有人送來簡陋的飯菜,听蕭白說,這里每天只有一餐,一是為了節省糧食,二是讓這群人沒力氣逃跑,如今今天算是過了,明日,明日便見分曉。
一餐過後應該就是夜里,友兒靠在柳如心身上睡了,柳如心則是月兌下外衣蓋在兩人身上,自己閉眼假寐。
黑暗中一雙晶亮的眸子一動不動盯著兩人,若有所思。
……
友兒很累,睡得很實,夢卻一個接一個,突然听到有人呼喊的聲音,隨後覺得本就摟住自己的臂膀,力氣更大了一些。趕忙睜開眼,果然,這一天來了。
蕭白已經離開之前的角落位置來到他們身邊,經過昨日柳如心和蕭白的交談,兩人已經達成了共識,一個喜歡多管閑事,另一個是為了博得佳人一笑,目的一致,便是暫時的盟友。如今湊在一起也是為了一會活動方便。
今天來的人數多了寫,除了看守和之前押運他們來的人,又來了數人,粗略一數大概二十左右,還是彪形大漢身著女裝。他們將鐵籠子一個個打開,還是用那種碩大的黑麻袋將人一個個裝進去,而後扔進一個小推車了。
「鐵軌!?」友兒小聲驚呼!有了友兒的提醒,柳如心和蕭白也看見了,原來之前沒見到這鐵軌,一是因這鐵軌簡陋只是簡單兩條鐵條,還有一方面是他們可以用物件掩蓋。加之這是鐵軌的末端,只要簡單蓋住便讓人發現不得。
那些人無比恐慌,都以為自己要被魔女拿去采陽,他們哪知道真正的采陽補陰是個舒服事,都以為和神話傳說那種妖怪一樣,在嘴里輕輕一吸,男人就變成骷髏。就算這幾日沒吃飯無力,現在也是拼命掙扎。
鐵籠子一個個空了,那在鐵軌上的運貨車漸漸滿了,終于輪到了友兒的籠子。
為了逼真,蕭白聲嘶力竭的喊著,友兒也受到他的感染掙扎著,最後柳如心也只能後背冒著冷汗,嘴角抽搐的叫了幾聲。假魔教毫不懷疑,將三人直接塞進一個大麻袋扔到了車上。
人全了,車慢了,之後便听到鞭子的抽打聲,用達納蘇語粗魯的喊著,罵著,偶爾有人垂死的苦吟。車子緩緩蠕動,是人力!剛剛苦吟並非車里的人而是車外的人,難道是之前被抓來的人?難道有一部分人稱為了他們的奴隸?
友兒蜷縮在溫暖的懷抱中,思索著這一切,剛想和柳如心探討,一抬頭大吃一驚。
她一直以為自己在柳如心懷中,剛剛還動了一動找個舒適的位置,哪成想竟然是在蕭白的臂彎里。從下而上透過隱約的光線可以看到蕭白挺直的鼻梁。
蕭白眉頭一挑,看著友兒似笑非笑,友兒則是面色大紅趕忙逃到另一側,柳如心所在的一邊。感受到了熟悉的懷抱,聞到熟悉的氣味,友兒那尷尬狂跳的心總算是平息了一些。「柳,我突然有一種預感,他們抓人是去開礦!」
為了不被外人車外人听見,友兒趴在柳如心身上,幾乎是貼在他耳朵上說。柳如心被這溫熱弄的麻麻的,一時間甚至忘了深處陷阱,煥然大悟後不由得譴責自己。「是啊。」是什麼,自己都不知。
蕭白好笑地看著兩人,一雙如黑瑪瑙的雙眼若有所思,而後緩緩閉上,靠在車內假寐。
車子緩緩前行,不比走路快多少,友兒則是靠在柳如心懷中,想著一切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車子停了,鞭打聲再次響起。「干活!都回去干活!別偷懶!」
達納蘇語夾雜著各國語言喊叫著。
緊接著是人們的驚叫,呼喊,干嚎。想必是將這些人趕下車了吧。
「閉嘴!再喊殺了你!」隨著恐嚇聲,鞭子聲音再次響起。友兒提高警覺,從柳如心懷中坐起,蕭白也睜開了雙眼,一雙眼中滿是凌厲。
