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胡未不甘心之下,也曾在暗地里質疑這通過念一篇經文便判斷一個人修煉蠱術的潛力或許有些以偏概全,不過想想這大羅教幾千年來始終都是以這種方式判斷一個人的潛質,也從出過錯,而胡未就算不甘心,卻也是無可奈何。
受戒後,胡未便算正式加入了大羅教,成為了學徒,也稱行徒。而每天除了反復練唱那本心平經外,他還得跟所有的行徒或者行者一樣,劈柴取水,做一些體力活。
好在這楊林縣的大羅寺廟總共有百多口人,而像胡未以及無為他們在這樣的三代弟子佔了大多數,所以干活的人並不缺,再加有那住持空聞特意關照,所以胡未的活倒還輕松,更多時候只是跟在無為後面,看著無為他們做事,倒像個監工一般。
胡未這兩天也是壓力極大,雖然他並非有意偷懶,但實在是提不起干活的興趣。而其他有不少三代弟子,一些學徒們看到胡未每次都這麼悠閑的樣子,都是頗有月復誹,甚至連無為也是特意跟胡未說了一下,叫胡未勤快一點,說他們既稱行徒或者行者,也是有特殊的含義,正是要勞筋骨,餓體膚,苦心志,以後才能有所作為。
因為現在正值冬季,也是干旱季節,這楊林縣地處北唐西南邊陲,在這冬季里更是干旱地緊,寺里的水井也早已干枯。每一天早上,做完早課的無為他們去城南五里外的流沙河里拉水。
而按道理來說,胡未也要跟著無為他們一起去,只是那空聞卻讓胡未留了下來繼續練習那心平經,只等無為他們拉水的水車來了,才讓胡未去幫下忙。
不過幾天後,那空聞也不知是不是越來越失望,竟是沒再來了,而無為也是叫了胡未一起去那流沙河。胡未自然不會拒絕,倒正想出去散散心,現在每天關在這廟里,實在憋悶得很。
胡未他們一共二是來號人,五輛水車,浩浩蕩蕩一路南行,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終于來到了流沙河邊。
不過因為正值旱季,這所謂的流沙河也不過是一條小溪。河的北岸,除了胡未他們,也不時有人推著水車或者挑著水桶過來取水,而河的南岸,則不時可見一些飛禽走獸,喝足了水後,便在河邊小憩,倒似並不怎麼懼怕人類。
一派祥和景象。
看那河水潺潺,人群絡繹往來,鳥獸或棲息或嬉鬧,一直心事重重的胡未突然心有所感,有如頓悟。
罷罷罷,既然在這大羅教呆不下去,那就不如趁早離開了,胡未忽然想道。
所謂樹挪死,人挪活,各人有各人的路,也不一定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雖然舍了這降世尊者的身份有些可惜,但照現在看來,胡未並沒修煉蠱術的潛質,這降世尊者的身份遲早會變得毫無用處,還不如盡早抽身,離開大羅教。如果時間拖得越長,那到時候他的麻煩也將越大。
就好比一個人去搶劫銀行,進了銀行後,卻發現一直打不開保險庫,眼看警察就要到來,最明智的選擇便是趁早離開,拿得起放得下才顯果斷。等那警察真的來了,再想走的話,只怕就要晚了。
所以胡未還不如現在主動去承認自己並非是尊者降世,而只是個普通人,大不了去民間做點生意,到時候混個富家翁做,娶個三妻四妾什麼的,也算有所成就。
當然,他把那真的降世尊者砸死的事自是不能說,全當不知道,大羅教找不到真的降世尊者,也不關他的事了。
想到這些,胡未心中豁然開朗,壓抑之感頓消,倒似壓在身上的大山突然移掉一般。
看到流沙河一條小舟飄過,舟里坐著一年輕婦女,婦女懷里還抱著個孩子,而岸邊則有一男子,正賣力地拉著繩索,拖著小舟向上游行去。胡未竟是莫名有些感慨,忍不住扯開嗓子唱起歌來︰
「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岸上走,恩恩愛愛,縴繩蕩悠悠!妹妹……」
