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誠在得知天胡城在東邊時,當即就動身,帶著牛大和女妖往東邊行去。說實話,現在他去天胡城的迫切比起女妖也沒少上多少。耽擱了這麼多天,阿誠真不知道天胡城那些妖怪會在什麼時候離開這個世界去凡界,雖然跟他在一起的女妖好像在天胡城的地位也挺高,但阿誠終究還是有點擔心,怕那邊突然說已經離開了,那沒有拿到鑰匙的阿誠他們就回不了那個世界。想像著要在著陌生的世界里跟一群妖怪生活一輩子,阿誠就止不住的冒冷汗。
睡了半個多小時,阿誠受了傷的左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止了血,拉開女妖給他包著的那塊布條,那幾道傷口甚至以可見的速度在慢慢愈合,阿誠已是見怪不怪,卻也放心了不少,還有背上被虎妖鞭中的地方雖然還是火辣辣地疼,但是比起最初還是好上了許多,也在阿誠可忍耐的範圍內,至多就是為了少受些痛楚,他整個身子稍稍有些傴僂,以讓他在走路的時候保持一個最舒服的姿勢。
牛大雖然高大強壯,體重只怕也不下四五百斤,但那兩只馬鹿妖抗著牛大倒也不見得怎麼吃力,畢竟他們再怎麼弱也是妖怪,一把蠻力氣還是有的。只是兩只馬鹿道行太淺,還不會飛,因此也只能在地上走。
阿誠戒指里還收了好幾十個厲害的妖怪頭領,會飛的只怕也不在少數。可是阿誠就算急,並沒打算叫出那些妖怪來代替兩只馬鹿,一是那些頭領多少有些手段,只怕沒馬鹿這般容易收服,就算或許告知他們這女妖的身份也有可能比較容易讓他們听話,但阿誠可不想就此泄露他戒指的秘密,而且阿誠放著這些妖怪也有另外的用處,雖然不知道到時候用不用得上,還不想現在就讓他們暴露;二來阿誠覺得目前還是在下面走比較安全一些,如果在天上飛,沒有樹林遮掩,只怕更容易暴露行蹤,雖然三妖已除,但也不知道八歧還會不會再派其它的妖怪來。
只是這麼一來,卻苦了後面的女妖。女妖受了傷,元神受損,法力一時盡失,比起平常人類來,也沒強上多少。尤其她還是赤著一雙腳的,雖然這一路走的盡是平坦開闊的地方,不見什麼荊棘灌木,也還是夠她受的。而且一路上阿誠也催得挺緊,他們一行幾乎都是小跑著前進,更讓女妖受了不少苦。不過女妖倒也堅忍得很,一路上咬著牙跟在阿誠他們後面,硬是沒抱怨一聲,與剛開始完全是判若兩‘人’。
不過這一幕如果讓牛大看到的話,只怕會當場暈死過去或者說嚇死過去。
就這樣走了兩個多小時,行了五六十里地,阿誠忽然听到後面有異,回頭一看卻發現女妖竟然一個踉蹌跌倒在了地上,阿誠本欲不管,又跑了幾步後最終還是停了下來,在叫住兩只馬鹿讓他們休息一下後往後面走去。
兩只馬鹿抗著牛大跑出了這麼遠的路,也都累出了一身汗,連那舌頭也都跟狗一般伸在外面,大聲地喘著粗氣。听到阿誠說休息,他們頓時如蒙大赦,一臉欣喜地放下柳椅,躺倒在地上。
等阿誠走到女妖那里,女妖竟然還沒爬起來,阿誠不自覺地心中一緊,緊跑幾步拉起女妖,卻發現女妖雙眼緊閉,面色慘白,那有些凌亂掛下的幾縷頭發也已汗濕,緊貼在臉上。
阿誠卻有些傻了,一時不知該怎麼辦。他一直以為女妖就是失憶,並沒去多想女妖受了多重的傷,卻不知道女妖表面上沒什麼事,其實元神受損,全身真氣亂走,直如走火入魔一般,不止讓她感覺渾身無力,也是相當的難受,這幾十里路已是到了她的極限。
愣了片刻,阿誠終于攙著女妖靠到一顆松樹上坐下,又猶豫了一下後終于抓著女妖的手在虎口上用力掐了幾下,接著又掐了幾下人中——阿誠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好用著土法子試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法子真管用,女妖幽幽地睜開眼,長長地嘆出口氣。
「你怎麼了?」阿誠放下手忙問道。
「我……難受……」女妖微聲說道。
「中暑了?」阿誠不假思索問道,不過很快他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很蠢,妖怪怎麼可能中暑呢?于是他趕緊接問︰「受了傷嗎?」
女妖點了點頭︰「我……口渴。」
阿誠愣了一下,轉過身朝最近的一處山腳跑去︰「那你等一下,我去找點水來。」
跑出女妖他們的視線,阿誠叫出小雙,叫他回去看好幾個妖怪。小雙帶著不滿叫道︰「你要救那女妖怪?為什麼?」
「……?」阿誠沒想到小雙竟然會這麼問,不由又愣了一下,最後回過神來給了小雙一個虛勢的栗子︰「你個小屁孩管這麼多干什麼?快去!」
小雙嘟嚷了一聲,還是隱了身走了過去。
阿誠看著小雙的背影笑了一聲,繼續朝著山腳奔去,可沒跑出幾步,他又停了下來。
為什麼要管她?阿誠不由問起自己來。
