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免打草驚蛇,阿誠三人小心翼翼,飛得很慢,也飛得很低,前面稍有風吹草動,便馬上停下,找山石或者樹木掩護,因為這水隱術實在是很普通的法術,就算像照失這樣不會水系術法的也能通過某些手段輔助來掌握,而水隱術畢竟也不同于真正的融入環境的隱身術,騙騙一般人沒問題,在高手面前卻幾乎是形同虛設,就算阿誠他們,彼此間也能通過周圍景物的異常而感覺對方的舉動。
因此三人一直飛了半個多小時,才來到了山頂。出乎他們的意料,這山在下面看去是陡峭無比,山頂上卻是平坦。
然而三人到了山頂降落下來後,卻忍不住吸了口冷氣,這山頂雖然平坦,卻極其荒涼和干燥,幾乎不見一草一木,那地上的泥土不見風吹,便到處飛揚漂浮著,因此山頂上也是黃沙滿天,像厚厚的雲霧一樣,幾乎遮蓋住了所有的陽光,山頂上也是昏暗無比,再加上或許有心理暗示,阿誠總感覺有種說不出的陰森,也忍不住揣測著這山上到底藏了一個什麼樣的妖怪。
三人加倍小心和警惕,降在地上後,他們默契地圍成一個三角,兩人之間相隔兩米左右,慢慢地向前搜索。
三人腳踩處盡是干燥的黃沙,入腳處也感覺軟綿綿地,給人一種走在沙漠里的感覺,而空中也是雲霧一般的黃沙遮目,極目處不過十來米遠,像是進入了混沌之中。
「嘎吱」,像踩斷了一根松脆干燥的樹枝,在這不見一點聲音甚至不見一點風聲的山頂顯得突兀響亮,三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阿誠,因為發出的聲音正在他的腳下。
阿誠感覺像是踩到了什麼東西,他一覺不對,馬上跳開幾步,緊張地盯著地上。阿薇和照失也拿緊了武器小心戒備。
等了幾秒鐘,卻不見什麼異常,阿誠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向剛才聲音發出的地方靠近。阿誠用手里的棍子慢慢撥拉開剛才腳踩的黃沙處,小心地劃了半天,沙子里現出一堆粉碎了的骨頭渣來!
三人這才明白阿誠原來是踩斷了一根骨頭,而他們有些驚訝的是這根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身上的骨頭踩斷時竟然能發出這麼清脆的聲音,就像是折斷了一根沒有一點水分的樹枝一樣,而阿誠一腳踩上,也像是踩到了一個泥蜂窩,這骨頭竟然粉碎成了沙子模樣。
不過轉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三人又有些理解過來,這里實在是太干燥了,比起那種沙漠月復地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按理來說,這里地處亞熱帶,常年雨水充沛,又加上現在正值雨季,絕難有如此干燥,而之所以如此,也只能把它歸咎于這里潛藏的那個妖怪了。
接下來,一路走過去,阿誠他們遇到的骨頭越來越多,一個不注意,腳上便會響起清脆的骨頭折斷碎裂聲,而露在外面的骨頭也很少完整的,很多都已經半風化成了沙子,而有些骨頭阿誠他們認不出是來自什麼東西身上,另外有一些卻分明是人身上的手骨甚至還有頭骨。
三人更加小心,因為這里太過干燥,一有水分便馬上蒸發殆盡,水隱術也是無用,三人除了漫天黃沙可做隱藏外,已經是無跡可藏。只是這黃沙雖然利于他們隱藏蹤跡,卻也遮擋了他們的視線,而且這里又是那妖怪的地盤,他們也更加被動,所以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三人像半盲一樣,又加還要小心腳下,而地上的骨頭卻越來越多,所以更是越走越慢。過了幾分鐘,他們也不知道究竟走了有多遠,眼前卻突然出現一座小山——一座骨頭堆成的山!
無數的各式各樣的骨頭,包括各種動物的骨頭還有人骨,在平地上壘起了一座高達兩米,方面五米的小山!