胡未雖然沒受過專業的音樂訓練,但好歹也曾做過幾年職業歌手,也是有著一些功底,現在又是突然想通了一些心節,心情好幾天來都未曾有這般舒暢過,一時竟是興致大發,唱完男聲後,又細著嗓子,把女聲那一段也唱了出來,模仿地唯妙唯肖,憑著自己不錯的音質,也把男聲唱得粗放火爆,女聲婉轉柔情。
也不知是不是正所謂音樂是人類共通的語言,胡未雖然唱歌時用的是漢語,這里的人不可能听得懂這歌詞,但那流沙河上拉著小舟的男子卻好像也被胡未的歌聲感染,本來還顯得十分吃力的樣子,拉著小舟像是在爬行一般,听到胡未歌聲後,竟似力氣頓生,速度陡然加快,片刻間就拉著小舟不見了蹤影。
而其他人原本動作大多都是慢吞吞的,也似同樣受到了胡未歌聲的感染,速度突然快了許多,變得步履匆匆。此時朝陽剛剛從地面升起,陽光映照水面,一片金光燦爛,更有那趴在河岸邊的鳥獸也都停止了休憩,全都嬉戲起來,許多更是成雙成對,互相嬉鬧著,原本顯得有些清冷的河岸也是突然變得熱鬧了許多。
不過胡未卻是渾無所覺周圍的變化,沉浸在自己的歌聲中。也不知道他反反復復將這首歌唱了多少遍,最後終于停了下來。
一曲酣暢淋灕地唱罷,胡未精神抖擻,感覺全身似剛剛在踢完一場足球又洗了個熱水澡一般,有一種說不出的清爽和愉悅。
正在他歌興大開,準備接下去再唱上一首時,卻突然愣在那里。
不知什麼時候,河岸邊取水的人幾乎都已經走光了,就剩下了無為等幾個大羅教里的人,不過卻有更多的人遠遠地站在那片胡楊林里,他們或挑著水桶,或推著水車,卻並沒要過來取水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朝著胡未指指點點,小聲私語。
甚至大羅教里的那些弟子,大多數也都站在胡楊林那邊,如果不是這些人都看著胡未這邊,胡未都要懷疑胡楊林那邊是否發生了了什麼事情。
「無為師兄,發生什麼事了?」胡未轉頭看向胡未,只是突地愣住,「無為師兄,你怎麼了?」
他發現那無為還有另外幾個人俱都面色蒼白,幾乎不見絲毫血色,而他們身上的羅衣也是濕濕的,好像剛被水浸泡過一般,有幾個人也是渾身輕顫,慢吞吞地坐倒在了地上。
看他們樣子,倒似剛剛掉進了流沙河里一般。
而胡未那只三尾獨角獸,卻是背毛倒豎,齜牙咧嘴,惡狠狠地看著胡未,嘴里還發出了呼呼的聲音,倒像那狼狗見到了小偷一般。
胡未吃驚之余,也是一頭霧水,心想自己剛才顧著唱歌,周圍發生什麼了都沒去注意,為什麼無為他們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而無為的三尾豹子又為何要如此地敵視著自己。
「你剛才念的是什麼經文?」那無為卻是突然莫名其妙地問道,表情頗有些嚴肅。
「經文?」胡未愣了一下後,才知道無為指的是他剛才唱的歌,不過他心中也是突然一緊,還以為無為是听出了歌詞的意思。大羅教規矩甚多,什麼任智義信禮,什麼五戒五善,唱這樣的歌雖算不上犯了那五戒,卻也是被認為有傷風化,因此胡未見到無為突然一臉嚴肅地問起自己這樣的問題,不由有些忐忑。
他撓了撓頭後,硬著頭皮說道︰「這個其實並不是什麼經文,而是一首歌。不知無為師兄為何突然問我這個?」
無為卻是指了指河的對岸︰「你看看那邊?」
胡未轉頭一看,卻發現在河的對岸,那些鳥獸竟都紛紛趴在地上,有的渾身輕顫不止,有的則是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般,竟沒有一只是站著的,更不見什麼嬉戲。
「這是怎麼回事?」胡未大是驚訝,剛剛這些鳥獸不都很精神的嗎,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倒似突然起了什麼瘟疫一般。
無為沉思了片刻後,便讓其他人繼續取水,而自己則和胡未先回廟里去。
一路上,無為神情沉重,行色匆匆,只是胡未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卻一直不回答,只說回去後再說。