黑暗中突現光明,友兒他們所在的麻袋也被人粗魯的打開,隨後便是一道鞭子抽來,友兒剛想躲,沒想到那鞭子卻未落在自己身上,一抬頭看,竟然是柳如心。他揚起左臂硬生生將這鞭子承受住,同時蕭白也站起身來,好似不小心被絆倒一般一下子從上那大漢身上,一個寸勁將那大漢撲倒在地,而後驚慌地起身,大喊著「sorry,sorry」,跑到人堆里了,只有那大漢在地上苦苦掙扎。
柳如心趕忙扶著友兒也起身跑到蕭白身邊,身後能听到一群人問那大漢,那大漢之說自己胸口疼。
蕭白挑眉一笑,壓低了聲音。「能不疼嗎?小爺掰斷了他兩根肋骨。嘿嘿。」
「好厲害!」友兒星星眼,柳如心則是笑著搖搖頭。
火把通明,順著長長隧道,一條鐵軌,一串拖車。
「果然是開礦,就是不知開的什麼礦。不過這達納蘇的技術確實比南秦國要好上一些。」柳如心低語。
「啊?開礦不都是這種小車嗎?難道南秦國不是?」友兒問。
「南秦國的礦坑還是用人力背。」柳如心答,這種車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但看友兒的樣子好像卻是見怪不怪。
蕭白湊了上來,「我說你倆別談論這種破車了,我們啥時候殺出去,不會真要幫他們挖礦吧。」
友兒觀察著周圍,覺得這些身著女裝的彪形大漢武功並無多少,為何就能將這四座城吃的死死的?這些人為何不反抗?有些不解。
柳如心看出她的不解,靠近她的身體,壓低了聲音細心分析。「此地正好是蒼穹國與原達納蘇國的交界處,蒼穹雖實力不弱,但畢竟是新國美什麼根基,如今佔領了更廣大的土地勢必要派重兵駐守,而蒼穹國兵力有限,于是便出現了一些中空地帶,例如這邊緣四城。還有一點,蒼穹國建國前,這些人都為奴隸,本就沒什麼武功,如今只是喚醒了他們的奴性罷了。」
友兒听完後,有些不舒服,因為這是納蘭沖的國家!
之前總以為納蘭沖意氣風發,全國上下對他推崇如神明,但真正下到他國家底層方知,納蘭沖要振作整個蒼穹,比其他國家皇帝付出的要多上更多,怪不得他日日勤勉到深夜,就算是她在,納蘭沖也不敢耽誤半點國事,最多是將奏折帶到寢宮翻看。
蕭白等不及了。「你們不動手我可動手了,好久沒這麼玩了,哈哈。」
他的笑聲狂妄引起他人注意,一群人向他們這邊看來,而蕭白也說到做到,內力灌注手腕,那捆綁的麻繩就如同縷絲一般被掙斷。
「造反了!殺了他!」看守的大漢猛呼,瞬間便來了更多人齊齊向蕭白攻來。蕭白在莽撞的大漢中間如魚得水,隨手抽出一人身上的匕首,寒光連綿不絕飛舞成線,不一會,身邊大漢死的死,傷的傷。但更多人涌了過來。
「柳,你的胳膊沒事吧?」友兒想沖上去,但想到了之前柳如心的傷。
「沒事,小傷而已。」柳如心溫和笑笑。「現在確實是好時機,這坑道內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他們人再多也無法坐到齊齊而上,他們用蠶食的方法吃光落日城。如今我們就也用蠶食的方法將他們殺淨。」
有柳如心與友兒的加入,陣勢突然轉變,不是對抗而是殺戮,此時的三人就如同絞肉機一般,看守人再多,此時也有了退意。
蕭白挑眉看了友兒一眼,意味深長。「小公子,你武功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