那些骨頭有些可以看出來是牛頭骨羊頭骨還有人的頭顱骨等等,而很多的卻是難以分辨,甚至還有些骨頭巨大無比,比如有個骨頭看去像是頭顱骨,但那頭骨巨大如缸,不知道到底是哪種動物的腦袋能夠有這麼大,或許是什麼精怪的頭骨也說不定!而那骨頭山上還盤著一條蛇骨,那蛇骨長達五六米,空洞的頭顱猙獰,盤在那里竟像是一條骨龍,想來可能是某條成了精甚至成了妖的蛇的骨頭,讓阿誠看得更是毛骨悚然!
「怎麼辦?」阿誠忍不住打破沉默。
「骨頭下面很可能是那妖怪的巢穴,不過好像那妖怪沒在,我沒能感覺到什麼強大的氣息。」照失說。
「那要怎麼樣,進它的巢穴看看?」
「太危險了,里面不知道是怎樣的,還是不要進去了,我們在這里埋伏吧?」
「埋伏?!打得過他嗎?」阿誠嚇了一跳。
「不知道,不過趁他沒在,我們可以做些準備,等他回來了可以打他個措手不及!」照失和尚看到那些人骨後早已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下了除妖的決心。
「也不知道妖怪會從哪個方向回來,我們要躲也沒地方躲啊。藏得遠了,埋伏也只怕來不及。」阿誠對除妖這方面的經驗太少,不由有些顧慮。
「沒關系,用陣法困住他!」
照失說著就行動了起來,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變出了四根長達一尺粗約一指的金光燦燦的金針,那金針拿在照失手里看去都沉甸甸的,上面還刻有紅色的古樸的符紋。
照失咬破手指,把血涂一支金針上,然後在骨頭山旁選了一處地方,口念一遍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把金針插入了黃沙中直至沒頂。而後他又在離開第一支金針約十米距離處,把第二支金針打入黃沙中,接著第三支,第四支,四支金針相距約十米左右,把骨頭山圍在了中間。
打好金針後,照失三人在離開骨頭山約二十米的地方伏了下來,屏住呼吸,等著妖怪回來。
「這是什麼陣法?」阿誠忍不住好奇低聲問道。
「四方金縛俘魔陣。」
「有用嗎?萬一困不住那妖怪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如果不行的話咱們就逃吧。」照失憨憨笑道。
「……」
……
時間一分一秒消逝,三人直盯著前面的骨頭山不敢懈怠。可一連等了三個多小時,卻遲遲不見有什麼東西出現。這山頂上干燥異常,就連吸進的空氣也像是著火了一般,咯得人嗓子都疼,三人身上的皮膚也越來越干燥,幾乎像要皸裂了一樣。
正在三人商量著要不要撤退時,阿誠忽得皺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感覺到了一股龐大的壓迫感迎面而來,那壓迫感就象山岳臨頂,大浪壓面,讓阿誠感覺極其的不舒服,甚至有跳起來掙扎一番的沖動。阿誠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還是耐住了性子沒有真的跳出來。
阿薇和照失本來還有些驚訝,但是很快,他們似乎也感受到了壓迫感,也忙伏低了身子。
而在他們正對面千米外,一奪黃雲滾滾而來,像是翻騰的黃色火焰一樣,在黃雲所到之處,連離著有二十多米遠的草木也突然一下子枯黃,像被火灼過了一樣。
黃雲轉眼之間便來到了骨頭山前,而阿誠三人也終于看到,趕緊閉上了嘴巴屏住了呼吸,拿緊了手里的武器,直看著那黃雲。
黃雲降落後,一陣升騰,然後漸漸散去,里面露出一個黑色的身影。因為黃沙密布,阿誠他們也看不清妖怪的具體面容,只隱約看到那妖怪消瘦高大,穿著一件黑色的大氅一樣的衣服。
那妖怪降落後,朝著四周掃了一眼,也不見遲疑,接著手上一招,那堆骨頭嘩啦啦地翻滾下來,一個四四方方長盒子一樣的東西從骨頭山里鑽了出來,漂浮在空中。
「棺材!」阿誠睜大了眼,暗中驚呼。
雖然黃沙遮目,但阿誠還是能夠看清楚,那骨頭山里鑽出的居然是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材!