當胡未心懷忐忑地跟著無為回到廟里後,無為又帶他去了北邊的大雄寶殿,然後讓胡未留在外面,自己先走了進去。
過了好一會,無為終于出來了,表情卻有些怪異,好像看著個陌生人一般地看了眼胡未,然後讓胡未進去,說了塵他們正在等他。
胡未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模了模自己的光頭後,便走了進去,同時也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
進了大雄寶殿後,他看到了塵和空聞等人正站在那里,等胡未請過安後,那了塵卻是神色莫名地問道︰「無戒,听無為說,你剛才在那流沙河邊念了一段奇怪的經文?」
胡未心里咯 一下,心想這了塵也為何要問起這事,該不會是那無為真的從他那歌中听出了什麼不符大羅教規矩的地方,所以才跟了塵他們報告了此事。這無為性子敦厚,卻又有些古板,平常這大羅教的節戒律規矩是執行得一絲不苟,這幾天胡未的言行舉止也沒少受無為的監督糾正乃至批評。
他心思急轉,而後想了個妥當的解釋︰「我也不知我念的是什麼經文,就是剛才站在河邊時,突然有感而發,然後便不由自主地念了起來,卻也不知道念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了塵微微皺了周眉,指了指前面,然後說道︰「那你把剛才的經文對著這玉羅蓮再念一遍。」
胡未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了塵竟然會這麼要求,等明白了了塵的意思之後更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剛才唱的可是他原來所在世界的歌曲,可不是什麼經文,對著這玉羅蓮唱,又豈會有什麼作用。
不過見了塵一臉嚴肅,胡未也只好走了上去,坐在玉羅蓮前,然後小聲唱了起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而且是一群光頭面前,唱起這樣的歌來,胡未縱使臉皮頗厚,也是有些臊得慌,一張臉紅得跟什麼似的,而換到女聲時,他更是咳咳了幾聲,怎麼也無法唱下去。
那白玉碗里的玉羅蓮也是想當然地沒有絲毫反應。
罷了,不是正準備跟了塵他們攤牌,離開著大羅教嗎?何必好要做如此荒唐之事。
胡未站了起來,長吸了口氣,準備跟了塵他們交代自己並非什麼尊者降世。
「你剛才在河邊也是這樣念的嗎?」了塵卻是一臉嚴肅道。
胡未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再念,你就像剛才在河邊時那樣的念。」了塵又說道,一雙眼楮精光閃過,頗顯威嚴。
與了塵目光一踫,胡未渾身一震,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竟是扯開嗓子,唱將起來。
胡未做這幾年歌手,還少有怯場的時候。
唱完男聲那段後,胡未稍稍一頓,便細著嗓子,繼續唱了下去。
罷罷罷,大不了唱完就拍拍走人,省得在這虛度光陰。
「開了,開了!」
胡未正唱得起勁,那空聞和空見等人卻是一臉驚喜,小聲叫道,眼楮直直地看著胡未身前。
在胡未身前那白玉碗里,那朵玉羅蓮竟是突然綻出絲絲白光,上面的花瓣正一朵接著一朵緩緩地開了出來。
這本書因為背景是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所以要交代的東西多了些,所以前面會有點平淡,不像都市劇,大家對背景更熟悉,需要交代的東西也少一些,等過兩章八戒出來了,就會有趣起來,敢保證,不會讓大家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