阿誠捫心自問,若換做是其它的妖怪,他只怕根本沒什麼閑心來管這事,至多讓他自生自滅,而就算女妖是什麼天胡城的大人物,阿誠不止不應該不管,甚至或者更應該落井下石,趁著這個機會殺了女妖,免得到時候回了天胡城更多一分麻煩,因為天曉得女妖回了天胡城後會不會恢復記憶,而阿誠到時候肯定要跟天胡城翻臉,恢復了記憶的女妖只怕也將是一大障礙。
不過想到殺字,阿誠卻忍不住顫了一下。他就算一直時不時地給自己暗示對方只不過是個妖怪,但面對女妖那與人類女子一般無二的相貌外表,卻也時常把對方認做是個女人,而非一個妖怪,更別說下什麼狠心殺她。
而且女妖一時失憶,也沒了先前的強勢,那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更是多了凡塵的味道。尤其剛剛暈倒過去跌在地上,阿誠甚至還忍不住起了一絲擔心。
關鍵還是個這麼漂亮的女妖怪啊!阿誠搖頭嘆了一聲。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速度卻慢了不少。
不知道這算不算以貌取人呢,又或者是起了什麼色心?阿誠又輕笑了一聲自言自語。
「是!」阿誠學著別人的口氣鄙夷說道。
「不是!」阿誠苦臉反駁。
「是!」
「好吧好吧,是又怎樣?臭皮囊又怎樣?況且我還沒想怎麼樣呢!」終于受不了自說自話,阿誠索性全都拋開,哈哈一聲大笑後加快了腳步。
阿誠很快就在山腳找到了一孔泉水,截了一段竹筒盛了一筒水就趕了回來。雖然他會水術,但總覺得用水術召喚出來的水給人喝終究有些不妥,就算再怎麼衛生,他自己也總免不了心中有礙,況且這里到處都是山川河流,找點水也不是什麼難事。
喝了點水,又用袖子沾水模了把臉,女妖的精神總算恢復了一些。女妖勉力站了起來︰「走吧。」
「你等一下。」阿誠卻又跑進林中。
過了一會,他拖回了兩根筆直的竹子和一大捆藤蔓,接又就用藤蔓和竹竿搭出了一個簡易的擔架,而後他又花了點時間飛出十幾里遠抓了兩個貉子妖回來,兩個貉子妖雖然看去沒兩個馬鹿妖高大強壯,但也有平常人類大小,要抗個女妖這樣的,還是沒什麼問題。可憐兩個貉子妖正為一塊野番薯搶得開心,卻天降災禍被阿誠抓來當了苦力,只是迫于阿誠的‘婬威’,也是不敢有任何反抗。
「讓他們抬你走吧?」總算辦妥了一切,阿誠松了口氣指了指擔架對女妖說道。
女妖看了阿誠一眼,猶豫了一下後,皺著眉扭扭捏捏在擔架上坐了下來,不過很快卻又站了起來,搖了搖頭說︰「我不坐了,還是走吧。」
「為什麼?」阿誠訝異,這擔架雖然連那柳椅都比不上,但好歹還是廢了他不少心血,他有些不明白女妖為什麼不領自己的情。
「這個……太……,算了,我還是走好了。」女妖卻紅起臉來,站在那里吞吞吐吐說道,她向前探了探腳卻又縮了回來,身上的裙子下擺因為扯下幾塊給阿誠包了傷口,也露出了一雙白皙修長的小腿,就算走了這麼長的路,連那雙腳板依舊是白皙干淨如玉。
看到女妖欲言又止的樣子,阿誠覺得有些好笑,卻也明白了過來,他拍了拍腦門笑道︰「啊哈,是我粗心了,你還是坐柳椅吧。」
阿誠叫兩只馬路把牛大抗到了擔架上,把柳椅讓給了女妖︰「請吧。」
想來也是,一個擔架抗在兩只貉子妖肩上,任誰躺在上面像個死人一樣都不是滋味,況且還是個穿了裙子的女妖,如果坐起來卻又不是那麼舒服,甚至還會尷尬。
女妖又紅了紅臉,總算沒有拒絕,坐到了柳椅上,出發前還沒忘跟阿誠說了聲謝謝。
「沒事。」阿誠笑得無比燦爛。只要到時候你別反過來怨我就行,阿誠心里卻是這樣想道。以前是因為矛盾只下持著無所謂的態度,不過現在既然決定要把女妖帶回天胡城,阿誠也要有女妖到時候會恢復記憶的心理準備,所以也得收斂一點,甚至說得暫時巴結一點,省得到時候女妖覺得先前阿誠這麼怠慢她而過早降下怒火來,也壞了阿誠的計劃。
就這樣兩只馬鹿抗著擔架和牛大,而兩只貉子則抗著柳椅和女妖繼續趕路。幾個妖怪加阿誠緊趕了三天路,朝東走出了近千里地,終于來到了目的地。
小雙照著烏鴉妖的記憶(幻術所得),暗中指示著阿誠來到一座怪石嶙峋的山下。從西面找路登上怪石山頂後,阿誠發現這山的東面竟然是一整片光滑陡峭的山崖。
「你確定要從懸崖上跳下去?就算沒摔成泥巴,那也不是回到山腳下去了?」阿誠問隱身在旁的小雙,看了看腳下光滑如鏡的崖壁,崖壁上竟是連根草也難找到。只是阿誠他們現在站在山頂,那山崖上雲蒸霧繚,卻也看到不底。
「就是這里拉!下去你就知道了!」小雙說。
看小雙這麼肯定,阿誠也不再多懷疑。他走回等在後面的那幾個妖怪那里,放了兩只馬鹿妖和兩只貉子妖,而後一手提著牛大一手拉著女妖來到懸崖邊上。
「好像這里下去就到天胡城了。我——領你下去。」阿誠所完就抓緊了牛大和女妖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女妖還沒反應過來,卻見阿誠拉著自己跳下了懸崖,一時忍不住驚呼出聲。