那黑色棺材出來後,蓋子慢慢地打開,而後那妖怪輕輕一跳,像是不著力一般,輕飄飄地跳到了棺材里面,然後慢慢躺了下去,接著棺材的蓋子又徐徐蓋上,向下面的骨頭堆里慢慢落去。
正在那具棺材又要鑽進骨頭堆里時,照失右手做指,朝天一指,嘴上低喝︰「束!」
那骨頭堆四周的土里,也就是金針打入的地方忽然鑽出四條指頭粗細的金繩,金繩像不見尾巴的長蛇一樣朝著棺材卷去,快速地纏住了棺材,而後四條金繩又在棺材上繞了無數圈,把棺材捆得跟個粽子一樣。
那棺材掙扎著似乎還想往下面落去,卻硬是被金繩給拖在了空中,最後一陣搖動後終于靜止了下來。
「成了!」照失露出一絲興奮,拿著月牙鏟跑了過去。阿誠和阿薇也趕緊跟了上去。
誰知照失三人跑到時,那棺材居然又動了起來,發出嘎吱的聲音,一陣左沖右突,似乎想掙月兌了金繩的束縛。照失臉色一變,連念六字真言,那金繩也緊緊拉扯,幾乎勒進了棺材里面。
金繩越勒越緊,棺材上的嘎吱聲也越來越響,幾乎像申吟一樣!
「破!」照失輕喝一聲。
只听‘ 啪’一陣響,那棺材終于被金繩給絞碎成片!
「束!」照失又一聲喝,那一圈圈的金繩迅速收縮,立刻又把棺材里的妖怪給捆了起來!
「人——類!?」被金繩密密麻麻捆綁著吊在空中的妖怪出聲問道,那聲音卻空洞如機械,不帶一點感情。
「飛僵?旱魃?怪不得這里會是這個樣子!」照失看到那妖怪的樣子後,也忍不住吃驚問道。
這妖怪臉上皮膚干癟暗黑,整個頭顱已經成了骷髏狀,腦門上的頭發也稀少寥落,只有一雙綠油油地眼珠子還有一絲生氣,卻更讓人看得毛骨悚然!還有他一雙露在外面的手抓,也是干枯漆黑,黑色指甲都有兩寸多長,像一把鐵爪,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這分明是一個僵尸,一個已經成了妖怪的僵尸,也可以稱之為旱魃!
僵尸形成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新尸突變,另一種是葬久不腐。新尸突變一般是一些沒進入地獄流浪在人間的鬼魂和怨靈附新尸作怪,而葬久不腐則因為尸體所葬的地方土壤風水特殊,久久沒有腐爛才形成了僵尸。
而後面一種形成的僵尸,有一些因為生前經歷過不平事等等,死後怨念難散,便還存有一點魂魄,再加上所葬的地方特殊,隨著時間消逝,他能通過吸取天地陰陽之氣而再生,成為厲害的妖怪,也稱之為旱魃!
旱魃集天地怨氣,晦氣而生,不老,不死,不滅,他們身體僵硬,在人世間以怨為力,以血為食,用眾生鮮血宣泄無盡的孤寂。變成旱魃之後的僵尸能飛,也稱飛僵,據說有些厲害的旱魃可以殺龍吞雲、行走如風,所到之處赤地千里,算是僵尸之王了。
而出現在阿誠他們眼前的僵尸看他干枯的樣子顯然不是新尸突變,而應該是一個修煉成妖了的旱魃!
「人類,你們來自哪里?」僵尸忽然問道,聲音依然空洞機械。
「妖怪,為什麼要殘害這麼多的生靈?!」照失憤憤道,他嘴上輕念咒語,手上加力,那金繩更加絞緊,而被加持了佛家真力的金繩捆住了的僵尸身上竟然像被火燒一樣冒出絲絲煙來。
「人類,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滅了我嗎?!」吊在空中的僵尸卻突然說道,接著他身周出現一片黃雲,一下子把他給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